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赵如烟的异常,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郑重地交到赵如烟的手中:“小姐,这封信,你一定要留好,以后如果有机会,请你把它交给萨桑。”
萨森,她最心爱的人,一想到就要和他永远的分离,阿雅便心痛到无法呼吸。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们两人今生已经缘尽。曾经她能够给他的,只有痛苦;而今后,也只剩下默默的祝福。
赵如烟收好那封珍贵的信,越来越觉头晕目眩:“阿雅……为什么……我……我的头……觉得好晕……”
“对不起,小姐,我在你的奶里下了药。你是无辜的,羽陵人的辛酸和痛苦与你无关,我没有权力要求你,更加不能因为要保我族人的性命就牺牲了你的幸福。”阿雅坚定的眼中,只剩下浓浓的悲伤和满满的决心。
头越来越沉,赵如烟几乎已经不能清醒地思考。阿雅在说什么?她……下了药?为什么?她想帮助她们啊!如果帮助是可能的话。为什么要下药,为什么要迷倒她?
隐隐约约,她似乎还听到房间外传来一些异样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
她虽然陌生却也熟悉,陌生如远方熊熊弥漫的无名战火;熟悉如蓟州城被攻陷之夜,人们发出的最后的呐喊声。
心急如焚,赵如烟却已口不能言。究竟是为什么,阿雅想要做什么?
阿雅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最后一次紧紧地握住了赵如烟的手:“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带你回来的本意,真的不是想要你做我的人质。我看到辽国的大王耶律烈勉强你,而你是那么不快乐,我就想,也许可以把你带回来,如果现在的苦难可以熬过去,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回到故乡,让你可以回到大宋。”
擦干眼泪,她变得平静。不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无论怎样,她都只选择自己承担。
“可是小姐,我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实现我的诺言了,我无法亲自送你回到大宋。幸好,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等到耶律隆绪离开之后,你就会苏醒,到时候,你一定要想办法混在西夏的人群中,然后再另寻出路离开这里,回到你想去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多么可贵!小姐,千万记住,如果你提前苏醒过来,那么无论外面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出来!记住了吗?小姐,你一定要做到啊!”
赵如烟在陷入昏睡之前,隐约听到阿雅的最后一句话:“阿雅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祝福!”
外面烈火冲天,烟雾弥漫。辽军已经打来了!
平静的村庄已经被辽国的军队彻底撕裂,明晃晃的刀剑,不断地刻画着死亡的弧线,灭族的序曲已经正式开始上演。刀锋过处,只留下凄厉的哀号和无尽的血腥。
在火光的照耀下,辽兵们虎视眈眈,注视着待宰的羔羊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血腥的阴影。
耶律隆绪就这样骑在战马上,一动也不动。
那直接的、毫无情绪反应的冰冷目光,高高在上,睥睨着或匍匐或跪倒在地的胆怯的人们。那张严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人类的脚下那些最微小卑贱的生物。
他有着一张年轻而又令人过目不忘的英俊脸庞,一双深邃的黑眸,五官深刻。而如今那双鹰般的眼眸,锐利得让人无法逼视。那双星粲的黑眸里闪动着坚决、严厉与无情,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几个辽兵前来禀报:“太子,所有的人全都赶到这里来了。”
耶律隆绪低沉的嗓音响起,语音冷寒,不带丝毫的情绪:“一个不留。”
士兵们齐声回应:“是!”
“等一等!”
匍匐在地上的人中,有一位老人蹒跚着站起身来,深沉如岩石般的目光充斥着满满的悲愤。
“我们已经一躲再躲、一退再退,剩下的也只是些老弱病残。难道,就不能够放过我们吗?”
耶律隆绪半眯起眼,注视着羽陵族的长老哈乌剌,眼中除了厌恶,再无其它。
“叛乱者的后代,永远都留着叛乱的血液。”
他勾起唇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仿佛炼狱的恶魔:“只有一了百了,方得清静。”
士兵们即将有所动作,哈乌剌再次厉声制止:“等一下!”
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我们有人质!如果你放过我们,我们才会放过她!”
耶律隆绪的眼神,比刀剑更锐利、更冰冷:“人质?”
哈乌剌迅速点头:“对!她是北院大王耶律烈的女人。”
听闻此言,耶律隆绪纵声狂笑,蔑视与狂妄的神情表露无遗:“真是笑话!”
他冷酷地大笑着,笑意里有着明显的轻蔑:“你们就抓来一个耶律烈的女人,做你们的人质?”
众所周知,北院大王耶律烈的女人多如牛毛,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还专门有座侍妾府,是他养女人的地方。现在他们随便抓一个来,这算哪门子人质?看来,羽陵部落的人多年来逃呀逃,躲呀躲,连累得智力也退步,全都有些痴苶呆傻了。
哈乌剌依旧不肯放弃:“她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耶律烈准备纳为侧妃的女人。”
耶律隆绪懒得听他费话,只一个简单的眼神,旁边的士兵立刻举起锋利的刀刃,一刀直取哈乌剌。刹那间,他的身上鲜血迸射。这一刀有意避开了要害,存心让他在死前遭受更多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