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慌忙中,我想扶住身边的树根,却只是抓了一下,又脱了手,跌坐在一旁。
却见常夏面向声源,眉头一紧,喃喃道:“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不死心。想要硬闯,道行差太多。”说罢,轻轻扶住我,引我去暗河边的一处石台坐下:“公子且先在此休息,待我处理完,再与公子叙谈。”
我点点头,看她离去,转念一想,又叫住她,摆摆手:“我看还是不必劳师动众了,胡三爷是为我而来,不如让我就此离去,也少了一番争斗。”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干脆的答应送我回去,羊入虎口,进来容易,出去难啊。
果不其然,常夏在不断震动的岩洞中,犹豫着,然后小心开口:“公子,还要帮他?”
我惨淡一笑,却不想骗她:“在我看来,你虽然情有可原,但是老狐狸却没有错,山神老树更无可厚非,而且,我已然答应过他,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常夏听我讲完,一脸的阴郁,顿了顿足,对我点点头:“公子的为人,常夏知道了,不敢再苟求公子,只是为了心上人,也要稍稍得罪了。”
说罢,她走上前来,我身体一颤,登时麻木无法动弹,看着常夏手里变魔术一般,翻手间便出来一朵石竹花,将它置于我的头顶百会穴,才对我讲:“公子不必担心,这是一朵锁灵花,不过只有一天的寿命,对公子没有什么伤害,只是锁住了你的灵气,这样老狐狸的奸计就不能得逞了。直到下个月圆之日,到时,我将再送给公子一朵,这样就好了。”
听完这番讲解,我一愣,然后苦笑,这女孩儿……说话间,四肢有能活动了,我伸手就要去摘头顶那朵花,心里郁闷,这是在比喻鲜花插在牛粪上么……我勒个去,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头顶上长棵盛开的花儿,这是什么节奏……
“千万别摘!”常夏慌忙抓住了我的手腕:“这花现在跟你的灵气是锁在一起的,若是不等它自行枯萎,擅自拔掉,你的灵气就一起枯萎了……换句话说,灵智就没了……”她说这话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越说声音越小。
好么……我总算明白了,这一手够狠。跟她天真的表现极为不符。“好吧,已经这样了,你也不用担心了,送我回去吧。”
“恩。”常夏低着头,上下点点脑袋,随后看了我一眼,宽大的袖口扫过我的脸庞,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醒来是被人拍醒的。
“喂,小子,还魂儿了,就别睡这儿了,回去睡床才舒服。”
我被人大力的拍着脸颊,半晌,直起身来,有些头疼。适应了片刻之后,才意识到是黑哥的声音,同样是叫人醒来,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见我醒了,黑哥没有再拍我,让我自己清醒过来。
等我甩甩头,静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眼前却有两双眼睛。一个是黑哥的,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笑的看着我。另一双是胡三爷的,不过他不再是狐狸的模样,而是一个黑瘦的老头,那眼神我忘不了,看我的眼神里一股子怨气不爽,我哪里得罪他了?
“模样不错,顶了朵花回来了。”黑哥戏谑的笑我。
“哼!”胡三爷黑着脸,听到黑哥说这话,一声不吭,甩了下袖子转身就走:“下个月再说吧,我会提早来的。”
我当即就明白,是常夏在我脑袋上种的那朵花让老爷子不高兴了。也就没有拦他,解释多了也没啥意义,反正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只是这头上的花……我想伸手去摸,又想到常夏的话,收住了手,一脸的无奈。
“没什么大不了,睡一觉就好了。”黑哥向我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顺便在我耳边轻语:“普通人看不到这花,别担心。”
听到这话,我才放下心来,问道:“几点了?”抬头看看天,日头偏西了许多。
“四点多吧。你睡了不到一小时。”
“这是……灵魂出窍么?”
