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纳斯达克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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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纳斯达克告诉我们什么 (1)

这是两个男人第一次面对面,当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都已经知道这是一场对决,没有商业的对决,没有爱情的对决,可他们到底对决什么呢?

当开始还紧张的乔博思坐下来的时候心里突然平静了,这是这一段时间他最平静的时刻,当梁斯琪告诉他马成龙的事情之后,他还对马成龙的谋划存在着鄙视,此时见到马成龙时,那种鄙视已经不重要了,所有鄙视的内容无非是商业需要,这种商业谋划自己何尝不是天天在上演,要是鄙视,也是鄙视自己。

少了鄙视,剩下的就是敌对了。这种敌对马成龙比乔博思要强烈,因为梁斯琪的心还在乔博思的身上,这种因为女人的敌对有时候是潜移默化的,可当马成龙看到眼前乔博思的淡定之后,敌对也少了,毕竟乔博思没有对梁斯琪死缠烂打,更是没有出现堂吉诃德式的决斗,敌对又从何而来呢?

这就是矛盾,当两个人不见面的时候都是对立的,内心想着对方的所有不足与劣势,等真的坐在一起时,才发现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坐在一起容易,但开口说话就显得很难,从何说起、说什么,是针锋相对还是绵里藏针,是相互妥协还是你死我活,这都是难题,在商业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商业要文明、要儒雅,但其本质是市场,市场的本质就是竞争,只有竞争才能推陈出新,才能推动市场。两个男人的对话如果少了商业因素,该怎么拉开序幕呢?

马成龙还是笑了,他讲了一个笑话,笑话的内容与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说的是少妇报案的故事,少妇说:“我把钱放在胸衣内,在拥挤的地铁内被一帅哥偷走了……”警察纳闷地问:“这么敏感的地方你就没觉察到?”少妇红着脸答道:“谁能想到他是摸钱呢?” 马成龙说过之后就笑,笑过之后说:“让客户的钱在愉快体验中不知不觉地被摸走,是商业模式的最高境界。”他忽然止住了笑,他说的还是商业,这有些文不对题。

乔博思却没有笑,他忽然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少妇,被金尚武的资本调戏着,他对马成龙这样的调侃并不反感,这种一语中的的幽默让他顿时有了感悟:资本对于创业者何尝不是调戏?开始资本总是稳重地彰显着自己的魅力,等待着你的勾引,等你美滋滋以为成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中了它的圈套,在中圈套的过程中,你享受着资本带来的愉悦,向往着明天的希望,结果可能是大相径庭。

马成龙看着乔博思没有反应,又说:“乔老板,对于金融街与金柜网,你赢了。”他说得很诚恳,乔博思也舒服地享受着这种诚恳,他知道后面还有话,就等着。

“但最大的赢家是金尚武。”这才是马成龙要表达的。

乔博思此时才笑了,说:“马老板,你也不能脱俗,不会是你的谋划吧?”

马成龙笑而不答,他相信梁斯琪早就告诉了他,何必再遮掩,既然不遮掩,何必再说一次。他这次宴请说是吃饭,其实是喝茶,一碗鱼翅捞饭早就在沉闷中消灭了,现在眼前的是两杯碧绿的茶,茶汤清澈,绿意盎然,他小心地呷着,嘴角的笑意还是掩不住。

乔博思又笑了,马成龙的得意可以理解,他不想用梁斯琪来反击他,梁斯琪在乔博思的心里还不是棋子,更不是反击马成龙的棋子,其实乔博思猜测他可能最希望听到的是梁斯琪的信息,乔博思多少也知道马成龙对梁斯琪的追求,包括他的离婚,他的离婚本身就与乔博思的结婚放在一起被媒体八卦的,当时乔博思只是笑,此时他看得出来马成龙对梁斯琪还是有爱的。

马成龙的眼里还是露出了失意,乔博思说:“马老板的深藏不露与一鸣惊人都是我要学习的,不过您请我吃饭一定还是有事的吧?”

