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战旗
1475000000029

第29章 给部队留一些种子 (2)

猴子一枪将刚冲进门的一个鬼子撂倒,紧接着丢出一颗手榴弹,回头大声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胡三炮用手按住伤口急道:“鬼子是有备而来,再耗下去四面八方的鬼子都来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好兄弟,别争了,我和重伤员给你们掩护。”

听出了胡三炮求死的决心,猴子回头朝他吼了起来:“队长说过的,绝不能留下一名伤员!”

胡三炮紧皱着眉头看着猴子,“队长还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求你了!快撤!”边上的伤员也劝道:“猴哥,撤吧!活着,然后为我们报仇!替我们多杀几个小鬼子!”

看着屋里的情况,猴子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的话,其他兄弟也都不会撤,他双目赤红,强忍着泪对胡三炮点了点头,将机枪留给胡三炮,对其他队员低吼道:“撤!”

猴子和队员们刚翻出土地庙的后院墙,鬼子的掷弹筒就响了,呼啸而来的爆炸,瞬间就将土地庙湮没。

猴子看着身后硝烟弥漫的土地庙,泪水夺眶而出,想到那些还在土地庙里的战友们,正想要往回冲时,鬼子一梭子机枪打了过来,将身边的芦苇打断一片,于大海死死地拉着猴子大声喊道:“快,进苇子地!”

刚冲到土地庙门口的鬼子,再次被机枪打得退了出来。田中大怒,一挥手,身边两挺机枪对着庙门就是一阵疯狂的扫射,一时间,子弹将庙里的土地爷打得千疮百孔。胡三炮咬着牙,忍痛抱着机枪对门外的鬼子还击,转过头对重伤员道:“兄弟们多坚持一会,这样猴子他们才能更安全。”重伤员们纷纷点头,用尽最后的气力各自举枪对外射击。

不一会,胡三炮打完了所有子弹,身边的手榴弹箱也空了,胡三炮的视线渐渐地看向了角落里的迫击炮。

土地庙外,田中见里面枪声停了,将手一挥,大叫道:“停止射击!”鬼子们端着刺刀一点一点靠近了大门,机枪手对着大门内扫了一梭子后,见没有反应,鬼子们开始往里冲去,田中也站起身来,向土地庙内走去。

土地庙内,重伤员已经全部壮烈牺牲,只有胡三炮靠着塑像坐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吐着血,奄奄一息。胡三炮身边那尊土地公的塑像被他的血染红了一大片,慈祥的笑脸上滴着刺眼的鲜血,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芦苇地里,苇子环绕的一个小岛上,游击队员们正举行烈士安葬仪式,呼啸的北风刮着,四下里一片肃杀。六个白皮杨木棺材摆在中间,一个被炸变形的81式迫击炮靠在写有“革命烈士胡三炮”字样的棺材前。

猴子一个劲地抽泣着,边上同样悲泣的于大海搀着他,猴子哭道:“三炮是为了救我们才牺牲的呀,三炮呀。”

戴金花低着头,目光呆滞地将采来的野花编成一个大大的花环,脸上青一块紫一声的金戈走了过来,在戴金花身边蹲下劝道:“别太难过了,打仗总会有人牺牲的。”戴金花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将花环编好后,独自起身走到棺材前,郑重其事地挂在变形的迫击炮上。在听到猴子他们的哭声后,突然大喝道:“别嚎了,把眼泪都擦了。”说着将头上的八路军军帽摘了下来,众人也纷纷擦干眼泪,跟着戴金花立正、脱帽。

戴金花大声道:“三炮,你真不愧你爹给你起的好名字,临走都要闹出大动静!炮声震鬼!震天地!好样的!好样的呀!”

捋了一下头发,戴金花继续道:“原谅我没有在你的灵前掉眼泪,不是我们不难过,而是我不能哭,只有怂包软蛋才会受一点打击就掉猫尿!那会让鬼子瞧不起咱们!”猴子和于大海赶紧擦了擦鼻子,站好望着戴金花。

戴金花接着有力地说道:“我要告诉鬼子,我们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一腔热血!三炮!今天大家伙送你走,寒酸了。不是没有三牲五鼎,而是我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拿着龟井一郎的人头来祭奠你!寒碜呀!”

猴子一听,马上怒吼道:“杀回去!给三炮他们报仇!”

众人也齐声吼道:“杀鬼子!报仇雪恨!”

猴子双眼赤红,转头看向了戴金花,“队长,下命令吧!”

