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有什么护林所……
不仅如此。原本该是护林所的地方,矗立着一栋建筑。这建筑也是让我看的醉了……分明是一座古代的宫殿么……只不过更加的高大,这里真的是蒙山?我没有做梦么……还是,我已经搞混了现实和非现实之间的界限。搞不好,最后真的清醒了,发现自己已经在精神病院了。
这栋建筑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都没有注意到。而且建筑的范围还在延伸,延伸过后的地方逐渐失却了现实的痕迹,越来越不真实。
老树挥一挥衣袖,反倒是带来了一丝云彩。四面八方泛起一丝薄雾。这薄雾我看的有些熟悉。
“难道是我灵台?”我有些吃惊,但老树之前打过招呼,所以也就顺其自然的想到了这层。
果然老树点头。
“居然能和现实重合……”我喃喃的感叹。
“也只限于这三层防御之内。”老树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宫殿,不断的延伸,慢慢的景物变化了,逐渐蔓延成一个不大的城池。而雾气也不断加重,把那城池的领域缩了又缩。像是在博弈似的,黑白之间,攻城略地,不让分毫。“木灵之气的天和,加上原本就有你气息的树脉守山阵,已经是两度融合你灵台的缓冲了。所以,我再调用你的灵台,也算不难。何况,对方本来就擅于幻术。任由他这么下去,这一方都要水漫金山了。”
使水的……我默默思量。加上老树之前说的海市蜃楼……三重门内,尽显蜃楼亭台,该不会是个蚌精……可老树又说他可能来自天上。天上的水怪……嘛,为什么脑子满满都是大写的——龙。
“该不会是一条龙吧……”我无语的看着那宫殿逐渐的具象化。吊脚飞檐,琉璃翠瓦。越看越像水晶宫……
老树居然移开了盯着宫殿的目光,转头看着我,没有说任何话。
真的是……么?我错愕的看着他。那个花妖常夏的洞府里,和老树本体一起封印着的冰种尸胚,玉面男人……是一条龙?!
“也算也不算了。”老树转回头去。“过了轮回坎,已经算是个人了。”
宫殿上面开始出现云朵,这些云朵来的突兀,又厚重的很,显然和我的雾气不是一条来路。云雾缭绕之间,果然是一条白龙的影子若隐若现。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看到了爪子,却没看清几爪。按周礼制,五爪天子,四爪诸侯,三爪大夫。只是元代之前三爪偏多。我在想,是不是跟九鼎尽失,天下无王的说法有关。满清入关,才重新有了五爪金龙的说法。
不过,世间虽然多有龙显的传闻,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深信不疑。
我也分不清自己所处之所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所以心里反倒平静的吓人。只顾的上去欣赏这宜人景色。金钟罩,蒙山树脉之圆。肉眼不可见。但这宫殿我不用开灵识也看得分明。当然,我灵台上的薄雾也在肉眼之内。
薄雾之内现楼台,白云深处有人家。
那龙的影子仍然若隐若现。我和老树负手立在对面。脚下若踩实地,却身在半空。和宫殿相对而处。
终于看到那宫殿周围的云雾渐渐散去,变得清明。龙身也没了影子。
过了片刻,鼓膜忽然感到一股轻微的震动。地震了么?我有些疑惑。
“是龙啸。”老树张口道,“没关系。”
龙啸……理论上,龙是不会发声的。难道是因为超过了人类的音域?次声波还是超声波……震动的话,应该是次声波了吧。
思量间,听到一种来自远方的低语,似有若无,但我还听得分明。“进……来……说……话……”
“这算邀请么?”我笑着问老树。
“不如说是战书。”老树说完,抬脚向前走去,如履平地。
我学他那样子,但看不清脚下是不是有东西。只觉得每一步到也走的平稳,倒是有些像我的灵台。
一前一后,我和老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顺着脚下不知道什么材料,闪着光的康庄大道,走进了宫殿。
异常的空旷。比我在外面想象到的空间还要巨大。风,传堂而过,时而啸啸有声。
闪耀着蓝色光辉的主路,经过几层台阶,一直延伸到宫殿深处。
殿堂内是两排支撑的廊柱。
我张着嘴,半眯着眼抬头望了一下。我去……居然看得到云海……又像是画在穹顶之上,却有明明在涌动。
走了一会儿,才看到深处高台之上,似乎有个人影。
那人静静地看着我们进来。胳膊肘支在扶手上,单手托着腮。若不是我察觉到了气息,看上去跟雕塑无二。太过安静,一开始居然没有注意到……恩,是我没有注意到。老树却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的焦距所在。
仇人相见。
分外眼红。
这两人却冷静的波澜不惊。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想来,这两人之前厮杀的热火朝天,突然间戛然而止,封在一起一百多年。长时间的冷却思考之后,忽而又见,又不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老树并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跟我很像,对方不动手,他未必会先动手。
高台冰封王座上的雕塑男人,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二人。
直到老树和我在高台下站定,仰视。
一上一下之间,我忽然想到二师兄和三师弟之间的纠缠之战。
你上来。
你下来。
