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过,天际还未泛白,南宫寒萧硬是在木屋里坐了一整晚,带着半边玄铁的面具。
此刻烛光渐渐微弱,似是生在悬崖边孤零零的生命气息,墙上挂着字画的影子亦随之摇曳。换上一身墨蓝的衣衫,出门。一树桃花经过一夜无根之水的滋润愈发动人。
初春的早晨尚有些凉意,低头去嗅桃花的香味时衣衫也被打湿。
“既然伤过一次,怎的还不懂得爱惜自己。”身后有沉稳的男声传来,一件黑色的披风也覆在背上。
寒萧转身,同样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声音有些耳熟,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面具上并未露出自己的左眼,可恰恰是这只假眼使整个刚毅的脸庞,添上一丝柔情。
“阁下是?”
“一别五年,你竟是认不出我了?”江傲寒笑。“江傲洲这个名字可听过?”
“你,你是傲洲?”南宫寒萧惊喜的叫出声,“你小子,怎么如今才来找我?”寒萧有些不满,故意冷下脸。
“这还不是家中事务,你也知道我是大哥,分担的自是要多一些。”江傲寒一边笑着,一边观察南宫寒萧的神情,见他并无怀疑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你的左眼……”寒萧迟疑着,有些疼惜。
“哦,无碍,你的脸……”两人均是相视一笑,都不愿多说的话,还是避开为好。
“你怎的找到这里?”
“来这边有一批丝绸,要我亲自出面。你怎的一个人在这树林里?”
树林?南宫寒萧环顾四周,一个人竟是走出木屋里,也罢,大概是命运。天高任鸟飞,如此,也算是得到自由了。暗自苦笑。
“南宫,我知晓这附近有一个不错的酒家,今日既然遇到,便定要不醉不归,如何?”江傲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豪爽。
“如此甚好。”南宫寒萧亦弯了眸子,对上那面具上的假眼,笑。
两人一路前行。以致南宫寒萧未曾注意到,这个自称江傲洲的少年身边没有一个侍从,他的身上没有商家的味道,反而多了些铮铮铁骨的男儿味。
江傲寒是独子,但却自小与表哥江傲洲特别亲近。只是五年前,不知什么缘故表哥突然病倒,江傲寒在他榻前只听见:南宫寒萧,你等着,我定救你出来……
他那是虽小,却也是知道“南宫”二字代表的,是朝堂上另一个敌对的大势力。
江傲寒眯眼望着并不耀眼的太阳,沉在回忆里。
记得上战场之前特意调查过南宫世家,只是这个南宫寒萧却被皇帝老儿保护的极好,最后动用江湖最大的情报阁方才寻得一张画像,与如今的少年相差无几,却也不知是何缘由失去了半边脸庞。
果然岁月,是把极好的刀。
割去你的脾性,刺穿你的善意与纯真。
而身为将军,国家安危才是首位,若连一方土地都护不住,又怎对得起身上这层盔甲和百姓的朝拜。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不同,他是南宫世家的血脉,即便不能在战场上赢得胜利,在这朝廷内部也必得安插自己的眼线。
江傲寒不会想到,此时下定的决心,换来的却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