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个火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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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尔斯(1)

博纳希厄太太和白金汉公爵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便进入了罗浮宫。博纳希厄太太是王后手下的人这是大家早已熟知的,公爵穿的是德·特雷维尔的火枪手的制服。那天在罗浮宫的卫队是德·特雷维尔的火枪手。况且边门的看守人热尔曼把王后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如果发生什么事,博纳希厄太太会受到把情夫带进罗浮宫之罪。她会把罪过独自包揽。不错,她的名声会败坏,但是以她服饰用品商的妻子的名声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

公爵和博纳希厄太太到了院子里,并沿着墙脚走了大约二十五步。然后停了下来,博纳希厄太太去推那扇专为仆人进出的,这扇门平常白天开着晚上则会关上。但此时门一推就推开了,两个人走进去,融入黑暗中。

但是博纳希厄太太熟悉罗浮宫里这一段迂回曲折的道路。她随手关上门,拉住公爵的手,摸索着前进,抓住一个楼梯扶手,往楼上走去,白金汉公爵大概估计出已经上了两层楼。接着她向右转,穿过一条长走廊,又下了一层楼,再走了些距离,用钥匙打开一扇门,把公爵带入一套彻夜有灯照耀的房间,说:“请在这等候,白金汉公爵,她很快就来了。”接着她从来时的那扇门出去,并锁上门,公爵仿佛成了囚犯。

白金汉公爵尽管独自一人,他却丝毫没有恐惧之感。他的其中的一点性格就是渴望冒险和喜爱浪漫色彩,勇敢,无畏,敢闯敢干,同样是身处险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他相信奥地利安娜的信是真的,他才赶赴巴黎。可当他知道了那封信是个陷阱以后,非但没有马上返回英国,反而利用别人创造的种种机会,趁机向王后表示他如果不能见到她是不会就此离开的。王后起初坚决拒绝,后来她又怕公爵一气之下做出些无法弥补的事。她因此决定接见他,但要求他立刻离开。但就在决定做出的这天晚上,负责联系公爵,并且引领公爵到罗浮宫的博纳希厄太太却遭遇到绑架。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没有人知道博纳希厄太太的下落,一切只能暂且作罢。但是她一旦恢复了自由,和拉波尔特重新有了联系,事情便再次进行。她刚刚完成了危险的使命,如果她没有被绑架的话,任务早该在三天前便完成了。

白金汉走到一面镜子前面。这身制服此时穿在他身上非常合适。

他当时才三十五岁,是英法两国的最赖以凭借的臣子,最英俊的贵族,最风雅的骑士。

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尔斯是两代国王的宠臣,腰缠万贯,在一个王国里的权力庞大无比,他可以让王国动荡不安,也可以让王国平静无事。他的生活充满传奇的色彩,在一连几个世纪里一直引起后代人的惊赞。

白金汉公爵对自己信心的充盈,对自己的力量坚信不疑,对那些约束控制别人的法律无法伤害自己有绝对把握,因此他朝着自己的目标奋斗下去,这目标是如此地高不可攀,炫人眼目,如果换了别人恐怕连想也不敢想。他就是这样多次地接近了美丽而高傲的奥地利安娜,凭借自己令人着迷的力量,将自己被她爱上了。

乔治·维利尔斯站立在镜子前面,使他那被帽子压平了的金黄头发恢复到飘逸的波浪形,把小胡子捋得向上翘起,他心里欢快的情绪所塞满,他盼望已久的时刻即将到来令他难免显得有点激动。他骄傲地、充满希望地对自己微笑着。

此刻,一扇隐藏在挂毯后面的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女人,白金汉公爵从镜子里发现了她,忍不住叫了出来,进来的是王后!

王后奥地利安娜当时二十六七岁,正处在她人生中最美的时刻。

她的步态仿佛女神到来一般,她的眼睛闪出绿宝石般的光彩,令人着迷,同时充满了温柔和威严。

她的嘴十分地小巧,虽然下唇像那些奥地利王族一样,与上唇相比略显突出,但是微笑起来显得和蔼可亲,但是在鄙视时,却又显得极度地倨傲。她的皮肤是出了名的柔嫩光滑,她的手和胳膊美得出奇,当时的诗人没有一人不曾歌唱过王后的手,说她的手举世无双。

她少年时代金黄色的头发,转变成了现在的淡褐色,有点卷曲,按照欧洲的传统习惯,脸上扑了许多粉,令人赞赏地围绕着她的脸。对她的这张脸,除了红润的面色稍微再淡一点,除了鼻子稍微再细巧一点,那真是无可挑剔。

白金汉看得呆住了,久久未动。他在舞会上,在节日里,在骑兵竞技场上,不是没有见过王后奥地利安娜,但是在目前而言她从来没有现在那么美丽,她此时穿的是一件最平凡的白色连衣裙,由夫人埃斯特法尼亚陪伴着。她的那些西班牙女人因为遭到国王的嫉妒和红衣主教黎塞留的迫害,纷纷被遣送走了,现在只剩下埃斯特尼亚一个人了。

王后奥地利安娜款款走来,白金汉跪伏在她膝下。在王后阻止他以前,他吻着她的连衣裙的下摆。

“公爵,您已经知道那封信是假冒的了。”“啊!正是,王后,是的,陛下,”公爵不禁叫道,“我知道我是一个情绪失控的人。但是,这又如何呢,当一个人陷入爱河之中,他很容易被爱情所迷失。况且,我这趟旅行并非没有丝毫收获,因为我见到了您。”

“是的,”安娜回答,“但是您是否知道我见您的原因,因为您对我的痛苦视若无睹,坚持要留在巴黎,您自己甘愿冒生命危险,这时也要让我冒名誉受到败坏的危险。我要提醒您的是,大海的深渊,国家之间的敌视,神圣的誓言,一切都是我们难以跨越的。向这么许多东西作斗争,这是犯渎神罪,公爵。我见您,是为了对您说,我们不应该再见面了。”

“请说吧,王后,请继续,”白金汉说,“您温柔的声音掩盖了您话语间的冷酷。你说到渎神罪!把上帝为了彼此相爱而造出来的两颗心强行阻隔开来,这就是犯渎神罪。”

“公爵,”王后叫了起来,“您忘了我并没有向您表达过爱意。”

“但是您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您不爱我。说真的,您说的这些话未免太负情了。您说说看,您到哪儿去找像我这般痴恋的爱情,时间、分离、绝望都无法阻拦的爱情,一根遗落的缎带、一道短暂的目光、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就可以获得安慰,满足的爱情?王后,三年前,自从我见到您以来我一直是这样深深地爱着您。您愿意让我描述下您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的穿戴吗?您愿意让我详细地叙述出您衣服上的每一件饰物吗?瞧,我到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着:您按照西班牙的风俗坐在坐垫上,您穿着一件金银线绣花的绿缎子连衣裙,构垮的袖子用大粒的钻石扣在您那举世无双的胳膊上,您脖子上围着一圈绉领,头上戴着一顶无边小软帽,与连衣裙的颜色相互协调,在帽檐上插着一根白鹭的羽毛。”

“啊!瞧,瞧,我闭上眼睛,便能看到当时的您;我睁开眼睛,便可以看到现在的您,我的意思是说此时的您比过去还要美上一百倍!”

“真是疯了!”王后奥地利安娜低声说,她没有勇气责怪公爵将她的形象如此清晰地印在心中,“用短暂回忆来维持一种没有希望的爱情,简直是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