然并无……
我的眼神来回游移了几次,两人眼神虽有战意,却无杀气。
“你逃不出去。”老树终于开口。
那男人换了个坐姿,葛优躺的更为慵懒。
忽然间,老树抬掌挡在身前。空气中陡然出现的浪头分作两半,像撑了一把伞,挡在身前。
“呵呵,该恭喜你。”那男人终于开了口,倒是正常的人声,不在是低哑的嘶吼。“竟然给你分身逃将出去,如今却是得了机缘,居然化了形。虽然还比不得真正的人化形,也是可以了。可惜啊可惜……你终究是草木之心,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不知道是何人为你开蒙,怕是有些道行了。”
我本以为,这位也是个冷酷之辈,没想到言语间充满了戏谑,一种雅痞之感。
“废话就免了。认输还是俱焚,你自己选。”老树冷冷道。这在普通不过的声调,如今看起来倒很有气势。
玉面男人,迷醉着一双眼,看着头顶。
我也望去,除了云海穹顶,确实也无其他。
那男人看了一会儿,喃喃道:“的确是有些本事了。”眼珠子忽又转向我,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好一会儿才别开去,对老树说:“看来是拼死的决心。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分身,就这么让你做了封印空间,怪不得要说是玉石俱焚。拼着老命不要了?这中间一层,也是把整座山的地气利用了。唔,这第三层……”他又看向我,“看来是找到个厉害的帮手。”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可愿相助于我?”
我没有回答,玩味的看着他。
自讨没趣之后,他也不觉得尴尬,又对老树道:“这些东西封不住我。”
老树冷冷道:“没想过要封住你,只需要灭了你的人间元神就够了。”
那人哈哈大笑:“哈哈,你倒是脑子很清醒,思路也很清晰。老顽固!不如,我们别打了,你若是肯与我合作,哪里来的这般诸多麻烦。”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妖么?”那人抬手盯着自己的手臂,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的鉴赏,半晌忽然又道:“常夏呢?你杀了她?”
老树不语,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才道:“以她的性子,或许很难再伤人,没有灵气的供给,能活动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了。”
那人显得有些寞落,微微点点头,笑:“我就喜欢贞烈的女子。可惜她不够狠毒。”
“龙性生淫,可惜她看不清。”老树冷道。
那人微微一愣,哈哈大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块木头疙瘩,看起来,也并不是朽木不可雕啊。”
“所以,你老老实实就擒,或是自己离去,免得元神散了,惊动封神台也不是你所愿。”
那人看着老树,换了姿势,捏着下巴,眯着眼:“看来,果然是要分出个死活了。”
老树不容置疑的点头。
在我眼中,老树这头点的也算不快不慢了。只是在眨眼的功夫,眼中的场景忽然变了。哪里还有什么宫殿。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云海。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在云海中飘浮。老树和那玉雕的男人都不见了踪影。
刹那间,风起云涌,白云变色。打着卷儿的风把云堆了个厚厚实实,吱吱啦啦的放着电光。就像是正负离子的雷云,满了负荷,等待释放。
我来不及细想,明白这男人是要准备开展了。没见过龙树之争,总见过打架,流弹也不是闹着玩儿的。这里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儿。便裹了树气,又不知该退向何处,只好呆在原地不动。
只听得,似有若无的吼声从四面发方传来。
我正担心老树吃亏,却见得着乌云之中,陡然生出无数纸条,抽打云层。
不多时,那云,似乎淡了一些,渐渐恢复了常色。
上下舞动的两个身影,在灵识中渐渐清晰。料是那云层也是气息所化,所以我才傻傻看不清。如今,云层淡去,也逐渐恢复了视界。
才发现。
那在下的是老树,手臂不动,周身舞动的树枝像八歧大蛇,又想九头蛇柏,更像是美杜莎的长发。而那拖着半条龙尾的男人。像大鲵,更像图载的女娲伏羲。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握着一柄龙纹三叉戟,上下穿刺。
忽然想到了田连元,单田芳的评书。只见那二人战的正酣,两人都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才算罢了。说时迟那时快,上面的刚刚一杆枪挺刺过去,只听得“咣当”,下面的那位一个狮子摆尾,扫将出去。一炷香的功夫,也没分出个上下,也没见谁人得占几分便宜。
我脑洞开着,远远观战。心说自己在这时候想起评书,是不是太过逗比。明明战势紧张的可以,我偏偏整个人放的松松的……
“小心!”
老树的声音划破长空,刺进了我脑子。
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却见一柄闪着寒光的三叉戟破空而来,直刺我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