书城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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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现在该回过来谈谈野餐会上的汤姆和贝姬了。此时他们和其他人一起沿着昏暗的小径走着,并参观那些熟悉的岩洞奇观——那些配有夸张名称的奇观,比如“客厅”,“大教堂”,“阿拉丁宫”等等。不多久,捉迷藏的游戏终于开始了,汤姆和贝姬玩得很是投入,一直到感觉有点累了,他们就高举着蜡烛,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边走边读着用烛烟乱七八糟地熏在岩壁上的名字,日期,地址,格言等。他们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说着话,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此时来到的地方,岩壁上根本就没有涂鸦。他们是用烛烟把自己的名字熏在了一块垂悬的岩石上,并且接着向前走。不一阵儿子,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一条小溪,并从一块暗礁上缓缓流过,还裹挟着一块积淀的石灰岩,随着岁月的慢慢流逝,小溪在微光里闪烁、永不腐烂的石头上形成了一个水流交错、波澜起伏的大瀑布。汤姆那瘦小的身体则被挤在了它后面,好用蜡烛照亮它,让贝姬看个明白。他注意到瀑布后面有一个自然形成的陡峭的梯子,并嵌在狭窄的石墙中间,忽然,一股雄心勃勃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要做一个发现者。贝姬积极响应,于是他们就做了一个烟熏的标记,来作为以后的路标,之后就开始他们的探险。他们在这里那里地绕来绕去,一直绕到了岩洞的那些秘密的纵深处,又作了一个标记,之后就岔开去,猎奇探幽,出去好向人们吹嘘。在一个地方,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岩洞,岩顶上悬挂着很多闪亮的钟乳石,那长度和形状很像人的脚,于是他们把岩洞兜了个遍,且充满着惊讶和敬畏,不一会儿就从通往那里的很多条小路中的一条退了出来。这样他们很快又来到一个迷人的喷泉前,而喷泉的水池里则结着闪亮的水晶似的霜花;此是在岩洞的中央,支撑岩壁的是许多由钟乳石和石笋相接而形成的巨大的柱子,这是多少世纪以来无休止的滴水的产物。而岩顶下,大片的蝙蝠集聚在一起,每一群有好几千只;此时烛光惊扰了它们,于是它们就成百上千地扑腾下来,愤怒地朝蜡烛扑去。汤姆知道它们的习性以及这个行动会造成的危险。于是他抓住贝姬的手,匆忙跑进了最近的一条通道;说时迟那时快,正当贝姬向岩洞外跑去时,一只蝙蝠则用翅膀扑灭了她的烛光。蝙蝠追了孩子们很长一段距离;可是两个逃命的孩子却冲进一条条新的小径,终于摆脱了那些要命的东西。不一阵儿子,汤姆看到了一个地下湖,并往前延伸,隐隐约约的看不见头,直到阴影把它的形状吞没。他想勘察一下湖的四边,但却最后觉得最好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下。于是,这个地方的深邃的静谧第一次把它那只阴森的手放在了孩子们的心头。贝姬说:“咦,我没注意到,我仿佛有很久没听到别人的声音了。”

“你想一想呀,贝姬,我们还在他们底下——我不知道离他们有多远,是在北边,还是南边,或者东边,或者任何一个方向。我们在这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贝姬害怕起来。“我们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了呀,汤姆?我们最好还是回去吧。”“是的,我看最好还是回去。或许我们最好还是回去的好。”

“你能认识路吗,汤姆?我觉得这里到处都弯弯曲曲的,我都糊涂了。”

“我猜我是可以找到路——但那里有许多蝙蝠。如果它们扑灭了我们的蜡烛,那真是就太糟糕了。那我们走别的路再试试吧,这样就不用通过那里了。”

“好的。可是我希望我们可千万别迷路。因为那样太可怕了!”每每想到这个吓人的可能性,姑娘就会打起寒颤。

他们走进了一条通道,并默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每到一个新的口子,他们就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熟悉的地方,可是一切都很陌生。每当汤姆细细查看时,贝姬就会观察他的脸,想要看到让她感到鼓舞的神色,而他就会欢快地说:“哦,完全正确。这不是我们要走的那条路,可我们很快就会到的!”可是随着每一次的失败,他感到越来越渺茫了,不多久,开始毫无规律地出现了岔路,他们只好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搜寻正确的那条路。他仍然说“完全正确”,可是他的心头像注了铅似的那样沉重,所以那些话儿听起来是那么有气无力,仿佛他在说,“完全错了!”贝姬极度害怕地依偎着汤姆,使劲把眼泪忍了回去,可是眼泪还是会流出来。最后她说:

“哦,汤姆,别担心蝙蝠,我们还是回到那条路上去吧!我们大概是越来越糟糕了。”

“听!”他说。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他们的呼吸都可以清晰可闻。

这时汤姆叫了起来。叫声在空寂的通道里回荡,并在远处变成一种轻微的声音,仿佛是一种微弱的嘲笑声。

“哦,别再叫了,汤姆,这太可怕了。”贝姬说。“是可怕,可我最好还是叫。贝姬,你知道,这样别人也许会听到。”他又叫了起来。这个“也许”是一种比鬼一样的笑声更可怕的恐怖,因为它证实了希望的破灭。孩子们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倾听着,但却还是没有回音。汤姆立即转身往回走,脚步很匆忙。可是没过多久,他的举动中就流露出一种确切的迟疑就向贝姬暗示了另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哦,汤姆,你没有留下任何记号!”“贝姬,我真傻!太傻了!我从没考虑过我们也许会要回去的!不——我找不到路了。全搞乱了。”“汤姆,汤姆,我们迷路了!我们迷路了!我们再也走不出这个恐怖的地方了!哦,我们怎么会要离开别人呢!”

接着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并痛哭起来,汤姆一想到她可能会死掉,或发疯,同时也吓呆了。于是他在她身旁坐下,并搂住她;她则把脸藏在他的胸前,依偎着他,并向他倾诉她的恐惧和她的毫无用处的后悔,远处的回音在他们听来都成了嘲弄的笑声。汤姆请求她重拾希望,她却说她做不到。他开始责备自己把她带入到这样可怜的境地,这个效果很奏效。她说她会尽力振作起来的,如果他不再说这样的话,不论他把她带到哪里,她都会跟着他走。因为,她说,她更应该受到责备。

于是他们就又走了起来——毫无目标——几乎就是走到哪算哪——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走,且不停地走。不多久,希望便露出了复苏的迹象——没有任何理由支撑,就是因为它的本性,只要年龄和经常性的挫折没有夺去它的原动力,它就会复苏的。

渐渐地汤姆拿过贝姬的蜡烛,并把它吹灭。因为这个节约措施太有意义了!不用说话。贝姬就明白了,她的希望又破灭了。她知道汤姆的口袋里有一整支蜡烛,还有三四个半截的——可是他必须得省着点用。

渐渐地,疲倦开始显威。孩子们试着集中精力,因为时间变得那么宝贵,要想坐下来休息,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只有走,朝某个方向走,朝任何方向走,这起码是进展,也许会有什么结果;可是坐下来,那就是在自寻死路,或者是缩短与死神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