说了半天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马成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斯琪爱得那么深的人。”

“还不是一个俗人。”

马成龙最想看的是乔博思的颓废,此时应该是他最颓废的时候,如果结果公布了,也就少了压力,少了希望,在有着希望却又知道不可能的时候,人是最纠结的,放不下又无奈,那种挣扎马成龙在梁斯琪的爱里刚刚享受过,他放不下斯琪,本来只是一个棋子,他却陷进去了,爱首先是马成龙发起的,开始只是象征性的,是好玩的,甚至有些征服的意思,接着就是润物细无声的沁入,这种沁入开始还能回头,等贵似油的春雨真的落在种子上的时候,马成龙已经身不由己,他被动地按照自己的谋划跌入了自己的圈套。

乔博思此时不是爱,可事业与爱是男人的两只手,孰重孰轻没有人分得清,尤其是成功的男人,奢求就多。有人说上帝是公平的,事业与爱情就如鱼与熊掌,但成功的男人却既要事业又要爱情,即使爱情要不了也要寻求平衡,养二奶,找小蜜,这都是有钱阶层的公开秘密,谁能逃得脱,谁又能看得开呢?乔博思的事业正在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没有想到有人背后下刀子,这把刀子从开始就是马成龙埋下的,此时马成龙要看的是结果,是一个胡子拉碴就如影视表演一样的结果。

可他失望了。乔博思脸上干干净净,剃得青虚虚的胡楂显得很精神。表情平淡,看不出喜忧。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西装平整,指甲洁净,没有无奈的笑,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恨。马成龙想看的都没有,只有淡定。

他不仅是失望,他看不见的切齿把心肝都咬碎了,咀嚼着咽回肚子里。乔博思的话更让他有些气愤,听着前面的就知道他后面要表达什么,无非是很好,丝毫没有表现出他知道这些谋划之后的愤恨,反而有些感谢的意思。

马成龙猜测他是装,他只有靠这种猜测才能平衡自己的心情,他不愿意承认失败,他本来是成功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谋划在进行,包括金尚武的逼宫都是他谋划的一部分,只不过实施的人是名字的转化,不是金尚武,就是金百万,要不就是杨百万,这些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乔博思落入凡间,要他的喜怒哀乐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上演。他谋划的只是前一部分,只要金柜网能够在纳斯达克宣扬中国财经网的概念就够了,只要有人敲鼓,加上自己的努力,就能震动纳斯达克,这就是他要的,当他做到的时候本来可以全身而退,就像从来不知道一样,可他陷入了自己的圈套,他不知道爱就是润物细无声的。

看着乔博思的平静,他还是觉得失败了,听了乔博思的话,他更加觉得自己失败了。“马先生,斯琪是个好姑娘,值得爱,你要珍惜呀。”乔博思称呼他马先生,这比马老板亲近些,也尊重些,可这些都让马成龙心里不是滋味,凭什么他来安慰自己,他是失败者,至少在一个月之后,他就要从金柜网的最高点跌下来,他是疼的,不仅是屁股疼,还有心痛。可乔博思让他好好珍惜梁斯琪,何尝不是马成龙真实的意愿呢?

“我与斯琪搭档了十几年,如果没有斯琪,就没有金柜网,更没有我乔博思的今天,可我愧对她了,我知道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但喜欢不是爱,我们的爱就是兄妹之间的爱,我们的爱在血液里,是亲情,是血缘,无论斯琪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怨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乔博思说这些的时候倒是激动了,可这种激动不是马成龙要的,但这些话却是他要的。在美国的那一夜,他彻底把自己送进了爱里,让他永远没有想到的是梁斯琪是处女。这个在金融圈里传了十几年的乔梁之爱只是神话,神话得让马成龙飞上了天,这一宿他只说着一句话:“斯琪,原来你给我留着,原来你是我的,我爱你,爱死你了。”酒精刺激着梁斯琪的主动,这种配合让马成龙生龙活虎,看着血花飞溅,他勇猛得像头狼,一种终于尝到他想要的爱的狼。即使酒醒了的梁斯琪冷淡地对他,也让他回国之后毫不犹豫离了婚。

这就是爱的力量。这是马成龙给自己的解释。

乔博思的话也是解释,他解释这些是为了梁斯琪。他不知道他的解释对于马成龙来说是双刃剑,一面剜心,一面却是尊敬。马成龙对乔博思也开始尊敬,这种兄妹之爱本来就是暧昧的,跨过那条线比捅破纸容易,但十几年都这样的纯洁,这种纯洁让马成龙不得不产生敬意,这种敬意也是对自己的,如果不是值得尊敬的对手,自己也显得低下了。

茶已经淡了,话说到此时,马成龙才明白他今天要了一个说法,那就是乔博思对梁斯琪的爱是如此洁净。这个说法已经超过了他要乔博思颓废的想法,他站起来重新沏茶,看着叶片上下翻滚,很快都沉入水底,却把茶汤染成翠绿,他笑了。

