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贱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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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快让我在雪地里撒点野 (1)

早晨一觉醒来,开始想今天应该干点什么。今天是星期六,休息的日子。在我看来,我们每一天都在休息。到了真正需要休息的日子,我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休息了。很多人都选择去避暑山庄,但我不愿去,我上周刚去过。一边想这个问题,一边穿衣服,其他人还在睡觉,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穿好了衣服,还没有想好今天该怎么度过。吴颖今天在家洗衣服,她不能来学校陪我玩,她要是来了,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只能干坐着。

肚子有些空,但我不想去食堂吃饭,我想让自己饿一上午。我向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外面的光线比平常亮,好像发生了大事情。我站到了窗前,看见外面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下雪了。昨天晚上我毫无察觉,雪可能是从后半夜下起来的,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一看见下雪我就想起了林教头风雪山神庙这句话。我想象我就是林冲,抗着花枪,挑着酒葫芦,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雪落了我一身,让我看上去洁白无暇。

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跟去年的第一场雪没什么区别。如果吴颖在,她肯定会和我去操场堆雪人打雪仗。但她没在,我一个人也不想去堆雪人打雪仗。高佳也不在,她昨天晚上刚来过电话,说北京也很冷。我说,现在是冬天了,能不冷吗?我们好像已经把所有的话题都说光了,再也没有什么内容可说了,只好谈论一下天气。如果一对恋人发展到只能谈论天气的地步,那么他们的关系也就快到头了。我和高佳就要到头了。但我不想对她提这件事。我不想让分手这两个字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在这样一个大雪天,我们该做点什么呢?喝点酒是不错的想法。但一个人喝太没意思了,大家一起喝才有劲。我大叫了一声,大家快起来看啊,下雪了!首先醒来的是李志信,他只穿着一条内裤来到了窗前。他大叫了一声,感谢上帝,下雪了!项火也醒来了,他什么都没穿就来到了窗前。然后他挨着床叫,下雪了,下雪了——看来大家都对下雪这件事感兴趣。大家爬起来,先光着身子来到窗前看一眼,然后返回床铺穿衣服。等大家都穿好衣服,一个庸俗的想法诞生了。去操场堆雪人打雪仗吧!不止一个人提出了这个建议。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尽管大家都觉得其实那也很没劲的。我说,玩完了,咱们回来喝酒吧。大家都一致同意了,他们都说,这才是个好主意,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喝酒了,我们要煮酒论英雄。

七个人出发了,裹着厚厚的衣服,看上去像七个草包。来到了操场上,发现这里比开运动会的时候还要拥挤。人真多啊,个个都穿着厚厚的衣服,个个都像草包。雪球小空中乱飞,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打到你身上。我们不能傻站着,也要投入战斗。分成了两帮,拉开距离,就开始团雪球。雪真凉,一会儿就把我的手冻红了。我真后悔没戴上一幅手套。开始战斗了,雪球就是我们的子弹,我们争取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打了一会儿,手就麻木了,感觉不到冷了。突然,我发现我们战斗的队伍里多了一名女队员。她身穿一身红衣,英姿飒爽,只是她的身体太单薄了,衣服显得有些大。她在帮助我们打击敌人,她只瞄准一个敌人打,那就是王摇。每一个雪球,她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王摇扔去,如果命中目标,她就哈哈大笑,她的笑声是那么爽朗。队伍里加入了一位这么优秀的队员,我们都很高兴。我说,黄萍,你真是一个神枪手。

中弹后的王摇气得哇哇大叫,他要反击,但等他看清对手之后,却把雪球投向了别处。黄萍向王摇挑衅,王摇,投中你的人在这里,有种你就报仇啊。王摇说,好男不跟女斗。黄萍不相信王摇会永远无动于衷,加紧了攻势。王摇任凭雪球打在自己身上,他现在很大度,有时候根本不躲,有时候他会迎上去,让投偏了的雪球都打在自己身上。没用多长时间,王摇就变成了一个雪人。他全身上下都是雪,他叫着说,我的衣服里面也都雪了!

