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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诗词家训

一则

《红楼梦》中《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二则

《好了歌》注: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篷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三则

包拯《书端州郡齐壁》: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

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

仓充鼠雀喜,草尽狐兔愁。

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四则

陈毅《冬夜杂咏·青松》: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五则陈毅《七古·手莫伸》: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党与人民在监督,万目睽睽难逃脱。

汝言惧捉手不伸,他道不伸能自觉,其实想伸不敢伸,人民咫尺手自缩。

岂不爱权位,权位高高耸山岳。

岂不爱粉黛,爱河饮尽犹饥渴。

岂不爱推戴,颂歌盈耳神仙乐。

第一想到不忘本,来自人民莫作恶。

第二想到党培养,无党岂能有所作?第三想到衣食住,若无人民岂能活?第四想到虽有功,岂无过失应惭怍。

吁嗟乎,九牛一毫莫自夸,骄傲自满必翻车。

历览古今多少事,成由谦逊败由奢。

六则

胡耀邦的长子胡德平回忆,1988年胡耀邦在烟台休息期间,即兴作了一首《饮酒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酒价年年涨,酒瘾月月添。

量小非君子,醉昏才算仙。

滚他妈的蛋,为政在清廉。”

七则

李商隐《咏史》: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何须琥珀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运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

几人曾预南薰曲,终古苍梧哭翠华。

八则

陆耳山督学福建,官署楹联曰:“尔无文字休言命,我有儿孙要读书。”彭芝楣督学江南,官署楹联曰:“一卷不阅,两目即枯。”窦东皋督学浙江,官署楹联曰:“文章千古留其是,夙夜一心惟不欺。”朱石君督学浙江,官署楹联曰:“铁面无情,凡涉科场,戚谊年家须谅我;镜心普照,但凭文字,平奇浓淡不冤渠。”吴稷堂督学浙江,官署楹联曰:“畏简书尤畏人言,常以怀刑盟夙夜;正文风先正士习,每将知耻勖胶庠。”

九则

明代于谦《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十则

明胡守安《任满偈城隍》:一官来此几经春,不愧苍天不负民。

神道有灵应识我,去时还似到时贫。

十一则

明况钟《拒礼诗》:清风两袖朝天去,不带江南一寸棉。

惭愧士民相饯送,马前洒泪注如泉。

其《离任》诗曰:捡点行囊一担轻,京华望去几多程。

停鞭静忆为官日,事事堪持天日盟。

十二则

明沈贲《讽兄》:锦衣玉食非为福,檀板金樽可罢休;何事长事子孙计,瓦盆盛酒木棉裘。

十三则

明吴纳《题礼盒》:萧萧行李向东还,要过前途最险滩。

若有脏私并土物,任教沉在碧波间。

十四则

明张好宁《廉泉》:香花墩上有奇泉,饮罢头痛始觉贪。

争得长江大河水,悉于廉泉得其源。

十五则

聂绀弩《钓台》:五月羊裘一钓竿,扁舟容与下江滩。

昔时朋友今时帝,你占朝廷我占山。

有客才眠天象动,无人不羡御床宽。

台前学种先生柳,却以纤腰傲世间。

十六则

清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

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十七则

清代郑燮《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十八则

宋代陈必敬《过钓台》:公为名利隐,我为名利来;羞见先生面,黄昏过钓台。

十九则

宋王安石《金陵怀古》:霸祖孤身取二江,子孙多以百城降。

豪华尽出成功后,逸乐安知与祸双。

东府旧基留佛刹,后庭余唱落船窗。

黍离麦秀从来事,且置兴亡近酒缸。

二十则

唐曹邺《官仓鼠》: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

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二十一则

唐代陈璠《临刑诗》:积玉堆金官又崇,祸来倏忽变成空;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

二十二则

陶铸《赠曾志》:重上战场我亦难,感君情厚逼云端。

无情白发催寒暑,蒙垢余生抑苦酸。

病马也知嘶枥晚,枯葵更觉怯霜残。

无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

二十三则

晚唐杜牧《不寝》:到晓不成梦,思量堪白头。

多无百年命,长有万般愁。

世路应难尽,营生卒未休。

莫言名和利,名利是身仇。

二十四则

于谦有诗称赞悬鱼太守羊续道:喜剩门前无贺客,绝胜厨旁有悬鱼。

清风一枕南窗卧,闲阅床上几卷书。

二十五则

元王冕《墨梅》: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二十六则

袁世凯称帝之前,二儿子袁寒云作《感遇》诗讽谏,诗云:“乍著微棉强自胜,古台荒槛一凭陵。

波飞太液心无著,云起摩崖梦欲腾。

偶向远林闻怨笛,独临明室转明灯。

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当时全国反袁称帝的人士也大多引用诗中的“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寒云由是诗名声大噪。

二十七则

郑燮《题竹》: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又有《题竹》诗曰: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

