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渡赤水后,在******指挥下,红军决定再次向南强渡乌江跳出敌人的围追堵截。红3团又一次任军团前卫团,受命抢占乌江渡口。部队穿插在敌阵地中间,两边山上是敌碉堡,部队走在中间小河、村庄、水田、旱田中,向两侧派出战斗掩护。3团走在全军团前面,急行军扑向乌江,军团主力在3团后约一日行程。此战为长征路上红军二渡乌江之役。3团以每日百里多的速度向乌江奔行,3月28日赶到离乌江30多公里的鸭溪镇,进行临战前的休整。
3月29日下午4时,3团收到命令,必须于当夜抢占渡口夺取渡船,黄永胜立即兵发乌江边。
老天阴着脸,像是要挤出水来。贵州的山,石夹土,土夹草,草夹树,斑驳中的绿色阴沉沉地透出晦暗的黑灰。春风无力,寒气有形,透过红军战士单薄的军衣渗入肌骨。3团急行军的行列中,黄永胜的马匹又一次让给了病号,2000多双打着绑腿的脚踏着草鞋在崎岖的路上飞驰,脚步声过后,留给山野间一片肃静。晚8时,部队终于赶到乌江边的刀靶水渡口。黑夜,又刷上一层黑漆,掩盖着一切。黄永胜指挥部队在江边一个小高地后隐蔽下来,四周派出小队严密控制消息外泄,又立即布置侦察人员四出侦察,自己则率团部一行抵近江边观察敌情。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来人小声呼喊:“是3团吗?找你们黄永胜团长。”来人肖华,着名的中央苏区少共国际师娃娃政委,现任一军团组织部长。
黑暗中黄永胜迎了上去。肖华是个矮个子,走上前说:“军团首长派我来协助你。” 黄永胜高兴的说:“大名鼎鼎的肖政委一来,今晚更有把握了!”肖华连忙说:“你是老井冈了,军团的意见指挥仍以团领导为主,我出出主意打个下手。”
“那好!”黄永胜知道时间很紧任务艰难,作战总不能有两个指挥,便没再客气。“我说说情况。”黄永胜拉着肖华向后一指说:“部队隐蔽在那一片坡后,四周都派出了警戒,控制消息。配属我团的军团工兵连已在山后砍竹子作器材准备。一路而来,敌人消息封锁得很严,有用的情报不多。根据侦察,对岸是薛岳部 91师一个营在防守,对岸渡口那里有敌两个连,搭有茅屋筑有工事。他们是一个月前来的,应构筑坚固的工事,并破坏了登陆的场地道路,渡口仅有的五条渡船都被敌控制在对岸。当地村民说对岸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上,山头500多米高。你用望远镜向这个方向看。”他用手向右偏移了一个小角度向对岸指去,望远镜中,渡口右上方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条白线时断时续地从对岸悬崖上斜着倒挂下来,直到江边。黄永胜接着说:“老乡说那是渔民下江时常走的小路。从小路向上,悬崖半腰处由两根树木架了一座小桥搭在山沟上,过了桥是一个山洞,驻守约一个班的敌军。卡住那里,就没有其它路了。从那条小路可以迂回江边渡口守敌后面。
黄永胜讲完,肖华倒吸一口冷气说:“这么险要!那是唯一上山的进攻道路,敌人只凭手榴弹和石头就可以挡住我们,要是敌人抽掉那两根树木,我们岂不是无计可施?”
“是啊! ”黄永胜回答。“江这边没有船还不要紧,我们正在组织扎竹簰。但要是强攻,很难打上去。”
“走,去商量一下。”肖华建议。
一行人在坡后坐下来,讨论作战方案。大家一致的意见,就是撤渡。登陆点就是靠近那条小路的岸边。黄永胜、林龙发和肖华研究后选定起渡点在登陆点偏右的上游数百米处,这样在江水冲流下竹簰斜过江面,可以保证在预定登陆点靠岸,减少偏差。
“登陆点定了,出发点也定了,你准备让谁担任突击? ” 肖华问黄永胜。
“我想好了,撤渡的主攻由1营担任。”黄永胜很肯定地说。
肖华问了一句:”可以讲讲1营情况吗?”
