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铁血名将·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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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荣宠无双(1)

霍嬗出世

霍去病大军南归时,季节已转为深秋。

冠军侯府门前的落叶扫了一层,又落下一层,薛蕊眼中的期盼也是一天多过一天。霍去病在哪,何时归来,她都不知道。只是隐约听着一些军报说起,汉军击败了伊稚斜和左贤王、封狼居胥山等地。虽仅只言片语,但能够让薛蕊温暖许久:她的夫君至少还是平安的。

为了迎接夫君和即将出世的孩子,薛蕊一刻也没闲着,手中缝制的冬衣一件接一件。她要给他们备着,让他们感到自己给予他们的那份温暖。

这些日子,卫少儿和卫君孺深知薛蕊有孕在身,两人都特地买了好些鸡蛋和其他好菜,隔三岔五地往冠军侯府上送。

“阿蕊阿蕊,去病又有消息了。”最爱八卦的卫君孺一溜小跑进冠军侯府,手上还提着一只老母鸡,一边吩咐下人好好炖给薛蕊吃,一边向薛蕊报告着消息。

“呵,快说来听听。”薛蕊坐在厅堂正中的椅子上,见卫君孺起来,欠了欠身以示礼节,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眼里充满期待。

卫君孺满面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对薛蕊道:“你猜猜。”

薛蕊见卫君孺的神情,心里已知去病无恙,有心和卫君孺开起玩笑:“去病要回来了?”

“对了一半,再猜。”

“还能有什么呢?”

看着薛蕊的眼神,卫君孺自己绷不住了,说道:“去病刚从狼居胥山发来消息,说他在狼居胥山祭天,宣告狼居胥成为大汉的领土,皇上听说后高兴得紧呢,接着去病又到姑衍山祭地,如果近日发现不了匈奴人的行踪,就该返回长安了。”

“七个月了,终于要回来了。”薛蕊喃喃地道。

“我算了算,去病要是现在返回,可能正赶上你临盆的时候,他还能第一眼看见自己的骨肉呢。”

薛蕊心中百感交集,日盼夜盼,总算快把去病盼回来了,可他就知道给朝廷送军报,却不知给自己和孩子捎两句话来,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吗?

卫君孺似乎不懂薛蕊心中的变化,道:“去病数战数捷,又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不知道皇上又会怎么赏赐他呢?”

薛蕊闻听,心里却道,高宅大官有什么好呢,以前她是那么仰慕霍去病,现在结婚后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更愿霍去病就是一个平常百姓,而不是难得一归的大将军。

“这消息母亲知道吗?”

“当然,我能忘得了向她汇报嘛,她也盼着她宝贝儿子凯旋呢。”卫君孺一笑。

“舅母来了。”薛蕊抬头,发现平阳公主也难得地驾临府中。

“阿蕊,身子怎么样?”

“还好,小家伙调皮得紧。”

“还没出世呢,就有乃父之风了。”平阳笑道。

“舅父回来了吧?”

“嗯,卫青现在正在朔方整顿军马,等待霍去病,他还在两千里之外,可能还需些时日。去病每次都是长途奔袭,跑这么远也真是难为他了。”

“他就这德性,舅舅那也打了胜仗吧?”

“胜是胜了,但是让伊稚斜跑了,还不知皇帝会不会怪罪呢?”

“不会的。”薛蕊安慰道。

“那可不一定,现在皇上宠幸李夫人,连子夫都冷落了,对于卫青,打了胜仗还好,稍有一点差错,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鉴于汉武帝最近颇有些冷落卫子夫,卫君孺连带着与平阳说话也不太客气起来。

平阳不再说话,嘱薛蕊保重好身子后就退了出来,留下卫君孺和薛蕊继续絮叨。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薛蕊抬起头来,正发现一队雁儿变换着阵形,自北而南,展翅飞翔。

霍去病在找不到匈奴残军的情况下,拔营南返。

和出征时的心情不同,回程时大家再也用不着赶时间、担心匈奴人的偷袭和下毒,因此也有了更多的机会观赏路上景色,这才发现茫茫大漠和草原,其实美得令人沉醉。尤其是目前所在的草原,在充满悦目色彩,青、绿、黛各色缀连起来的草野上,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湖泊像明镜般点缀其中,碧绿的湖水与青翠的牧草争相竞艳,流光溢彩,生机盎然。

赵破奴和伤员在军医的悉心照料下,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拄着拐杖和大军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路博德一直垫后,脸上倒偶尔有点阴郁,其他人则是一副喜庆色彩。

霍去病环顾全军,发现战士们都比以前消瘦许多,但眼神变得更加凶猛凌厉了。

军至朔方城外,忽有霍去病派去联络卫青部的哨探返回。

“将军。”哨探飞身下马,从怀中递出一策战报,恭敬地呈给霍去病。

霍去病接过战报,迅速扫了一眼,神色微沉,向赵破奴等人道:“舅舅遇上了匈奴主力,可惜还是让伊稚斜跑了。”表面上霍去病神色如常,其实心里颇不好受,一是自己未能遇上伊稚斜主力,二是舅舅也未能一战功成。本来因为自己的崛起,皇上就有点压制卫青了,如果舅舅再不拿出点成绩来,皇上会对舅舅怎样很难预料。

霍去病朝哨探道:“此行辛苦,下去吧。”

却见哨探略有迟疑,并不挪步。

“还有事?”