这次笑使他想到了大浪淘沙,他笑着笑着就出了声,接着就是哈哈大笑。“博思,如果不是有过去,我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他伸出手,乔博思还是紧紧地握着。

“成龙兄,我记得商场有句话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马成龙说:“我是出身在政治之家,这你知道,从小接触的就是政治,在我的信息里,政治似乎多于知识,谋略多于友情。在楚行云离开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可惜,但还是忽略了友谊,楚行云对于金融街的感情并不比你与金柜网的感情薄,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

乔博思不想提金柜网,他笑着说:“所以要珍惜,只有珍惜才会尝到爱的滋味。”

感情的话说多了就薄了,就如茶泡次数多了就淡了。两个男人沉默了好久,都在计算着时间,应该结束了,乔博思还想问一件他想不透的问题:“成龙兄,你说在纳斯达克上市为的是什么?”

马成龙眉头一皱,无奈之情就写在脸上。

“你真的要知道答案?”

乔博思点点头,他知道个人有个人的答案,他知道马成龙的答案也不是标准的。

“只是一个目标,是为了把钱变成数字,你可能数不过来,如果要是生活的话,也就没有用了。”

其实这也不是答案。

乔博思却咀嚼着这句话,他感觉轻松些,尤其是对马成龙说了自己对梁斯琪的感情,就如卸了包袱一样,再见心凌的时候也感觉背后少了目光,现在的目光只是心凌的,心凌清澈透明的目光将要失去光明,他也不再怨天尤人,他拥着心凌说:“心凌,我们去西溪吧,等股东会结束就去。”

“可你的心还在金柜网,你怎么能放下?”

“也许放不下,但度个假也是好的。”乔博思感觉自己已经放下,他从朱克礼身上感觉到资本的力量,从赵子龙身上察觉出利益的驱动,从马成龙那里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只剩下结果,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可能重要,也可能只是一个游戏的结束。

乔博思在积极准备股东会的时候,心情已经不再激动,他只是当做一次常规股东会准备,发言稿,会议日程,还有他悄悄写下的一封信。

他手里还是攥住了一手棋,这手棋也许是他在金柜网最后的一手棋,他不知道该不该用,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但他还是准备了,就像战士随身配着枪,这样的战士才是战士,才会有斗志。

“心凌,会议结束后,我们就去西山,西山的叶子已经红了。”

西山叶子红的时候,马成龙再一次结婚了,新娘就是梁斯琪,这场婚礼很铺张又很简单,简单得只有两个人,只有马成龙与梁斯琪,铺张的是场地,在通县一个牧场里,在几十亩草坪上,马成龙漫步走着,梁斯琪也漫步走着。

梁斯琪说:“成龙,在结婚之前,我还给你一千米的思考距离。”

马成龙说:“斯琪,在我给你戴上戒指之前,我也给你一千米的思考时间。”

相聚两公里的距离,有曲线也有直线,有直角也有钝角,他们走得很慢,走的时候就是再一次选择,这样的婚礼只是两个人的,除了乡村看热闹的人,一个熟人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亲人没有。

梁斯琪说:“成龙,虽然我们有过关系,但你不要因此负担什么。”

马成龙说:“斯琪,虽然我有过婚姻,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没有红地毯,没有气球,只有绿色的草坪。

金柜网的股东大会还是如期举行,看着门口停着的几辆采访车,乔博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知道这是金尚武的安排,他猜测金尚武还有重要新闻发布,他一定是要纳斯达克知道一个信息,就是乔博思的离开对于金柜网来说绝对不是损失,而是另一个王朝的建立。乔博思走进金柜网的时候,脚步轻快,进了办公室,震耳的掌声还是让他吃惊的,大家都站着,掌声热烈,乔博思眼眶有些湿了,但很快他就稳住情绪,笑着招呼着,挥着手,可还是被舒云拉住了。

舒云一挥手,大家静下来,舒云说:“博思,说几句吧?”这是金柜网自从纳斯达克成功上市以来乔博思第一次进入金柜网办公室,还是那间办公室,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乔博思却感觉有些陌生,这种陌生让他有些不习惯,他习惯那种埋头工作的场景,那种场景让他知道自己还需要努力,这样的掌声让他不知是欢迎还是欢送。

乔博思还是一句话没有说,他知道他要说的很多,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完,既然说不完,何必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