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迷乱、嘈杂,疯狂背后也许是凄凉,又或许只是疯狂。酒吧——一个对于十一个月前的何璆无比遥远以及陌生的地方。
何璆(qiu第二声)坐在一个角落似乎舞台灯照射不到、音乐传达不了。他穿着西装却依然感觉十分邋遢,趴在桌子上,脸面对着墙壁,面前还有一个酒杯和几个几乎全空了的酒瓶,连续四天来何璆都保持着这个状态,醒了又醉醉了又睡。
在不远处的桌子旁一个男人招呼着朋友,余光却一直瞟向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你们先喝啊,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了!”那男人一边冲出了人群,一边掏出了手机。
“唉呀,都多大的人了,出来喝个酒还得通风报信的,是不是背着兄弟我们娶老婆成了妻管严啊,哈哈哈!”很明显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然而那个男人却异常清醒地走出了酒吧,拨通了一个号码:
“沁晓,来’三杯水’,有你想见的人。”刚说完,他就挂了。电话那头的人却一直没放下手机,反而越抓越紧。
人们都以为何璆睡着了,但其实他通红的双眸一直是睁着的,甚至许久没有眨眼睛,也许这也算是一种入睡吧,不,应该说是沉沦。即使耳边的声音再嘈杂,他依然能清楚地听到顾北的声声呼唤:“哥,哥,哥……”甚至能看到自己一次次伤害顾北之后,他眼中蓄着的泪水,还有还有嘴角的一丝血红。
小北,你说海是倒过来的天,那你是不是已经在天堂了呢?不不不,何璆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都没有找到顾北的尸体,顾北又怎么可能已经不在了呢?
想着想着,何璆又给自己灌了几口酒。这么些天来,何璆就这样接受现实又否定,好像有一天顾北又会活生生地站到自己的面前再次毫不保留地表达对自己的爱意,或许他早已学不会毫不保留了,因为自己。
何璆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摸着桌子想要离开,隐约中他好像看到了顾北的身影,晃了晃头,却又不见了。但他不能再错失任何一次机会了,如果一年前不是自己的犹豫,何璆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只是拼了命地喊:“小北!小北!”
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有人想要叫保安。
此刻出现了一个仓惶的身影,拨开人群像是穿过万水千山,从背后抱住了近乎疯狂的何璆,何璆一愣似乎是在思考背后的人是谁,看到何璆似乎是冷静下来的项沁晓才说:
“何璆,何璆别喊了!她不在了不在了,我们别再找她了好不好?”项沁晓的声音从焦急到近乎祈求,她还记得那个晚上,这个男人如何深情又痛苦地叫着这个名字,如今她都失踪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何璆还不放下!
“你胡说!”何璆一把推开了项沁晓,原本迷离的双目出现了片刻的精光,他瞪向了项沁晓。但就一刹那他的眼神又回归了迷离,眼前人越来越模糊,又越来越清晰。
何璆忽然又紧紧抱住了项沁晓,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小北,你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吗?”项沁晓记忆中的何璆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她猛的推开了何璆,紧接着就甩了他一巴掌:
“何璆,你给我醒醒,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是小北,是何珏啊!对不对?”何璆依旧没有哭,顾北没有死,他不准自己哭,可是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目光也没了焦距。
周围嘈杂的歌声欢呼声依旧。
“她死了,我再说一遍,她死了!就算她没死,她也不会想见你的!”
项沁晓怔怔地站在何璆的面前,这番话好像用完了她毕生的力气。
何璆再也撑不住了,缓缓地跪在了项沁晓面前,双手捂面第一次哭得像一个孩子,项沁晓抱住了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她明白这个男人默默承受了太多,却又永远学不会表达。
项沁晓收起了声音,像在给一个孩子讲睡前故事:
“何璆,放不下过去,就不会有未来。”
所以顾北选择逃避,他宁愿放弃未来,只为了一个承诺,他知道没有东西胜得过时间,过去也终将成为过去。
“顾北已经没有未来了,没有了……”或许这是何璆第一次愿意正视这个目前的事实。
“可是你不能没有,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项沁晓的声音变的淡淡的,像一缕夏风吹过耳畔,像顾北。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顾北可以的自己都不可以,永远不可以,为什么?何璆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此刻他只想静静地释放一次自己压抑已久地情绪,可上天、所有人都从不给他这个机会。
“何璆,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