林龙发接上说:”团长是考虑了2营原来的营长是个湖南人,湘江战役中开了小差,部队情绪受到影响,新配的营长能力不算很强。3营减员最多,战斗力受到削弱。现在全团战斗力最强的是1营。我同意老黄的意见。”
“叫1营长过来!”黄永胜吩咐警卫员。
一会儿,1营长刘兴隆到了。
黄永胜问1营长:“渡河突击的任务交给你们1营,你准备让哪个连打头阵?”
“1连。连长朱日亮。他们战斗作风顽强,战斗力强。”
黄永胜和林龙发带着1营长抵近起渡点岸边,仔细勘察了一遍地形水情,落实了一些细节的处理方法,然后组织部队解决渡河器材。又请来几位有经验的村民向他们调查乌江水流特点和当地制作竹簰的技术。部队在老乡指导下捆了十几张竹簰,小的可载四五人,大的可载八九人。还编了一些篾绳,准备横江而过后捆牢固定,便于竹簰渡江时稳住航向。黄永胜参军前是个熟练的篾工,时不时参加到制作竹簰和篾绳的行列里指点检查。天很黑,为不惊动敌人,不能发出火光和喧哗,作业很困难。为了加强指挥,黄永胜又指定1营长和团俱乐部主任肖元礼随l连过江。
一阵狂风刮过,江边立刻风雨大作起来。暴雨横扫,黑不见手的野地里”哗哗”雨声合着江水冲拍岸石的涛声,震耳不绝。风逼浪怒,雨震江摇,使撤渡更加困难。黄永胜正在1连进行作战准备检查,大雨马上把他全身浇得透湿。警卫员将雨衣披在他身上,被他一把推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气恼地看着暴涨暴滚的江水,耳朵里只听到天地间轰轰烈烈的阵阵水声。
“鬼老天,贼老天!”肖华和林龙发来到他身旁一起骂着。
黄永胜注意到在如注的雨水和江上白浪的反射下,光线亮了些视线反而更差了。他回头对两人说: “这鬼雨给我们造成更大的困难,但敌人也会更加麻痹,反而增加撤渡成功的机会。”
“对!我的意见是计划不变。”肖华坚定地说。林龙发也表示了同意。
22时左右,1营长报告,l连已全部准备好出发,全营的接应配合工作也准备完毕。同时,岸边的火力掩护阵地也报告准备完毕。
一连抬着竹簰来到渡场。风雨一阵阵扫过,劲猛的雨滴打得人睁不开眼。黄永胜和林龙发用最简单的话进行了战前鼓动,便下令登上竹簰出发。刘兴隆和肖元礼各上了一只大竹簰。
铁风如鞭,暴雨似剑,千把万把斜插在江涛之中,在水中捆起一道道栅栏。江水在巨石上拍打着不绝的浪头,扬起粉碎的团团水花。江边的竹簰随浪起伏,摇晃。竹簰上的战士俯身抓着簰身,军装、武器梱扎得紧紧的。岸上,多双战士的手拉紧连接竹簰的绳子,尽力稳定着竹簰。
黄永胜手一挥:“出发!”
竹簰刚一离岸,便被急速的江水飞快地飘去;竹簰上,所有人奋力地用竹篙和自制的桨划水。
一个竹簰渡到河中央时被浪打散,落水的指战员们每人抓住一根竹子顺流飘过河去。对岸,几个竹簰靠岸。一些零散的人员借竹竿的漂浮泅到岸边。上岸的人在山脚下找到一块小坪隐蔽起来。刘兴隆、肖元礼湿漉漉地上了岸,尽力收拢上岸的人员。
黄永胜和肖华、林龙发站在河边看着先头连消失在黑暗中,风声雨声、浪涛声好像一下子小了许多。他们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冷风吹在脸上,毫无感觉。只瞪着眼睛侧着耳朵紧张不安地关注着对岸动静。天亮之后,中央红军主力和中央机关能否顺利过江,就看此一举的成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岸却没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