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烟苦笑着摇头,澄澈的目光望着铭香:“好铭香,别难过,我不是伤害自己,我这样做,正是在救我自己。”
“不要!”
锐利的疼痛蔓延着,从柔软女儿心最脆弱的那一处传来,痛得她撕心裂肺。片刻后,铭香果断地下了决定。
“牧库!牧库!”
房间外的牧库听到铭香的呼唤,连忙闪身进来。
看见铭香哭得狼狈不堪,却还在一股脑地说着:“你帮帮公主,帮帮她吧!”
“我?”
浓眉紧蹙,牧库惊异万分。
赵如烟中的是情草之毒,他怎么帮她?
点点头,铭香的决心无比坚定:“是!你帮她!”
自从依妃去世后,大宋宫里的那些人一直欺凌铭香,幸好有牧库,才将她救离了苦海,带到了辽国让她跟赵如烟团聚。
他们一路上互相照顾,早就彼此心许了,牧库不明白铭香突然叫他帮赵如烟解情草之毒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她误会了他喜欢公主?
铭香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命令道:“快!打昏她!”
牧库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这才依她的话,走过来。
铭香实在不忍心看赵如烟受苦,转过身去。
身后,很快传来一声闷响。
牧库武艺精湛,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赵如烟再一次如愿以偿地昏死过去。
心疼得仿佛被无数刀子不间断地剜割着,铭香气得浑身打颤,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过,耶律隆绪已经去请太皇太后的御医了,她用尽力气地对着门外怒吼着:“耶律隆绪,你不得好死!”
冲天的怒气,让她轻而易举地就拔出牧库随身佩戴的剑,动作快得连牧库都来不及阻止:“耶律隆绪,我要杀了你!”
牧库及时拉住了被沉重的宝剑拖累得颠颠倒倒的铭香,却挽不住她爆发的怒意,铭香还在拼尽全力地比划着,嘶喊着:“耶律隆绪,有本事你给我进来,让我剁了你!”
“铭香,不得无礼,这里是大辽,耶律隆绪是皇帝!”牧库阻止了她的冲动,揽住她道。
铭香恨恨的说:“是皇帝又如何?是皇帝就可以不顾她人性命,下毒药强迫女人吗?”
两人在争执不休的时候,耶律隆绪已经带着那位老御医进来为赵如烟诊治了。
“我会采用麻药再加上针灸的方式,在百会穴、耳门穴、睛明穴三处分别用针,让这位姑娘在三日内陷入重度昏睡,然后开出一方清热解毒的药剂,外疗内养,直到她体内的余毒彻底清除。”
说话的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他就是那位太皇太后的专属御医。
他原本早已就寝,耶律隆绪却在最短的时间内,破门而入,将这位好梦正酣的老御医,从床上揪起来,拎回了赵如烟的宫中。
尽管如此,老御医仍旧医德高尚,在体内的瞌睡虫已经连惊带吓全数毙命的情况下,尽心竭力,细致诊断,在最短的时间内,果断开出处方。
铭香急切得根本听不进他的详尽报告:“不管您用什么方式,只要让公主不再受苦,求您了,快点吧!”
老御医连连点头,立刻付诸行动。
心里却是连连摇头。
治疗这样的病人和这样的病情,他还是第一次。幸好刚刚探脉,发现耶律隆绪下药剂量很轻,再加上之前在寒潭浸泡抑制了情草毒素的蔓延,相信经过细心调理与治疗,公主的病情会很快好转。如果药再下得重一点,那么除了男女构精、阴阳交感,根本就是神鬼难救。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绝色美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她了。上一次是在北院王府,烈大王在这公主病重之时的一身冷戾之气,差一点吓丢了他的三魂七魄;这一次对她无比紧张兮兮的,则是皇上。
不管两个男人的心意如何,每次见到这个绝色艳丽的公主,她都是一样的温婉柔弱,一样的令人怜惜,更是一样的,在受苦。
可是,宁愿两次用绣花针刺自己,以遏制巴拉汶草的毒性,也绝不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需索任何男人的安慰,可见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公主,性格之倔强刚烈。
赵如烟力乏昏睡,纵然体内余毒尚未褪尽,她的睡容依旧平静柔美,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沉睡仙子。
终于,又一次强行加注给她的所有的伤痛,暂时告一段落。
虽然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尽心竭力,让老御医已是疲惫不堪,他却再一次对着床上的公主,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副纤薄孱弱的身体,却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曾经的两次断骨,这一次的抵挡情草之毒,她的经历,必将被周围的人们传扬得更加传奇。
这个小小人儿,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安也淡然、凶也淡然、稳也淡然、簸也淡然,这样特别的个性,竟然出自于一个十六岁的小公主,真是让人不得不称奇。
老御医太累了,很快被人搀扶下去休息。
固执地仍然要在赵如烟的昏迷中、依旧陪伴在身边不肯离去的铭香,被牧库强押着,到其他房间去进餐休息。
两人走出来,便看到了门外的耶律隆绪。
他面色凝重,眉头紧揪着,正在陷入自己设下的困境里动弹不得,良心承受着煎熬,羞愧到了极点。
浓重的罪恶感正折磨着他,他张开嘴,却哑然无声,不知道他可以对这两个关心赵如烟的人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