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讲广东话吗?”
“会的,”凌波回答。
何小姐的眼光斜斜地朝她们撇去。她收下了两个人三千元的押金。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阿眉问他们。
“我们还想问问,宿舍是不是今天可以安排,还有待遇方面的问题。”
“宿舍啦.要到开业后先解决待遇啦,也要到开业后定一下。你们被分配三班.从这里进去培训。你们都不会是不是?要学一个月。至少一个月。这是你们工牌号。以后不叫名字叫工牌号的。
何小姐也长了一双粗大的手。这双手骨节粗壮.指甲宽大.皮肤比她的脸还要老化些。手上没有戒指。不是没有.也许是她自己也觉得极不相宜。这双手与凌波的手接触时,一只枯瘦,一只红肿,碰上去啷熵有芦彳.产生一种来自心灵深处她们不曾进行而天意主宰的交流.像是把一个人的血液弄到另一个人的
血管里。
当两个工牌送到凌波手里时。她像是接过亚特兰大奥运会的圣火,那样庄严、神圣、激动。她的身子像是被重压得直不起身来.她僵直她捧着这牌子,这两枚刻着数字的普通铜牌。
76号和77号,这意味着什么呢?是那汽车.洋房的来临?是通往上流社会的捷径?从现在起。她们有了个神秘的不可公开的身份,技师,这个身份将使她们与贫穷绝缘.而与酒店,小轿车紧密相连,她们将轻轻巧巧用兰花指着钞票去还清债务,去满足兄弟姊妹朋友们,她们将成为电影里高不可攀的女人。这两个工牌,弥补了她们所丢弃的全部基础和财富,弥补失去白领身份的遗憾,也把她们一直忧心忡忡的困难来解决!
凌波松了口气。
苏蒙松了口气。
连阿眉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眉是一个出色的女孩子,她能够在每个男人的面前极有分寸的扮演“小女孩”的角色,而她自己绝对是一个强者。
留在深圳之前,在家乡有个男朋友名字叫火,或是一个会弹一手好吉他,会吹口哨,会唱歌,火爱起眉来没命,发起恨来又把她揍得半死。
火没有别的技能,一定程度上,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半大的痞子,但是她们却深深的爱恋着。
眉上学的地方很远,每天都要骑着车子咯吱咯吱的来回跑。她喜欢风天和雨天。火绘一大早的早路口等她,她远远的听到他的口哨,然后被他抱着甩几圈,咯吱咯吱的蹬着自行车去上学,车上有后座,她却喜欢坐在前面,躲在火宽大的怀抱里面。
黄昏,火会在眉的楼下吹口哨,每听到他的口哨声,眉就再也坐不住了,想方设法的跑出来。
门口,就是湘江,她们在湘江嬉戏。
——仿佛一切都已是个悠远的传说。
后来,眉同小姐妹们到了深圳。在两个月学会粤语的同时,她飞速地发展了一个广东男朋友阿水。
她第一个月领到了六百元工资,这足足抵得上她十几年的零用钱呐?在一小时内花了个干干净净。比收获更喜悦的心情,就是挥霍时的快乐。她买了许多衣服,吃了许多雪糕,又买了许多盒饭来请客,她的豪爽和浪费发挥的淋漓尽致,之后,她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