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亚飞半响沉默不语。
他把她和以默统统拥紧在怀里。
低声说:“我会帮你的,小秋。这一次,我会站在你的这边……”
回夜府的路上。
从始至终,夜以墨的手都紧拉着她的,不肯放开,就算是亚非背起他朝流云阁的床上放时,他还呢哝着紧蹙着眉头,低喃:“不要走……不要走……”
安静秋拍拍他的脸,又摸摸他的额头,有点烫,她又有些担心了。
“亚非,不去医院合适吗?”
费亚飞无初次的对她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说:“他暂时没事!晚上多喂些水,没问题的,这次相信我!”
“嗯……我知道。谢谢亚非。”
“那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他。明早起来记得先喂他喝一杯淡盐水,帮助排毒!”费亚飞起身离开,出门时,安静秋叫住了他。
两人沐浴在流云阁月色阑珊的院中,安静秋问:“真的要结婚吗?”
费亚飞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已近决定走下去的路,不会因为谁的劝解而改变了……
“我不会劝解人,从来摆不平的事情都会使用强硬的手段。但是我现在对你,对以默,都失去了这种能力……亚非,我知道你和安静柔的婚约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像是以默一样,婚姻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你们都这般固执,我也劝不动你们,只能提醒你,凡事适可而止,莫要把自己的人生都赔进去。”
他微微点头,视线凝结在她身后的流云苑,眸色清淡,隐隐透着一丝萧索的意味,和她默立了一会,告辞离开……
夜以墨沉沉的睡着。
她帮他脱掉上衣和西裤,卸下他绑缚在腰间的假肢。包布下,他的残肢因为酒精的刺激,泛红发亮,四周还有新长好的肉芽,是上次在陵园背负她走下山时,落下的伤痕……而他的腹部,愈合的刀口在灯下显得狰狞可怖。
安静秋打来了一盆温开水,用毛巾湿了后给他擦洗身体。
他有轻微的洁癖,每天无论多么疲累或者不舒服,都必须要洗澡。今天是个特例,他醉了,所以才任由着她摆布残破不堪的身体……
“嗯……嗯……”他紧蹙的眉头轻轻地舒展开,口里发出了低低的舒服的呢哝……
安静秋心酸的看着他,不忍心唤醒他的梦境……
“小秋……”
紧接着的低哝,令她眸子蓦然一亮,身子如筛糠般颤抖了起来……
她丢下毛巾,贴在他沁润在酒香味道的唇间,轻声问:“以默……你喊我什么?”
他噗的吐出一口气,似是嫌她压在身上难受,不舒服的蹙起了眉。
她赶紧爬起来一点,然后继续黏着他问:“小秋是谁啊……”
他听到小秋两个字,眉头自然而然的展开了……他阖着眼,又嘟哝了一声:“小秋……”
这次小秋真真切切的灌入她的耳中,安静秋顿时心口一窒,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
她抱着他的身子,不敢大声怕井饶了他,只能憋着激动发狂的情绪呼哧呼哧的哭着……
看着他毫无意识,熟睡的俊颜。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一声低喃,重新灌注给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以默,我不会向命运低头的。
我一定要把你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
睡到后半夜时,夜以墨的手机忽然响了。
安静秋几乎立刻便起身按了静音。她看了看身边兀自沉睡的人,小心翼翼的绕开他的身体,走到浴室接起执着打来的电话。
很长的一串号码,加着熟悉的国际长途标志,安静秋肯定它来自美国。
“喂,夜先生你好,我是美国格巴二氏综合征研究中心的凯恩医生,有件事我要告诉您,您的哥哥夜寒轩先生病情出现反复,需要您亲自来纽约一趟,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一串流利的英语带着公式化的态度,诚恳且充满敬意。
啪!
夜以墨黑金色的NOKIA掉在了面盆上,发出一声脆响。
镜子里映出她惨白震惊的样子,她整个手都在颤抖,几次欲拿起手机,都没能如愿……
夜寒轩!夜寒轩!
不是已经葬身在了太平洋的深海吗?
为何,电话里还有一个夜寒轩!还得了病!格巴二氏综合征,是什么意思?她快疯了,隐藏在暗处的秘密急速而出,让她几乎承受不了……
停顿了几秒后,她最终还是深呼吸,继续接起了电话,用英文回答对方焦急的呼喊:“你好,凯恩医生。我是夜先生的……助手,我马上转告他……”
“助手?您不是夜先生!”凯恩医生惊叫,感觉声音都变了调。
“是的,我是夜以墨先生的秘书,我会转告他这个消息,让他及时和您联系。”
凯恩医生颇为懊悔,他向强自镇定的安静秋说:“是我太冒失了。夜先生并不允许我把病人的情况向任何人泄露。”
“他不会责怪你的,凯恩医生。你知道,这个时间能和他呆在一起的助手,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呵呵……”凯恩医生笑了。
“我能问问夜寒轩先生的病情吗?他现在意识是否清醒?”
“噢……不不不……我不能再说什么了……对不起,小姐。我要挂电话了……”
安静秋无奈的说:“好吧,那祝您工作愉快……谢谢……再见!”
手指在触屏上按下关闭……她整个人却倏然瘫倒在盥洗室的地板上……
夜寒轩居然还活着!
他就在地球的另一端,和他们看到的呼吸到的是一片天空……
经历了以默的死而复生,她对夜寒轩的诈死,初期的震惊过后,心底渐渐涌上的却是无尽的悲凉。格巴二氏综合征,她似乎在医学杂志上看到过,是一种四肢无力、神经系统紊乱的急症,如果前期不能好转的话,将会导致瘫痪,器官机能丧失,最后死亡……
夜寒轩是因为得了重病才离开梧城的吗?
他对修锦媛无情的抛弃,逼着永不回国的夜以墨接替他的职位,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病!
安静秋感到浑身泛起刺骨的冰冷,她浑身上下无力的颤抖,想不通这连连的噩运为何会无休无止的降临在夜家人的身上……
“你在做什么!”头顶忽然响起了清湛的声音。
安静秋赫然抬起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盥洗室的夜以墨,神情显得慌乱……
“没……什么……我上卫生间。”她迅速的从地上起来,可是腿却仍旧发软,身子一个趔趄,朝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