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烟已经昏迷了两日,据昔悌说,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也不少。
那日刺杀事件中,皇亲伤亡微小。轻重伤五人,死一人。死掉的是名小嫔,并非为箭所杀,而是自己惊慌失措掉进湖里淹死的。
受伤的五人中,耶律烈为救她被人暗算,中了一箭;还有一位亲王被剑刺伤,现在昏迷中。另三位都是小小的擦伤。
此外,禁卫军的伤亡自是不轻,为护卫皇家安全所结的人墙等近身的带刀侍卫,几乎被杀掉一半,大辽方面可谓损失惨重。
现在赵如烟住的地方,是大辽皇宫,太子府。
说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让她暂时住在这里。
但赵如烟却不认为事情有这么简单。
那日宴会上刺客来袭,她当着耶律烈跟耶律隆绪的面,当众掩护那名刺客逃走。
想必他们肯定怀疑过她跟刺客是一伙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把她给关起来,只是暂时囚禁在这里。
昔悌出去端来宫女送来的刚熬好的药水,虽然赵如烟只是轻微中毒,未伤到身子,却也多睡些时日。为保险期间,御医仍吩咐喝上三付,以清瘀毒。
赵如烟一边喝药,一边问昔悌:“那些刺客呢?有没有被抓到?”
昔悌惊讶的看了赵如烟一眼,没想到她第一个关心的不是当众向她求婚的太子殿下安危,也不是不顾危险救了她一命的大王耶律烈,而是那些刺杀的人。
“为首的逃走了,留下来的都死了!”昔悌有些闷闷的说。
赵如烟心里松了口气,为首的逃走了,那就是杨勋现在没事。
太好了,她还担心他逃不出大辽皇宫呢,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以杨勋的武功,应付那些辽兵是没问题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杨勋为了她肯以身犯险,亲自来大辽救她。
“耶律烈呢?他有没有事?”赵如烟突然想起,耶律烈之前为她挡了一箭,遂又问道。
“大王没事,只是受了箭伤。”昔悌这样回答。
“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赵如烟以此为借口,实则是想探听下大辽方面对追击刺客的态度,好心里有个数。
“大王现在也在宫里,因为受了伤,皇上就让大王留在宫里歇息!”
赵如烟闻言,沉思了一会,翻身下床。
“昔悌,帮我更衣。我想去耶律烈那里看看。”
昔悌一惊,忙劝着赵如烟这样不妥。
赵如烟执意而为:“昔悌,带路!”
昔悌见劝不了赵如烟,只能扶着她大病初愈的身子,一行人来到皇宫里耶律烈的宫殿。
天,很暗,云压得极低,看样子很快要下一场大雨了。
赵如烟加快脚步,临行至门口,看着端药碗的侍郎,心中又有几分踌躇。
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踏进了屋。
内殿里桂花的幽香蔓蔓,静谧的空间里,只听得叮吟的勺碗相撞声。
耶律烈虽然受了箭伤,却依然如常般,慵懒闲逸地倚在织锦床头,由度云细心地,一勺一勺地喂着浓黑的药汁。
他微瞌的幽眸下,印着一抹明显的疲色暗影,俊逸的容色染了些苍白,红润的薄唇也泛着淡淡的苍紫色。
似乎仍有余毒吧!
度云喂完了药,掏出丝绢,为他拭去嘴角的药汁。又端来一碗散苦味的药水,耶律烈接过自饮。
“云儿,你也该回去歇歇了。宫中有太监和侍女伺候,你不用担心。”耶律烈打发她离开。
度云不放心地睇来一眼,本还想留下的,可见耶律烈跟牧库似乎有话要说,软软地嘱咐了几句别太操劳,起身便离开了。
度云一离开,耶律烈半瞌的眸子睁开,隐抑的精魄之气刹时迸射而出,直视牧库。
“牧库,可有查到什么?”
“属下无能,被抓的刺客全部服毒自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看来,指使者并不简单。可疑的对象都有哪些?”
“属下已经按照大王您的吩嘱,放出消息,让各地的我们的人严加注意。临边各国的间者也开始收集消息。另外……”牧库递上一只箭头:“属下还发现了这个。”
耶律烈接过,仔细查看,不久便分辨出:“是西夏国禁军专用。比之寻常箭头,由极北天山玄铁所炼,多出两分叉,置入人体后,倒刺分划出十字血槽,杀伤力强上两倍不止。”
“又淬了高丽国的毒汁,可使中箭者瞬间失去战斗力。”
“但这并不能说明就是西夏国或者高丽国所为。”耶律烈用的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牧库点头,表示赞同:“西夏王子跟公主就在当场,他们绝不会用自己国家的禁军箭刺杀大王,而高丽国国君贺天君性傲骄狂,应是不屑用此等计俩刺杀大王。”
屋内陷入一片深思。
片刻后,耶律烈那紧抿的薄唇启开,说出的话,刹时令刚刚还沉窒的气氛,变得如箭在弦般紧绷。
“西夏的箭,高丽的毒,刺客用的是大宋杨家枪法。没有任何特指的对象,敌人如此……无非于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猜不出,到底为何者所为。但是”幽眸赫一睁,精光溢盛,“他愈是分散,也愈指出了他是谁。”
“大王的意思是……”
“刺杀必是早有预谋,宫中朝和殿宴请西夏国来使,能如此迅速得知消息的人,在最适当地方安插刺客埋伏的人,最可能是谁?”
呃……天,他已经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