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手足无措,连忙来安慰她。
“绯儿别哭,我……”
“我就哭,我就哭,你欺负我,我就要哭,我不理你了,坏人,呜呜呜……”
她不理他,仍旧对他撒娇发脾气,将鼻涕眼泪全都往他身上招呼。
好洁成癖的男子却没有一点不耐烦,他最怕她哭了,连忙抱着她不停的哄劝安慰。
“绯儿不哭,好,你说什么师兄都答应你好不好?莲玉就莲玉,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别哭了……”
她抽泣着,怀疑的看着他。
“真的?”
见她好不容易不再哭了,他连忙保证。
“真的真的,只要绯儿开心,师兄什么都答应你?”
她眨眨眼,立即笑了起来,环着他的脖子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他一脸的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下不哭了吧?”
她笑得眉眼弯弯,而后又想起了什么,皱眉哼了声道:“那个叫什么云墨的,他真是可恶,竟然敢伤你。以后让我见到他,非要他好看不可。”
他眼神闪烁,直觉的不想她接近云墨,便温言道:“绯儿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她歪着头,“他有那么厉害?”
他郑重的点头。
“十分厉害。”
她瘪了瘪嘴,“可他伤了你啊,我不喜欢他。”她眼珠子转动,“得想个法子给他个教训才行,不然他以为师兄你好欺负。什么法子呢?我想想……”
她想了半天,而后眼睛一亮。
“有了。”
他好奇的问:“什么?”
她一脸的神秘,说出四个字。
“怪癖!”
从遥远的记忆回到现实,凤君华半阖着眸子,嘴角噙起淡淡苦涩和自嘲。
她失忆的时候听闻云墨传言,还暗中发誓说要将传出这流言的人割了舌头下酒,到头来,那个罪魁祸首却是自己,这是不是就叫做报应?
“这一杯,敬师兄。”
她抬头,目光明亮而深沉,一字一句道:“从此你我师兄妹,恩断义绝,生死黄泉,永不相见。”
一言既出,四座皆震!
玉无垠端着酒杯的手一震,目光碎裂,刹那绝境之巅,又刹那重叠至唇边一缕笑意。
他嗯了声。
“绯儿果然独独对我变了。”
凤君华没再说话,眼神冷清而冷漠,全身上下都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几个字。
“只是可惜了……”他语气有几分萧索的轻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饭盒,揭开,热气腾腾的香味喷发了出来。他将里面的食物端了出来。
是一碗面,阳春面。
凤君华呼吸滞了滞,努力克制心中翻腾而起的情绪,没有说话。
“还有三个月,就是你十九岁的生辰了。”他静静道:“届时我怕是没有机会为你庆贺了,本想今日再送你当年滋味。现在看来,绯儿定然是不喜欢了。”他微笑,“不过也对,绯儿对任何物事的喜好程度从来都是三分热情,很快便忘记了。我以为这阳春面能让你一生难以忘记,却终究抵不过时间消磨和世事无常。”
凤君华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话。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他眼神垂下,轻轻道:“绯儿,告诉我,你现在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无聊,然而此刻没有人嘲笑,只是觉得悲凉和沧桑。
“兔子。”
凤君华恍惚了一瞬,然后不暇思索的吐出两个字。
身后云墨眼睫颤了颤。
“兔子?”玉无垠抬头看她,眸光微动。
“对。”她点头,“有一个人,他烤的兔子很好吃,很好吃……”
“哦?”
玉无垠瞥了眼微微震动的云墨,笑道:“是吗?”
“是。”凤君华很认真的点头,眼神里神光游曳而波光浩淼如水,声音也轻柔了许多,像三月春风拂过的杨柳,荡起清池圈圈涟漪。
“那才是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好吃到,我想要吃一辈子。”
云墨又微微一震,抬眸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如水又如夜,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一辈子……”
玉无垠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里某种光在沉淀,然后化为漠然,举杯与她相撞。
“好。”他微笑,眼神里星子缭乱而炫目,像那一年她出生时低头凝望的目光,写满了温柔与宠溺。
“那么师兄在此,祝愿你能达成所愿。”
他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凤君华眼睫垂下,亦喝下杯中清酿。
白玉杯空空如也,仿佛这一生所有纠缠都与那杯中殆尽的酒,从此虚无。
他抬头,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毒性已经开始发作。
不,毒早就开始发作了,在他喝下的第一杯酒开始。
从头皮脚趾开始蔓延,如今应该已经到大腿和肩部,再往前一分就是喉咙小腹,最后才是心脏。
凤君华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目光清冽如水,忽然声音淡漠轻嘲。
“梦相思的滋味,如何?”
梦相思,乃是她三岁那年所制的慢性毒药。
云墨抬头,目光微震而复杂,眼底担忧慢慢退了下去,然而却并没有放松。
其他人诧异,看向玉无垠,而后渐渐发现神色有异,像是……
“他中毒了。”
明月琴忽然失声尖叫,“是她,一定是她,菜里有毒,是她,是这个妖女。”她眼神里浮现浓浓的仇恨,“刚才那些菜她没有动,她一定下了毒,一定……”
她愤怒而痛心,“来人,抓住她……”
没人动。
明皇也微微震动,眼神闪烁如电,显然又是在算计着什么。
明月琴在尖声嘶吼着,淑妃已经在她,她不为所动,见没人听她的,她悲愤的挥开淑妃,跪在明皇面前,凄声道:“父皇,您快说说话啊。这个妖女……”
嗖——
三道光晕齐齐朝她射过来,分别来自云墨,颜诺,以及已经中毒听见那妖女两个字却猝然寒了双眸的玉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