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亚飞哑然失笑。
他面前的牛扒已经冷掉了,扬手喊来侍应生,要求厨房另做一份送来。
安静秋直呼浪费,抢过侍应生手中的盘子,放在跟前,不顾他无奈的眼神,用刀叉迅速的切割起来。
“凉了!……小秋!”他不自觉的唇角漾起了一抹笑,看着她的吃相,无论她从哪方面看起来,都令他感到欢悦。
“没事……没事!不算凉,顶多温温的……”她叉起一块汁多的,试图塞进他的嘴里。
费亚飞嫌弃的躲开,逗得安静秋哈哈大笑……
湖面清风缓缓地吹过来,带来竹林里树木的清香,闻之神清目爽,心怡舒然。透明的玻璃房,养眼的俊男靓女,盈盈的欢笑流转,夜色也变得妩媚温婉。
席到中央。
费亚飞把盘子向前一推,表示吃饱了。
他看着同样揉着肚子,直喊撑爆了的本色女子,禁不住笑出声来。
“以默亏待你吗?怎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安静秋面露苦色的说:“是啊,他可小气了,连饭都不肯和我一起吃!我猜,泉叔给他的一定是最好的饭菜,给我的肯定是和仆人们一样的。”
费亚飞哈哈大笑。墨黑的眼睛上卷翘翻起的睫毛,随着笑声一阵阵颤动……
安静秋着迷的望着他,揪了揪自己的睫毛,无奈的慨叹:“我怎么拉直,这睫毛都比不过你和以默的长。哎……你们上辈子是女人投胎的吧。”
“嗤……”费亚飞对她幼稚的推测嗤之以鼻。
安静秋也抿着嘴巴笑,眼里水光流转,潋滟动人之极……
费亚飞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神忽然转暗。他用调羹搅动果盘里的苹果,状似无意的问她:“小秋,你想过离开以默吗?”
安静秋的笑容闻声凝结在脸上,她湛然的视线睨在费亚飞出色的面庞,很干脆的回答他:“不可能!”
费亚飞目光闪动,动了动颌下突出的喉结。
语调沉郁的说:“如果……如果他……”费亚飞喉头哽着一块东西,感觉自己很难说下去……
安静秋被他搞得有点紧张,习惯性的收起瞳仁,凝视着他。
“咳……我胡说的……小秋,你打算在永夜一直担任以默的私人秘书吗?对你这样的高端人才,以默应该好好利用才是,只做他的专属秘书,未免太过浪费资源了。”费亚飞岔开了话题,扯远。安静秋淡淡一笑算是回答。对于费亚飞刚才蹦出来的话,她根本没有继续追问的***,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明白有些话说透了,反而让彼此感到尴尬和疏离……
两人谈了一会乱七八糟的事情,时间已不早了,费亚飞看到安静秋频频看表的动作,不禁揶揄她半刻也离不了以默。
“结账!”他扬手,叫侍者结帐。
签字后两人步出清风小筑的包间。
在狭窄的木制雕花走廊里,遇上了一个和夜家颇有渊源的女人。
修锦媛。
她似是喝了酒,身形踉跄着从一个包间跑出来,手指扶着头靠在走廊的灯下狠狠的抽泣……
费亚飞认得她,还有安静秋,也认得她。修锦媛年少时曾喜欢上温雅英俊的以默,痴缠过一段时间,可惜的是,以默的整幅身心全都系在安静秋身上,修锦媛只好恨恨作罢。
十年前,以默出事,安静秋万念俱灰几乎不过问世事。好不容易重返商界,她才听说修锦媛被夜寒轩包养了。具体的原因她没兴趣过问,只知道,曾经喜欢以默的一个女人也永远的失去他了。
后来,她在生意场上见过修锦媛很多次,印象里颇为果敢泼辣的女子,加上艳丽面孔,魔鬼般的身材,尽管年纪比她还要大上几岁,可一直在梧城的名媛社交圈被誉为“火红玫瑰”。
安静秋曾经羡慕过她的笑容,那么的肆意和尽兴,仿佛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
此刻,她却亲眼看到凋零的玫瑰倚在灯下无助的哭泣,痛苦哀绝的神色和当年的绝望崩溃的自己何其的相像……
安静秋的心像是被无形的黑手猛的揪扯了一下,她慢下了脚步。
“修小姐?”
修锦媛抬起醉眼,泪痕交错的脸上呈现出来的只有空洞和惘然。
她看了看眼前清丽无双的干净女子和似曾相识的高大男人,眼睛亮了一下瞬间又熄灭了……
她紧蹙着眉头,用无比厌恶的眼神伸臂推开安静秋,口齿不清的喊:“你们滚开!滚!不要理我!”
费亚非侧身挡着安静秋,防止她受伤,他大声的喊修锦媛:“锦媛!锦媛!我是亚非……费亚非!”
修锦媛愣了一下,目光呆滞的看着费亚非的俊脸,口中喃喃的低语。
“亚非……亚非……”
“是我啊,锦媛,我是亚非!我从法国回来了……”
修锦媛抓着他的手臂,死死的拽着。见到故人的冲击,让她的眼眶渐渐又蓄满了泪……她像是掉进了回忆的漩涡,忽然发狂似的揪扯着自己的胸口,嘶哑着嗓子喊:“亚非……亚非!夜寒轩……夜寒轩……他死了……死了!”
提起他和以默最亲的大哥,费亚非的眼眶也红了……
他把颤抖啜泣的修锦媛拥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安慰着:“锦媛……不哭……锦媛……还有我们在……你看,以默回来了,小秋也回来了……你也回来好好的生活好不好?”
修锦媛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尽管清风是梧城一等一的私人会所,可她这一折腾,也引来了许多人好奇的注视。
费亚非无奈,只得半抱着她,带着安静秋进了修锦媛的包间。
里面仅仅开着小灯,昏暗无光,空气憋闷。
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坐在一旁休憩的沙发里,有个样貌普通的男人,正神色惊慌的看着他们。
“修小姐……你好点了吗?”他起身想帮忙,却被费亚非的眼神杀坐原地,不敢动弹。
修锦媛醉眼迷离的看看他,接着不耐的摆摆手,说:“你姓什么来着?”
那人畏畏缩缩的答:“我姓薛,薛执一。”
修锦媛的脸上还挂着斑驳的泪痕,她指着薛执一说:“噢,,对,薛先生,你是薛执一,是我爸妈安排的相亲对象……嗬嗬……你……可以走了。我看不上你!”
薛执一面色一僵,任他再大的肚量,这会也撑不住了。
他黑着脸站起来,立起身来准备走。
费亚非拦住他,向他真诚道歉。
“薛先生,对不起!修小姐今天酒喝得多了。你别跟她计较!”
薛执一在费亚非面前矮了一截,他疑惑的看着他们问:“修家小姐莫非脑子有问题麽?来相亲说话都不着道的,进来先喝酒,喝完了哭,哭完了跑出去半天不得回来,搞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