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

二十八则

蔡信芳《墨郡》:罢郡轻舟回江南,不带关中一点棉。

回看群黎终有愧,长亭一别心黯然。

二十九则

陈宏谋《与四侄钟杰书》:京中浮华,需立定主意,不为所染。

盖天下唯诚朴为可久耳!吾家世守寒素,岂可忘本。

读书见客,事事检点,即学问也。

……来京途中,有一刻闲,便当看书,古人游处皆学,不过为收放心耳。

骄傲奢侈,一点不能沾染。

即会客说话,固须周旋,然不可套语太多,多则涉于油滑而不真矣。

[注]陈宏谋,清代大臣,雍正、乾隆时期历任巡抚、总督、东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等职。

三十则

纪晓岚的《训大儿》:尔初入世途,择交宜慎,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

误交真小人,其害犹浅;误交伪君子,其祸为烈矣。

盖伪君子之心,百无一同:有拗捩者,有偏倚者,有黑如漆者,有曲如钩者,有如荆棘者,有如月剑者,有如蜂虫者,有如狼虎者,有现冠盖形者,有现金银气者,业镜高悬,亦难照彻。

缘其包藏不测,起灭无端,而回顾其形,则皆岸然道貌,非若真小人之一望可知也。

并且此等外貌麟鸾中藏鬼蜮之人,最喜与人结交,儿其慎之。

三十一则

赵鼎《家训笔录》:凡在仕宦,以廉勤为本。

人之才性,各有短长,固难勉强。

惟廉勤二字,人人可至。

勤廉所以处己,和顺所以接物,与人和则可以安身,可以远害矣。

[注]赵鼎,南宋政治家,词人。

三十二则

简文帝《诫当阳公大心书》:汝年时尚幼,所阙者学,可久可大,其唯学欤。

所以孔丘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若使墙面而立,沐猴而冠,吾所不取。

立身之道,与文章异,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

[注]简文帝,即萧纲,南朝梁代皇帝、文学家。

三十三则

南宋陈俊卿《示二子》:兴来文字三杯酒,老去生涯万卷书。

遗汝子孙清白在,不须厦屋太渠渠。

三十四则陆九韶《居家正本制用》:夫慕爵位,贪财利,则非贤非知,非贤非知之人,人所鄙贱,虽纡青紫,怀金玉,其胸襟未必通晓义理,亦无以自乐,而人莫不鄙贱之。

[注]陆九韶,南宋学者,与弟陆九龄、陆九渊并称“三陆”。

三十五则

欧阳修《诲学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然玉之为物,有不变之常德,虽不琢以为器,而犹不害为玉也。

人之性,因物则迁,不学,则舍君子而为小人,可不念哉?

三十六则

庞尚鹏《庞氏家训》:人生福禄自有定分,惟择其理之所当为,力之所能为者。

尽其在我,俟命于天。

此心知足,虽蔬食菜羹,终身有余乐。

[注]庞尚鹏,明代官员,曾任任大理寺右丞、右佥都御史等职。

三十七则

司马光《训俭示廉》: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共,同也。

言有德者皆由俭来也。

夫俭则寡欲,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

故曰:“俭,德之共也。”侈则多欲。

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枉道速祸;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败家丧身。

是以居官必贿,居乡必盗。

故曰:“侈,恶之大也。”

三十八则

王昶家训之知足常乐:夫富贵声名,人情所乐,而君子或得而不处。

何也?恶不由其道耳,患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

语曰:如不知足,则失所欲,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览往事之成败,察将来之凶吉,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厌,而能保世持家,永全福禄者也。

三十九则

倭仁《示曜云两侄》:汝辈身列胶庠,非毫无知识者,须念物力之艰,力求俭约,勿习浮华,勿学放纵,将平日爱华靡、喜疏散种种积习全行改变,作一个醇谨朴实子弟,较之鲜衣肥马为有识所窃笑者,不相去万万耶?

[注]倭仁,晚清大臣、理学家。

四十则

严光九诫:嗜欲者,溃腹之患也;货利者,丧身之仇也;嫉妒者,亡躯之害也;谗慝者,断胫之兵也;谤毁者,雷霆之报也;残酷者,绝世之殃也;陷害者,灭嗣之场也;博戏者,殚家之渐也;嗜酒者,穷馁之始也。

[注]严光字子陵,东汉著名隐士,与光武帝刘秀同学,亦为好友。

四十一则

袁采《袁氏世范》:饮食,人之所欲,而不可无也,非理求之,则为饕为馋;男女,人之所欲,而不可无也,非理狎之,则为奸为淫;财物,人之所欲,而不可无也,非理得之,则为盗为贼。

[注]袁采,宋代官员,著有《政和杂志》《县令小录》和《世范》三书。

四十二则

曾国藩《字谕纪鸿儿》: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尔年尚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

无论大家小家、士农工商,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

尔读书写字不可间断,早晨要早起,莫坠高曾祖考以来相传之家风。

吾父吾叔,皆黎明即起,尔之所知也。

四十三则

周怡之谕儿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饮食衣服,若累得之艰难,不敢轻易费用。

酒肉一餐,可办粗饭几日;纱绢一匹,可办粗衣几件。

不馋不寒足矣,何必图好吃好看?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则子子孙孙常享温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