黄萍突然撤离了战场,她离开了操场,向校门外走去。她玩得正起劲呢,怎么一下子就走了呢?真让人琢磨不透。黄萍走了,艾雨来了,她加入了对方的队伍,她把矛头对准了徐动。

艾雨是有备而来,她戴着一幅厚厚的手套。她的战斗力也非常强大,转眼间,就让徐动中弹五发。徐动一看见艾雨,战斗的欲望降低了不少,他再也不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徐动了,他变得有些笨拙,他的雪球没有一颗是飞向艾雨的,他有些昏头,竟向我投了一颗,而我们是一伙的。艾雨对徐动的表现很不满意,她向徐动挑衅,徐动,你有种就投我吧,我等着你呢。徐动说,我不投你,我宁愿战死沙场。

艾雨不相信徐动会永不还手,她认为徐动根本不会那么大度,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她加紧了攻势。没用多长时间,她让徐动也变成了一个雪人。徐动全身上下都是雪,他大叫着,我的衣服里也都是雪了。

这时候,艾雨突然收兵,她向校门口走去。在我们看来,艾雨的离去也毫无道理。

现在我们的队伍纯净了,都是清一色的男子汉,我们重新抖擞精神,要把战斗进行到底。在战斗过程中,我们商量好了喝酒的事情。当然是AA制,有人买酒,有人买花生米,有人买小菜。我想,我们应该会喝得很痛快。

没想到,艾雨的黄萍同时回归了,她们从校门口一起向这边疯跑。路太滑,不允许她们的速度太快。她们在下一个坡时,不约而同地失去了重心,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她们并排躺在地上,向视而笑。她们爬起来,继续前进。

我们停止了战斗,看着她们一点点靠近。只见她们的手中都拿着一盒药,是我们都很熟悉的感冒药。那种感冒药很贵,一般我们是不吃的。黄萍来到了王摇面前,把感冒药塞到他手中。王摇莫名其妙,说,我没感冒。黄萍,我是让你预防感冒,你看你现在都成了一个雪人。艾雨来到徐动面前,把感冒药塞到他手中。徐动看到这么高级的感冒药,显得很激动,他大声呵斥,你不过了吗,买这么贵的药。艾雨说,这种要疗效好,预防感冒顶刮刮。

这时项火打了一个喷嚏,他说,看样子我是感冒了,艾雨,先让我吃点感冒药吧。艾雨说,想吃的话就去门外的药店买。项火说,你博爱一些好不好。艾雨说,我的爱只属于徐动,没有多余的爱给你了。

徐动突然哭了,哭得那么伤心,他说,艾雨你给我讲清楚,我都已经把你甩了,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艾雨说,因为我想把你追回来。徐动说,这感冒药我会吃的,它应该很好吃。说完,他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了艾雨。后者毫无防备,一下子摔倒在雪地上。他们开始打滚。很快,我们就看不到他们了,只看到一个鸡蛋形状的雪球。我指着这个鸡蛋说,这是一个罕见的双黄蛋。

黄萍羡慕地看着双黄蛋,她也想和王摇成为一个双黄蛋。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王摇。王摇说,那样多脏,我可是个爱干净的人。黄萍说,如果你的衣服脏了,我去给你洗。王摇,那多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黄萍说,不麻烦的,我天生就爱洗衣服。王摇说,我天生就不爱洗衣服,现在我的床上就有很多脏衣服,我去拿给你,让你好好享受洗衣服的乐趣。黄萍说,你快去拿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王摇和黄萍走了,他们去拿衣服。我们留在原地,失去继续玩的兴趣。我们决定去买酒,就对着双黄蛋说,徐动,你应该破壳而出了,我们应该去买酒了。徐动站起来,拍打身上的雪。艾雨也站起来,帮助徐动拍打。她说,看样子我们是和好了。徐动说,是的,我们和好了,下面我们要在宿舍里喝酒庆祝。艾雨说,你少喝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伤肾。徐动说,人在世上走,哪能不喝酒。

我们分头行动。我和李志信的任务是买酒,路途比较远,需要走出桃李街,前往大市场。街上人烟稀少,但脚下的雪却已经惨不忍睹。各种各样的脚印清晰地写在地上。我们就踩在别人的脚印上。李志信问我,张快兄,咱们要买什么酒?我说,当然是白酒。他说,喝白酒会和醉的。我说,喝醉了就睡,你不喜欢睡觉吗?他说,不喜欢。我说,你会喜欢的。

