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烈此时的愤怒几乎已经积蓄到了极点,哪里能息怒下来,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怎么把赵如烟千刀万剐!
这时候,天边已渐渐露出曙光,攻打顺州城的战役胜负已分。
大宋因赵如烟借脚伤脱困,返城通风报信,取得了这一仗短暂的胜利,宋军大获全胜,将辽军尽数歼灭在西郊林里,这还是宋辽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宋军士气顿时高涨。
不过,辽人损兵折将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
辽主帅营帐中灯火通明,几个军医彻夜营救,却仍是束手无策。
蒙泰尔身中数箭,被抬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他一身血汗交织,肩背数刀砍伤,胸口一箭尤其深恶,恐一拔出顿时便咽气了。
军医们连续救治几个时辰,皆是唉声叹气一脸愁苦。
终于一人站起,胆大的向耶律烈回禀:“大王,蒙将军箭伤太深,恐怕是不行了……”
“你说什么?”耶律烈怒极的揪住他的衣襟,厉眸瞪着他:“如果救不活他,你们统统要死!”
蒙尔泰从小就跟着他东征西讨,经历过大小战役无数,二十几年出生入死,情意深重,尤甚手足。
如果蒙尔泰真救治不活,这些人统统都要给他陪葬。
“大王息怒,大王饶命啊!”所有军医全都跪下,额头上冷汗连连。
蒙将军胸口这一箭是致命伤,若是拔出剑,恐拔出时他就断了气;若是不拔出,也会失血而死,药石无灵,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啊。
“大王,我等已经尽力了。将军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您便将我们斩杀千次百次也无济于事……”几个军医皆是无可奈何。
耶律烈脸色阴沉,周身难掩肃杀之气。他紧紧的握住双拳,目光牢牢的盯住早已吓的浑身颤抖的军医们。
听天由命?难道他最得意的手下,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性命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蒙泰尔本来可以不用死的,都怪他错信了那个女人,才让他们大军中了宋兵的埋伏,说到底都是他判断失误。
耶律烈正了正神色,走出营帐,扬声号令道:“传我将令,三路兵马整军备战,直取顺州城,我要在今日午时之前拿下顺州城,以祭奠在西郊林死亡的将士在天之灵!”
他沉目环视三军,接着道:“敢有,怯战退缩不前者,一律格杀勿论。”
又加大筹码,命令:“第一批杀进去的,战死者赏赐双倍,活下来的赏他三倍,城破之后可留城内屠杀十日。”
将令下达,辽兵士气陡增,还有谁不奋勇厮杀争做入关第一人。
天刚蒙蒙亮,辽人的铁骑便震透天际。
耶律烈亲自领兵数十万,兵分三路攻打顺州城,辽军气势如虹,战火硝烟密布,顺州城腹背受敌怎能不破?
终于在正午前,顺州城也失守了。
辽军的铁骑踏入顺州城内,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火光冲天,随处可见的残肢断骸,一片狼藉。
顺州城的守将章斌杰,在城门攻破之前,已经吩咐孔峰护送公主赵如烟跟一群孩子们先行离开。
他眼见着这战火通天,辽军入城在即,立誓要与顺州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终于城门被破,耶律烈带兵入城,他已经在城门上自尽身亡。
“报告大王,我等刚才已全城搜捕一遍,据探子回报,大王要找的那名女子已经随宋军护送一群孩子,于一个时辰之前离开了!”几个士兵前来禀报。
耶律烈手扯缰绳,威风凛凛的骑在战马上,紧抿的薄唇内仅吐出一个字:“追!”
他一定要抓到赵如烟,那个欺骗他的女人,若不是她,蒙泰尔也不会至今都生死未卜,他的精锐骑兵,更不会在西郊林全军覆没。
大漠狼烟起,马车在狭窄的小道上颠簸,耳边是呼啸的寒风跟喊杀声。
刚经过一场恶战,车子里的难民们蜷缩成一团,相互依偎着寻求力量。
他们中有的亲人战死了,有的亲眼看见亲人被辽兵杀了,辽兵就像放出铁笼的狼群,不断凶猛的发动攻击,这些宋民们已是遍体鳞伤,再无招架之力。
“烟姐姐,我好怕。”小女孩颤声发抖,闪动的目光望向赵如烟。
“不要怕,我们马上就能逃出顺州边境了,到时候就安全了!”赵如烟握紧小女孩的手,将她整个人冰凉的身子搂进怀里。
马车奋力的向前奔驰,车子几乎快散了架。即便如此,远处依旧传来隆隆的马蹄声,辽人疾马扬鞭很快就要追赶上来了。
“站住,停下来!”
身后传来了辽兵嚎叫着的命令声,他们单骑本来就比马车要快,何况辽人一向精于骑射,不需片刻他们就会被追上。
怎么办?赵如烟心中不安,看着这满车的大宋孩子们,他们的父母已经惨死在辽人的铁骑下了,难道这群无辜的孩子们也要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做辽人的俘虏吗?
不,不可以!赵如烟心中暗下了决定。
“孔将军,我们快被追上了,你速解下一匹马,我去引开他们。”赵如烟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个办法。
“不可,公主,这太危险了!”孔峰怎么肯让公主犯险,他随即喝住马车,恨道:“让我去宰了那群蛮贼!”
他利落的解下马匹,却被赵如烟一把夺去缰绳,异常坚定的看着他:“孔将军,你还有任务在身,务必要将马车里的孩子们平安送去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