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走!到二线城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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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广告屏的正中间还有一行醒目的广告词:“杨小刀,我爱你!”字体是粉红色的。

几乎在一夜之间,萧平凡更换了所有的广告!

我突然想起刚才杨小刀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也回想起了这两天神神秘秘的萧平凡。

我彻底懵了!萧平凡还是抢在了我的前面。他并没有像“大炮”那般事先跟我打一声招呼,像“骑士”那样。

萧平凡还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心有灵犀得连求爱这样的事情都挤在了同一天。

人群中浮现出一张张笑脸,他们都在为全江发生这样的求爱故事而激动不已。这些笑脸在我的周围旋转着,转着转着都变成了萧平凡的笑脸,一张充满了胜利的微笑。

晕眩中我听到裤兜里的手机在响,掏出来一看,是萧平凡!

萧平凡很是得意地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作品”。从他略带颤抖的声音来看,他八成是成功了!

我说看到了,我就在他的楼下。

他叫我评价一下他的这一大手笔。我说:“你也太狠了吧!”我说萧平凡“狠”,并不是因为他抢先我一步下手,而是指他这种不惜血本的方式。这广告牌可都是钱堆起来的啊!我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想到了“钱”,没错,我就是想到了,“钱”是我的弱点。如果我只是输在钱上,我倒是踏实了,我如此自我安慰道。

萧平凡对我的评价不甚满意,继续追问我的观后感,我只能说:“这很韩剧!”

他哈哈大笑,说自己为了策划对杨小刀的求爱方式曾三易其稿,最终还是选定了这一方式。

我问萧平凡成功了没有,他说“嗯”。

萧平凡的这个“嗯”字把我彻底地踹进了冰窟窿里,脑袋上都冒着寒气。

我很绅士地向萧平凡表达了祝贺。他邀请我赶快上去,说公司里现在可热闹了。我拒绝了!现在我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喧嚣。

在杨小刀这件事上,我和萧平凡都注定做不成“骑士”,我现在只能装绅士了。

我抬头凝望了一眼杨小刀办公室的窗户,随手把鲜花塞进了路边的一只垃圾桶里,怅然离去。

当年在孟可芸的争夺战中我赢了萧平凡,而今天我输了,我跟萧平凡之间终于扯平了!

轰轰烈烈的求爱事件一下子就被传开了,仿佛整个全江人人都知道了这件最浪漫的事情。

每一对幸福的人背后总会有一个伤心的人,这人间的幸福竟然也符合物理学上的“能量守恒定律”,此消彼长。

我便是全江最伤心的那个人,我还没来得及跟杨小刀掏心掏肺,它照样被掏空了。这种整个人被抽空的感觉我在一年当中竟然就经历了两次——当初孟可芸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空过一次了。我一定是上了上帝的“黑名单”了,要不然它怎么会如此乐此不疲地整我?

我顺着刚刚走过的道路返回,来的时候我满心希望,而现在陪伴我的只有失望,没想到希望与失望的交替竟是如此的快速。快得让人难以接受。

“大炮”第一个打进了我的电话。我喜欢杨小刀,他是知道的。他安慰我说,这根本就不叫做“失恋”,我跟杨小刀压根就没有真正地恋爱过,没有得到的爱情又谈何失去呢?他甚至还说这样也挺好,毕竟是肥水没流外人田,算是肉烂在锅里了,不像孟可芸那样,被外人抢去了。而萧平凡又不是外人。

“大炮”把我和萧平凡称为“同情兄”,这足以说明我跟萧平凡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就连对女人的口味也是一样的。对于“大炮”所说的“同情兄”典故我是知道的,这是钱钟书先生在《围城》里的首创,说的就是两个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或者拥有同一个情人,故称“同情兄”。

这“大炮”安慰人的功夫还真是蹩脚,难道他不知道这爱情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一切人都是“外人”么?还跟我大谈什么“同情兄”,真是太欠揍了!

“大炮”跟我说,现在他其实也需要安慰,他今天的境遇跟我几乎是一模一样,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被孙白萍拒绝了!

今天是个失恋的日子吗?石小军与华一朵的婚礼至于产生这么大的后遗症嘛!

“大炮”说我至少要比他强,因为还有一个人在等我,而他没有!如果我最终接受了这个人,那他跟我也是“同情兄”了。

我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便是孙白萍了。我同时与萧平凡和“大炮”都是“同情兄”?这是哪跟哪啊,这简直是比伊拉克的局势还要乱。

“大炮”约我出来坐坐,我拒绝了。两个情场失意的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地说什么啊!最多也就一起满嘴喷着酒气地讨伐一下女人,一起数数伤疤。

我突然意识到,其实“大炮”也在上帝的那份“黑名单”之上。

我继续走着,任凭秋风抚摸着我的脸。我觉得这风是博爱的,它是如此均匀地吹拂着每一个路人的脸,一点都不偏心。

第二个电话打进来了,是杨小刀!