听到此话,黑哥哈哈大笑:“你在河边喝水,就已经中了幻术了,是我把你从河边捞起来的,衣服还湿着呢,赶紧回去换衣服吧,不然因为着凉感冒而死,也算是我的失职不是。”
这……我看着他,那么说来,黑哥刚刚是进入到我的幻觉中去了?虽然我一直觉得他不是普通人,看来还是低估他了,至于鬼手……大奸大恶之辈么……我总觉得不像。
“想太多浪费脑细胞,”黑哥朝我笑笑,“这笔生意真不错,我看你丝毫没有性命之忧啊,这笔钱就是捡来的啊,哈哈。”他大笑完之后,突然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赶紧回去休息吧,最近你会很累的。我也要回去休息了,”边说边打个哈欠,“强行进入别人的幻术中,还不能破了幻术,也是很累的。”
然后,我看着他消失在林子里,摸摸身上的衣服,还真有些潮湿,连忙回了护林所。只是耽搁了一个消失,刘伯也只是问了问,我随口说想抓鱼,敷衍了过去,其他就没啥了。
直到晚上入睡前,我还觉得最近的境遇实在是有够诡异,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安静一个月了。只是一想到常夏说还差精血,不免心情沉重。我这一个月虽然清闲了,但常夏必然明白时间紧迫,反倒会加紧取血的过程,如此一来,这山里更加不太平。而且最近市里要进行景区审查,又要封山育林,出入的人就更少。倘若常夏在山里凑不够人头……我怕她会狗急跳墙……唉……我翻个身,又想到头上顶着朵花,想去摸又不敢碰,索性趴着闭上眼睛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做梦了……奇怪的是,明明知道是在做梦,却控制不了身体,仿佛已做第三人,做壁上观。这种梦也不是没有过,已然知道是梦,便随它去。只是即便如此,梦里的场景仍然让我一个堂堂男儿心悸……
月满梢头。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吹着,我似乎突然想起,今夜该是中秋了,该是回家的日子。然后才想起来,之前二姑父提到审批申请项目的事儿,我因为惦记着胡三爷这事儿,就赶紧揽了下来。表哥在我爸耳边吹风,说年轻人刚进去,抓住机会就得表现,这中秋不妨就等十六的时候,家里人全活的时候再半。之前说了,我爸是独子,三个姑姑中秋都得去婆家。他这么一说,我爷爷倒也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什么话。今天白天,遇到了那么多邪乎事儿,我也没想那么多。现在突然想起来,又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满月,我抬头望着月亮。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难道不该是在睡觉么?难道……我在做梦?心里一惊,这才发现,脚下一直在行走。另我啧啧称其的是,这脚步轻快的吓人,明明是山路,崎岖不平,路时有时无,却如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果然是做梦,我苦笑。只觉得“我”不停的在山林间穿梭,时而登峰临顶,一览众山,时而月入山谷,静坐溪边。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真正让我突然心脏一缩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突然出现很多气息。这静谧的夜里不该是安静而又清冷的么。当我在溪边小坐之时,突然有根筋一转,四处打量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这漫山遍野,满满当当,都是活物啊。虽然我事后也在安慰自己,本来么,这夜晚就是夜行性动物的天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泥潭蛙声,半夜猫叫,虫鸣犬吠,这都再正常不过,只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好比你刚刚还在荒郊野外,下一秒被导演剪辑进了一个人声鼎沸的夜市儿,什么吆喝叫卖不绝于耳。太过突兀,还有就是我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感觉。后来,似乎终于找到一个清静地,就这样静了下来,再然后,感觉自己睡了好长一觉。
醒来的时候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如同平日,打个哈欠,揉揉眼,好好伸个懒腰……不过这懒腰没有伸的尽兴,我就吓出了一头冷汗。还好我反应快,伸手抓了一把,这才没从半空摔下去。
登时,困意全无。抬头观察了一下,先不说为什么,我刚才就是从头顶上这根枝子上掉下来的。伸懒腰一个不留神就给翻了下来,亏得我身手敏捷,当时就挂在了树枝上,差不多就像结了一巨大人参果……我CA……谁能给我解释下,这是个神马状况……
等等,我不是在床上睡觉么?我不是应该伸个懒腰,看看时间,然后起来洗漱么……算了,低头看看双脚随着晨风摇摆不定,我……还是先下来再说吧。
一人多高的距离,下来的时候,就地翻了个滚儿,稳住身体。抬头看着上面还在震荡的树枝,心里一片空白。或者,是花妖常夏捣的鬼?这里还是幻境么。对了,想到常夏,我伸手到头顶上摸索摸索,黑哥没骗我,花好像没了。当下心里松口气,或者我现在这个状况跟这花有莫大关系。四下看了看,心中不免一惊,这里不是表哥种植园的那个山头么……不管怎么说,先回护林所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