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烈艰难地问道:“这真可以为她……续命五个月?”
御医的面色更加黯沉,“微臣无法肯定。不过还有一个办法或可做些辅助,只是那太……”
“告诉本王。”耶律烈的口气不容拒绝。
御医心中一叹,道,“服过此丸后,再配上九九八十一种药草,以极盛之阳气导引进她体内,可增强凝露丹的效力之三倍有余。而极盛之阳气必须来自曾与她交和过的人,铺以此人精血……”
待御医说完,已是一头大汗,不敢直视耶律烈的眼眸。
“你把方子写下来,本王即刻派人去搜集。在你离开前,先指导本王做一次。”
御医浑身一颤抖,跪倒在地,“大王,此法会严重耗损您的精血,且一泡药筒中一个时辰都需以您内力相灌。现在您的身份,若有三长两短,叫微臣如何向……”
“不用多言。本王心意已决,不需要你向任何人交待。去写方子,准备好立即开始。”
御医哑然,只有跟牧库去准备一切事宜。
而耶律烈看了看房门,又嘱咐了一番门外的侍卫,这次满园的侍卫得到的一个死令:若大王不在时,任何人都不放行。所有人亦誓死保护公主,若公主损及毫发,守卫者诛坐全族。
重华深掩处,淡青色游丝慵懒地穿透过锦帷绣帐,昼亮的织灯却映着那一汪腥艳的方圆小池,鳞鳞光色幻作艳红的魔爪攀爬在金漆穹顶,连空气中腾涨的雾气也似一团红云,缭绕方室不散。
角落里焚燃的大柱檀香,也压不去空气中那浓烈苦涩的草药昧儿。而泡在那汪血红色池子里的人,该不知是何滋味。
耶律烈身形魁伟,赤身果体,乌黑的长发轻覆于背,健硕的臂膀中圈围着仅着一件白色袭衣的赵如烟。
赵如烟面色红润,肌肤在如墨的池水中愈发如绽露新荷,五官更是美艳绝伦。
但较之她身后的耶律烈,却形容憔悴,清俊的面容瘦削苍白,薄唇泛着一层死气地灰白。
而在水面之下,他紧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地将精气输入她体内,这方催动她体内丹力与池水中八十一味药性相合相融,抑制住体内毒素效力。
但在那交握的双掌中,耶律烈的手腕上布满伤痕,丝丝红液汩汩冒出,游汇于药池中,方柒得碧清的池水一片腥红。
以精血所养的赵如烟,却日见鲜丽。
可惜,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除了能听到声音,她的嗅觉、味觉、触觉……几乎丧失怠尽。
此刻池水是冷是热,她也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是身在池子里,耳边传来耶律烈的安抚声。
“烟儿,别怕,本王在这。这药水昧儿是刺鼻一些,不过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御医还加了些保胎药,我们再多泡一会,对孩子有好处。”
耶律烈轻轻抚过赵如烟鬟边湿发,露出精致小巧的耳垂,细腻柔滑的颈子,没入衽口的肌肤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已经淡去。
他没有告诉她,他还叫御医加了几味护肤的药草。他知道她爱美丽,在这样的药池里泡久了,对皮肤会有损害。他看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毕竟,她还如此年轻,如此……
耶律烈轻轻俯下身,叹息着,吻上赵如烟那两片粉润的樱唇儿,呢喃着,“烟儿……烟儿,不要离开本王……”
水波一漾,鳞光映出一池的旖旎,缠绵的双手间,红色丝线缭绕,紧紧织系着相拥的人儿,美得夺魂摄魄。
牧库听到脚步声,方抬头迎上来人,目光一紧,连忙叩拜:“大王!”
“你现在就去大宋,把赵如烟的母妃依妃带过来!”耶律烈倦色堆积在眼角,只披着一件长袍出来,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霸气。
牧库眼中露出欣喜,他立即点头:“是,属下立刻就去。”
现在赵如烟怀了身孕,耶律烈也希望有个她信赖的人陪在身边,让她可以安心养胎。
不知由哪里传出谣言,北院大王耶律烈为宋国的妖女所迷惑而不思朝政,整日与她缠绵床榻淫逸欢乐。
鉴于北院大王多年的战功盛名,众人便不自觉地将一切过错怪在了那个“祸水公主”身上。
而几个新举子在茶肆中大肆论断时,却为隔墙之耳听到被立即押送刑部以侮辱皇室罪处了斩。一时间,大宋公主赵如烟的恶名盛器尘上。
市井的喧嚣,都被那高高的红墙阻隔在外。
午后懒懒的清风迤过墙角,悠闲地穿棱在一片桃花香芬中,翩飞的蝶儿乘上新风,彩了一裳的浓香,幽幽落在那雪白绡纱上的红榴花枝上。
满园的美景,也比不过那沉睡中的人儿一个淡淡清浅的笑容。
“烟儿,烟儿,不要睡快醒过来,烟儿,快醒醒,看看我看着我,烟儿……”一阵焦急的呼唤伴着地动山摇拉扯着她的身体。
赵如烟很想睁开眼,可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黑暗,沉沉地压在眼前,不管她如何努力,也清醒不过来。她张口想叫出声,可是喉咙也似被什么东西塞住,只发出垂死鸦雀般的嘶鸣。
好黑好暗,好可怕,好可怕……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牢牢握住她的手,温热的脸颊帖上她冰凉一片的脸,那个焦急呼唤她的声音立即变得温煦和缓,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烟儿,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怕别怕……你痛本王会随你一起痛,从此,你我生死相随,烟儿生,本王生,烟儿亡,本王亦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