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少爷的态度,却令他也感到不理解。
是因为残疾了,还是别的陈年旧账没有算清呢?他知道二少爷在刻意的保护安小姐但是嘴上死撑着不承认他也知道,二少爷嘴硬但是心却是软的……让安小姐住在流云苑便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年轻人的情事,他不敢多加议论。尤其是自己的主子,和安家当年确实发生过惊悚惨烈的纠葛,他因此变成残废,诈死远走他乡,一呆便是十年,若不是大少爷走的突然,恐怕穷尽此生自己这把老骨头也再看不到二少爷了……
想到此处,他又感慨的叹起气来。他看着安静秋,哀肯的说:安小姐,老夫只求你,好好的待少爷,看在他为你付出这么多年的份上,求你守在他的身边!他已经残废了,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是苦的,他对你不好,报复你,伤害你,我相信都非他的本意,我恳求你,不要轻易的离开他,他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强大……“安静秋愣住了。眼前这个为夜家服务了几代人的忠实仆人,着实让她感到了震动。泉叔苍老的面容,让她想起了姆妈,她也是一位让她依恋敬重的人,没有姆妈,也就没有现在安然活着的安静秋……
她轻轻放下筷子,像是承诺又像是发誓,郑重说道:“我不会离开以默。泉叔,只要他不赶我走,只要他还需要我,我就会留在他的身边……”
贺泉看着她眼底隐隐的泪光,心一酸,老泪也禁不住落了下来。
“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爷硬要惩罚你们!唉……”长长的叹息声,听的安静秋满怀恻然。
吃罢饭,她让泉叔先回去休息了。她绕着园子里的青石小路,趁着夜色里似曾相识的景致,独自走回流云阁……
月华如水,树影婆娑,不知名的花儿开在园子的四处,夜晚了,风轻轻的吹着,带来阵阵沁鼻的香气,深深吸气,让清新的花香纳进肺腑,吐纳之间,浊气立消,让人顿感心旷神怡,心情放松之至。
这种味道只有在梦里才有迹可循,令她失落的是,做梦也由不得她,十年了,她最想梦见的人和园子里清甜的花香,次次和她错身而过,醒时空留无尽的遗憾和怅惘……
“咕咕……咕咕……”一旁的林子里响起夜鸟的叫声,似乎在提醒着她,赶快归家。
她跺了跺脚,吓跑了林中的小鸟。前方静谧幽深的院子无形中向她伸出了手,以默在等她吗?
安静秋拉起衣领,掂着手中精致的饭煲,加快了脚步。
接连几天,她都由老李接送上下班,夜以墨则坐家里的另一辆车往返于公司。
夜清川那厮果然消停了许多,再没有打来电话向夜以墨要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静秋在夜府的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常。正常指的是,她和夜以墨分房而居,分房吃饭,当然,上厕所也是分开的。
流云苑比想象中要精致得多,不论是内部的装修,还是古色古香的女性家什,后来配置的布艺窗帘,舒适华贵的贵妃榻,都令流云苑里充满了女性的柔美气息。
要说屋子里缺少了什么,便是一般同龄的女性都喜爱的水晶相框。安静秋从不拍照,她没有。
贺泉带着家仆在寒墨轩为她专门举行了一场见面会,他要求夜家全体仆佣称呼安静秋为安小姐,把她以主人待之,尽心尽力的服侍。只要是安静秋吩咐的事,无不以少爷的意思照办。
安静秋被严肃的阵势整的头昏,等人群散去后,她问贺泉。
“以默,他不知道吧。”
夜以墨最反感的莫过于以势压人,他对待府里的仆佣,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曾喝斥体罚过,遇到冥顽不恭之人,顶多当面指出错处,以温言劝诫,使其端正态度。
如今,贺泉把家里的大权交给她,以女主人的身份待之,若是夜以墨知道了,肯定要生气责备老管家的。她虽然有着管理家事的经验,可这是夜府,光整理院子的佣人就不下20位,更勿论那些高级一点的仆佣了。安家身份地位显赫,也不过10几名家仆,根本不能和夜家相提并论。
贺泉胸有成竹的打消她的顾虑,说:“安小姐,别怪老父鲁莽,把你拉进这趟浑水,我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你是豪门大户出来的小姐,也当过家,自然清楚这理家的难处。夜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杂务繁多,开销巨大,我年纪老迈,精力不济,顾前顾不了后,常常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你有所不知,这几年时间里,府里被下人们白白被浪费私占的金额已经高达400多万了,尤其是上个月,账面竟亏了整整30万,30万去哪儿了?进了谁的腰包,我连想都不敢去想。主子养着他们,难道是让仆人们反咬一口麽?长此以往,只能是纵容某些人的龌龊心思,变本加厉的从夜家捞油水。纵使夜家家底深厚,可也经不住这般糟蹋不是……唉。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很多事看着是有心无力啊……”
贺泉叹口气,接着说:“安小姐,现在你来了,一切都好办了。少爷那边我去说,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持家管教那些个小人,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二少爷的厉害!别以为少爷残疾了,就可以由着他们翻天!”
安静秋无奈的接受了这个额外的工作。籍着这个由头,她声称为了取得尚方宝剑,亲自去了一趟流云阁。
贺泉不知是如何劝说夜以墨同意的,总之,她进去的时候,他的神色间并无什么愠怒的意思。
“以默……你的病完全好了吧……”这些天,他都推病没去永夜上班,在家也闭门谢客。安静秋反而是按时上下班,回去后呆在流云苑,互不相见。同一个院子,一墙之隔的两间屋,只知其人不闻其声,加上心心念念他的病,那段时间她几乎要急疯了,恨不能冲进那间屋子,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不是铁石心肠!
每晚她都站在她的窗口痴痴地望着流云阁内柔和的灯光,亮起、熄灭、又亮起。她晓得他是睡不着起来处理苏伟和送来的公事文件,他不肯她下班后捎回来,非要麻烦苏伟和开车再跑一趟,为的就是不见她。
他的用意那么明显,让她想忽视掉都不行。
夜以墨坐在轮椅上,手里一沓文件随意放在膝上,背后是随风轻曳的窗纱,整个人笼在暮色四合的窗格下面,看起来亦真亦幻,迷魅惑人……
听到声音,他的手指动了动,抬眼看到安静秋一身浅紫色的衣裙,俏俏的立在门边,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
“我的病好没好,你难道不清楚?”他的话让她瞬间便涨红了脸……
安静秋眼睛闪躲着,手指揪着衣摆上的流苏,看着让她绮思肖想了无数个夜晚的大床,嗫嚅着说:“我……怎么知道嘛!你又不准我……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