我们来到了一个商店,里面的酒真不少,各种各样的酒都有,但价格都太贵。我问老板,有没有便宜点的。他说,当然有,没这里对便宜的要属这种。他指着一拍酒桶让我看。那都是桶装的酒,一桶足有5斤。我笑了,说,我们就要这样的。李志信在一旁提醒我,不会是假酒吧。老板听见了,很生气,他说,你说话注意点好不好,我这里怎么会有假酒呢?就算有假酒我也不会卖给学生的。我说,你看出我们是学生了?他说,你们一进来我就看出你们是学生来了。我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说,身上带着学生气呢。

我拿起酒桶仔细察看,上面商标什么的都很齐全,而且还贴着防伪标志。我决定就买这种酒了。老板说,你买这种酒,以后再来买,就拿着桶来就可以了,我这有这样的散酒,散酒更便宜。我说,我们钱少,只能喝这种便宜的酒了,如果是假酒,把我们喝死了,我们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算帐的。老板哈哈大笑,他说学生就是幽默。

走出了商店,我让李志信抱着酒桶。我不愿抱,因为那样看上去就像一个酒鬼。李志信没考虑那么多,他高兴地抱着酒桶,边走边看上面的标签。他说,但愿不是假酒。我说,肯定是真酒,刚才我一闻就闻出来了。其实我根本没闻。我的鼻子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早就失去了作用。我的鼻炎很严重。

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我们忧郁了。如果还是像路上那样,抱着酒桶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肯定会让看门的老太太拦住的。学校有明确的规定,学生不能在宿舍饮酒。我们偏要在宿舍喝,如果不在宿舍喝,那去哪里喝?去食堂?去教室?都不行,宿舍才是一个喝酒的好地方。我们要想一个办法。我的脑子快,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对李志信说,把外衣脱下来,裹住酒桶,然后拎进去。李志信说,怎么不脱你的衣服?我说,我怕冷,你比较壮实。李志信是一个大度的人,他很快就不跟我争了,他知道争也没用,和我在一起,就得听我的。他脱下了厚厚的外衣,裹住了酒桶。只穿着一件毛衣的李志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可怜地说,你真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他说,快走吧,再不快点我就要感冒了。他拎着藏在衣服里的酒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宿舍。

他们早就摆好宴席,恭候我们多时了。摆在窗户下的两个铁箱子并排放在房间中央,上面铺着报纸,报纸上摆着水煮花生米和油炸花生米,还有各种菜,都是从食堂打来的。坐在下铺的床上,正好伸手够到桌子上的菜。

他们围着我和李志信转了两圈,没有看到酒,也没有闻到酒味。他们失望地坐回床上,问我们为什么没买到酒。李志信把他的衣服放到床上,慢慢地打开,一个巨大的酒桶横空出世。呼啦一声,他们都围了上来。这桶酒太出乎意料,他们完全没想到我会买这么大一桶酒。他们问我,今天把它全部喝光吗?我说,是的,一滴不剩。

外面的雪又下得紧了,向外望去,你会觉得屋内是多么暖和。这样的天气太适合喝酒了。我又想起了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我抗着花枪,挑着酒葫芦,茫然四顾。大酒桶被摆上了桌子,占据了一个人的位置。众好汉团团围坐。徐动抄起大酒桶,给各位一一筛满。我们盛酒的器具是平常喝酒剩下的杯子。平常,我们喝的酒叫口杯,喝完一个,就得到了一个杯子。现在这种杯子摆满了窗台,正好排上了用场。倒满七个杯子,大酒桶里的酒好像没有减少。徐动晃着酒桶说,这真是一个神桶,里面的酒永远也倒不完。

我想,如果我们使用大碗,那就更像梁山好汉了。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大家。众人一听不由得感慨万千,纷纷说,想当年,梁山泊聚义,兄弟们过的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没想到,一进入大学,却落到了这步田地。

我们纷纷举起酒杯,要一饮而尽。在喝之前,我们总要说点什么。我们说,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苟富贵,勿相忘。说罢,就仰起了脖子。

虽然说得很热烈,但一到真正要喝的时候,个别人士却面露难色。他们是李志信和项火。他二人自觉酒量浅薄,没有将一杯酒完全饮下,而是浅尝辄止。其实我们几个酒量大的人也没有完全喝干,因为还有一桶酒等着我们喝呢,我们要打持久战。我们一口喝下了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