“是的,是关于李老将军的,卑职不知该不该说?”

霍去病朝后望去,发现李敢正在后队和路博德一起,不虞他会听见,遂朝哨探道:“说吧。”

“李广将军由于失道,延误战机,大将军因要写战况送呈圣上,遣长史向李广问失道缘由,李广将军只是一字不说。大将军只好命长史将李广手下叫来问话,谁知道、谁知道……”哨探顿了顿才道,“李广将军拦着不让他们来,说事情都是自己的错,接着就引刀自刭了。”

“李老将军自刭……”

霍去病心中一惊,怎料李老将军末了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因事关重大,霍去病吩咐哨探不能乱说,一过暗忖现下绝不能向李敢挑明,后面再慢慢向他说起吧。

但纸终究包不了火,军至朔方,李敢就已得悉此事,不再与卫、霍同行,想是因李广之事与卫青生怨,连带着也不与霍去病并骑了。

霍去病心知怪不了李敢,只得由他。

“将军进城了。”薛蕊听着府中人的报告,很想去往城门处迎接夫君,无奈身体沉重,实在是走不动,只得吩咐管家,将消息尽快告与霍去病。

这天的长安清晨,一改往日的宁静,大街小巷都是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大家都一律向城门口挤去,为的就是一睹卫、霍大军的风采。

人群忽然间静了下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骑兵背插军旗,一手执马缰,一手执竹简,一边高喊“大将军、骠骑将军入城”,一边风驰电掣而过。

街道两边的人涌动起来,大家纷纷张望,对着远道而来的大汉将领们指指点点。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卫青仿佛比出征前老了十岁,而霍去病,则还是那副神采飞扬、英俊洒脱的样子。

“去病,趁宫宴还有段时间,你回家看看阿蕊吧。屈指算来,你的孩子也该生了。”

霍去病暗怪自己疏忽,行军多日,只知打仗,竟连家中的事都忘了,甚至出征漠北期间,他想念桑宜的时候都比想念薛蕊的时候多,着实不应该。

“舅舅说得是。”霍去病脸微微一红,一抬头看见人群中的平阳,连忙转换话题:“舅母来看您了。”

卫青、霍去病冲平阳公主招招手,卫青大声道:“待安顿好部队,我就回来。”

汉军各回各营,驻扎好以后,霍去病第一次刚回京就赶往家里。

进得家中,霍去病就感觉气氛不同往日。

卫少儿、卫君孺还有岳父都在,很多下人忙进忙出,见着他,先是一愣,最后都掩嘴而笑,让他快进去看看夫人。

“薛蕊要生了。”霍去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内堂。

大家见霍去病进来,又惊又喜。霍去病上前扶起薛蕊。见着期盼多日的夫君,薛蕊眼中浮起笑意,尽管这时肚中万分疼痛。

“疼吗?”霍去病温柔地问着薛蕊,让卫少儿也觉得奇怪,这小子也懂体贴人,不再年少轻狂了?

“还好,还受得住。”薛蕊勉强笑笑。

霍去病握住薛蕊的手,替她抹去脸上的冷汗。

“去病快出去。”卫少儿吩咐。

霍去病茫然地抬头看着母亲。

“产房晦气,男子不得入内。这是规矩。”

霍去病本不想动,但摄于母亲的威逼,不得不去门外摩拳擦掌地候着,随时注意着房中的一举一动。真没想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回京的第一天就遇上薛蕊临盆,上天待他真是不薄啊。

稳婆急急地奔入房内,婢女也端着盛满热水的大铜盘进入房内。

薛蕊的眼睛被汗水浸湿,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再忍一会儿。”卫少儿替她擦着汗。

薛蕊木然点着头。

稳婆将一块手帕折叠整齐,放到薛蕊嘴边,让她咬着。

“用力。”稳婆示意,卫少儿见着,也向薛蕊传达着“用力”的信息。

薛蕊拼命地使劲,一次接着一次咬牙硬挺。

霍去病在门外听见母亲和稳婆的声音,以及婢女的声音,却唯独听不见薛蕊的声音,越发焦急起来。听人们说,生孩子是最痛苦的事,比战场上断肢流血还要痛上百倍。若真如此,薛蕊也不亚于任何一个大汉将士了,他,不应该再想桑宜的。

“哇——”屋内哭声顿起,霍去病从思虑中回过神来,心知终为人父,喜上眉梢,差一点就要推门进屋。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是个公子。”稳婆推门朝霍去病笑道。

霍去病大喜,连忙又道:“薛蕊呢?”