我没有接听。手机铃声歌曲在风中吟唱着,从头唱到了尾。这首歌并不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还是杨小刀。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歌曲,没有停下脚步。

第六个电话是孙白萍!我接了。

她没有安慰我,只是说要见我,马上!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我现在见孙白萍很危险,我是一个伤口,而她是一支创可贴。

中午时分,我与孙白萍在一家小酒吧里见了面。酒吧里没有别的客人,就我和孙白萍俩。

孙白萍提议把各自的手机关了,我们在地球上唯一的信息终端就这样消失了。我们要了两份意大利面,还有一堆的啤酒。我看着那一箱子的酒对孙白萍说,要是把它们都喝了,估计我们的肉体也会在地球上消失的。

她大笑,好像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过去。我和孙白萍是有过去的,我们曾是同一家北京公司的“阑尾秘书”,那时我和孟可芸在恋爱,而她是单身。记得她老是找我的麻烦,对我大呼小叫的,好像她就是“秘书长”似的。

回忆让我们欢呼,也让我们伤感,我们大口大口地干杯,像故地重逢的知己。

我明知故问地问她为什么拒绝了“大炮”,她冲我眨巴着眼睛,说自己是事业型的女强人,所以拒绝了“大炮”。

“你拒绝‘大炮’是为了事业?”我大跌眼镜地惊呼。

“对呀,因为我心里想着成功!”孙白萍调皮地说。

我没想到她现在竟然还跟我开玩笑,来一个一语双关。

“‘大炮’要是在全江电视台登广告向你表白,你会不会改变主意呢?”我想到了萧平凡的求爱广告。

“要是在中央一套黄金时段打广告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嗯,这样挺好,绝对轰动,广告词我都给想好了: 孙白萍,‘大炮’喊你回家看天气预报!你看行不行?”

孙白萍说我这个人特别讨厌,还拿“大炮”哥开玩笑。

我和孙白萍在酒吧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泛黑。结完账快要离开的时候,孙白萍突然一把拉住了我。她从包里掏出一只一元的硬币,对我说:“成功,我们听从天意吧,正面朝上,你就要亲我的左脸一下,反面朝上,你就要亲我的右脸一下,要是硬币立了起来,今晚我就跟你回家,好不好?”

我已经大醉,但能听懂孙白萍的话。我拍着桌子说好,就听老天的。

只见孙白萍手拿着硬币,跟魔术师似的在手里搓了搓,然后冲着握有硬币的拳头吹了一口气,直接把硬币塞进了酒吧木头桌上的一条裂缝里。

“立起来了!立起来了!走!回家!”孙白萍用手挽起我的胳膊,东倒西歪地走了出去。

我想我是爱孙白萍的!记得有人说过,这梦想总是很丰满的,而现实往往是很骨感的,杨小刀也许就是我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我望着熟睡的孙白萍,觉得这“现实”的确很“骨感”。我笑了!

孙白萍现在正用头枕着我的胸脯,温顺得像一只绵羊。我已经被她掏空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孙白萍都清醒了,我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长得又不算好看,而且没钱。孙白萍说她就是喜欢我长得难看,长得好看的标致男人不一定喜欢女人。

后来我和孙白萍商量说,考虑到“大炮”的感受,我们暂且不进入热恋期,以前怎么样,现在仍怎么样。孙白萍爽快地同意了,她只是说自己要保留一项权利,一项随时把我掏空的权利。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炮”慢慢地还是知道了我与孙白萍的恋情。不过那时他已经淡然释怀了,他像位得道高僧一样地对我说,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千万不要去勉强,他还说我果然跟他是“同情兄”。

萧平凡跟打了鸡血似的准备着与杨小刀的婚礼,他说结婚这种事情跟做客户没什么两样,一旦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就得赶紧签合同,免得夜长梦多。

酒喝多了的时候,萧平凡拉着我的手,要我理解他的先下手为强。在女人这个问题上,他说自己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赢我,特别是在杨小刀身上。何况他已经在我这里输过一次了,所以他就一定要在战术上出奇。他说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他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

我对杨小刀也已经释怀了,当中我和她见过很多次,跟朋友一起为她筹备婚礼。我原本以为当杨小刀披上婚纱与他人走入婚礼殿堂的时候,也正是我披上袈裟看破红尘之时。其实很多事情只是自己看得太过严重了。这爱情本来就是一道多项选择题,选A、B、C、D都可能是对的,只不过婚姻的法则把爱情变成了一道单项选择题。

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些遗憾都是美丽的,它美得晃眼,直到你彻底地闭上眼睛。

石小军被殴的案子一直没能侦破,我也仍在断断续续地收到恐吓的信息。全江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牛皮纸装着的信件,信上说: 我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就要断我的胳膊!

对于这些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像一名斗士一样主持着《白鸟生活周刊》,现在它已经是一份赚钱的刊物了。

新的一年很快就来到了,平静的生活却在这个时候再次泛起了波澜,各种传言钻进了我的耳朵里——说孟可芸的女儿一点都不像她年长的父亲,而是长得像我。反正去北京看过孟可芸女儿的朋友都这么说。北京传回的消息说,孟可芸已经陷入了婚姻危机。

关于这个问题,记得当初孟可芸回全江探亲的时候,萧平凡就恐吓过我的,我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现在,我不得不像位数学家一样精准地计算时间。孟可芸女儿的出生时间我是知道的,我可以用很笨的方法往后倒推。

时间演算的结果让我不寒而栗,从理论上讲,我是有可能是亲生父亲的!

我决定去一趟北京,出发前我准备了很多的行李,还把周刊的工作交给了石小军。

孙白萍问我是不是不回来了。

我心里很清楚,我这次去北京,有可能会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了。这取决于我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真相。如果真相的最后是北京多了一对孤儿寡母,我还回得来么?

我背着行囊,回望着这座给了我信心和勇气,也赐予了我爱情的城市,眼睛竟然模糊了。

孙白萍孤零零地站在风中,怀里抱着拉拉,朝着我的背影大声喊道:“成功,我等你,我和拉拉在全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