众人也齐声道:“下命令吧!队长。”

戴金花两手颤抖着向驳壳枪套上摸去,金戈一见赶紧上前劝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仇是要报,但不一定是现在,现在我们刚受到重挫,鬼子风头正盛,四下围剿,我们应先避实,再击虚。”

戴金花不悦道:“避,又是避!你说我们应该避到什么时候?”

金戈认真地说道:“鬼子麻痹的时候。”

戴金花紧紧追问道:“他要是不麻痹呢?”金戈也丝毫不肯退让分毫,“那就等到我们强大的时候。”

戴金花一听顿时怒了,厉声道:“屁话!个子小就不打鬼子,身子弱就不杀仇人了?必须打!”

金戈急道:“打仗是需要热血胆识,可是还需要冷静的战争智慧。刘备光有关张赵马黄五虎将,没有诸葛、凤雏是打不来天下的。”

戴金花气道:“你不就是嫌我们是泥腿子吗?就是嫌我们庄户人没读过书的你洋墨水多嘛,看来我们俩始终不是一路人。”说完回头看着猴子和其他游击队员道:“但我跟他们是一路人,我心里想的跟他们想的一样,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众人齐声跟着叫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金戈继续劝道:“喊口号就能报仇了?要是这样我在这里帮你们喊上一万声,一齐喊口号将鬼子赶跑!”

戴金花回头喊道:“闭嘴!”

面对戴金花的怒气,金戈不管不顾地继续道:“就这样闹哄哄,不冷静、不计划,别说打鬼子,就是接近鬼子都难。”

戴金花严厉地瞪着金戈,“你这是在动摇我的军心!”

金戈也是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军心!军心是什么,是对胜利的渴望,是一个个胜仗的累积!军心为什么会动摇,就是看不见胜利,找不到希望。”

戴金花忍无可忍地猛一回身,一拳打在金戈肚子上,将猝不及防的金戈打倒在地。

随着戴金花一声“绑起来”,游击队员上来将金戈给绑住,于大海想上前却被猴子拦住,“这是队长的命令!”

金戈忍着痛喊道:“戴金花,你除了蛮干、不要命,还能冷静地干点正事不!”

戴金花从一个队员头上拽下一个头巾,塞进金戈嘴里,金戈急得直瞪眼。戴金花接着哽咽着道:“三炮炸得拼都拼不到一块了,棺材里面就是一堆分不清胳膊大腿的肉,你叫我怎么冷静,你叫大家怎么冷静!我是他们的队长,我必须替他们做主。”说完用手将眼里的泪抹去,定了一下神道:“我要是能回来,以后一定听你的。出发!”

部队转身向外跑去,被架着的金戈急得没办法,只好使了一个擒拿反脱,挣脱两人,拔下口里的毛巾大喊道:“金花,你瞪大眼睛看看你兜里的那块怀表!你跟我说过,那位牺牲的党代表说过‘给部队留些种子’呀!”

戴金花一愣,站在原地,部队也停了下来。

戴金花将怀表掏出来看了看,强忍着泪水,半晌后转过头来,凝望着金戈。金戈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戴金花继续说道:“这可是在这个地区敌后打鬼子的唯一一支部队了!求你了,金花!给老百姓们留点指望和念想吧!”

日军司令部里,吉野少将正在给龟井一郎受勋。一枚金光灿灿的三等旭日勋章挂在龟井一郎的胸前,龟井一郎高昂着头,接受吉野少将赏识的目光。

吉野少将微笑着道:“感谢你在我们的统治区把最后一支反日的武装力量消灭,我晚上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龟井一郎马上立正恭敬地说道:“嘿,我一定集中力量肃清残留的八路。”

见龟井一郎如此认真严肃,吉野摆摆手道:“惊弓之鸟,不足为虑。”

趁着游击队受重创这个机会,龟井一郎指挥部队发动攻击,将晋绥军852旅彻底包围,旅长肖百川又一次弃阵而逃,被流弹所杀,整个852旅毫无抵抗之力,兵败如山倒,被迅速击溃。

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一片狼藉,龟井一郎正阴着脸,闭眼端坐在852旅前敌指挥所里,双手拄着指挥刀,使劲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睁开眼扫视着空荡的操坪。

瞎了一只眼的田中坐着挎斗子飞驰到台下,下车跑到台前立正,面带喜色报告道:“报告阁下,852旅已经全线放弃阵地,往西逃窜了。我大日本皇军业已越过白沟防线,全部占领该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