“母子平安,将军不用担心。”

稳婆话音刚落,霍去病已经闯了进去。

卫少儿已经剪好脐带,用毯子裹了小宝宝。薛蕊疲惫而安稳地躺在床上,朝霍去病笑笑。

襁褓中的孩子还在号哭,但脸形端方、脸皮白净、身材粗壮,内中诸人都说有霍去病的风范。

霍去病让薛蕊枕着自己的胳膊:“回来就当爹,哈哈。”

薛蕊刮着他的脸:“傻乐个啥,走那么久也不来个消息,你不知道咱母子有多担心吗?”

霍去病脸红道:“军中繁忙,所以……”

“好了,不说了。”薛蕊捂着霍去病的嘴,“只要你没忘了我们就好。”

“怎么会呢?”

“这孩子,真像去病小时候。”卫少儿晃着襁褓中的小生命,卫君孺则急急地出门让下人准备吃食,给薛蕊补身子。

“真的吗?”霍去病抬头望着母亲。

“但是,他比你小时候好看多了。”卫少儿一席话引得众人大乐。

大汉司马

刘彻预备庆贺汉军凯旋的宫宴时间就要到了。

李延年有些惊慌。霍去病功劳越大,意味着皇上的分封就会越多。他心里的那份嫉妒越来越炽盛,他绝不允许有人能够超越他。

李延年敲开韩嫣家的门,却看见韩嫣好似一点也不着急似的,他有点意外。

“我说韩大人,霍去病就回来了,加官晋爵是迟早的事,你就不想阻止他吗?”

“阻止,我阻止得了吗?我还正想给皇上美言几句,让皇上多给霍去病分封点儿呢。”

“你这不是疯了吗,你忘了在河西他是怎么羞辱你的?”李延年急得瞪起了眼睛。

“我没忘,这些日子来日思夜想都是要削削霍去病的气焰,让他滚出皇上的视线。”

“那你还让皇上大肆加封于他?”

“霍去病正得皇上宠幸,我们向皇上提起大肆加封霍去病,不也正合圣意吗?”

“那也不能这样啊。”李延年还是不懂。

韩嫣呷了口茶,看着面前的李延年笑了笑:“如果我让皇上加封霍去病、贬低卫青呢?”

“你的意思是……”李延年陷入沉思。

“对,现在卫子夫被冷落,李夫人渐渐受宠,正是你李家鸡犬升天的时候。你就不想彻底把卫家打压下去?我估摸着圣上也有这么一番意思呢。”韩嫣凑到李延年耳边小声说道。

“此话当真?我自然是希望能让卫家从我眼前消失,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掉下去一个卫家,又上来一个霍去病吧。”李延年在韩嫣耳边嘀咕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一箭三雕之计。其一,让皇上加封霍去病,贬低卫青,正合圣意,也会让皇上对我们另眼相看,不再相信外面说我们和卫、霍不和的话,正好为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打好基础。其二,让霍去病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必然引起外面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那些同情李广的文人,如司马迁之流,他们手中的笔其实是最有力的武器,只要他们把那种不满的情绪宣泄出来,饶他霍去病在战场上英勇无敌,也难逃口诛笔伐的漩涡。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是激发李家和卫、霍两家的矛盾,此番李广之死,卫青难逃干系,我们正好可以在其中做做文章,李敢勇则勇矣,谋略却是不足,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韩大人真是高见。”李延年频频点头。

“走着瞧吧,终有一天,卫、霍两家都会败于我们脚下。”韩嫣起身,掸了掸身上灰尘。大宴之前,他要先去见见刘彻。

宴客的地方是未央宫的“听留阁”,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隔露台,厢房内的人可对中园一览无遗。

园中席桌已经摆好,不少宫人正在将各色果蔬菜肴端往桌上。

刘彻就在不远处。

“韩嫣,你来了,陪朕走走。”顺着阁旁的长廊,韩嫣随着刘彻走开去,不时有大臣嫔妃进园,跪拜叫声“陛下”,刘彻均是摆摆手让他们过去,显是心情大好。

“漠北之战,霍去病斩获良多,朕欲重赏,你看如何?”

“皇上圣明,霍将军天降英才,漠北几次大捷,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理当重赏。”

“哟,连你也认为我应当重赏霍去病,看来坊间传言说你与霍去病不合并非事实啊。”

“禀陛下,绝无此事,陛下切勿相信其他人搬弄是非,微臣对霍骠骑,只有仰慕崇拜,绝无其他意思。微臣也曾一心结交于他,奈何霍骠骑军务繁忙,未能久谈,也不知坊间的传言如何说起。”韩嫣假装慌张地说道。

“嗯,朕并无放在心上,你放心,你来说说,朕给霍去病封个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