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积木
1453600000016

第16章 告别

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尹安娇就要去东城大学报到了,但她却全然没有即将踏入大学校园的兴奋和喜悦,她甚至都不愿意走出房间,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她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到小惠愤怒悲伤的眼神,便觉得心里压着的石头越来越沉,让她喘不过气来。

尹安娇在事发后的两天,给小惠发了一封长长的道歉的邮件,里面回顾了她们从相识到成为好友这一路走来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从初一到现在这六年两人积累的点点滴滴,安娇一边写,一边流泪,她甚至不奢求小惠的原谅,只希望她的伤口能尽快愈合,她能尽快振作忘记这件事情,尹安娇犹豫再三,还是把信寄了出去。自从有了电脑和手机,尹安娇两三年没有写过一封信了,这封手写信,包含了安娇对小惠最深的歉意和忏悔,还有对两人友谊的眷念,她希望小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能好受一些。小惠会看这封信吗,兴许会不看就撕掉。可尹安娇必须这样做,必须亲手写完信,并将信寄出,不然也许会因这件事患上忧郁症也说不定......

那是一个阴天,连晴的天气终于过去,尹安娇睁开眼,她似乎忘记了时间,只是觉得屋内光线昏暗,恐怕是要下雨了。

尹安娇从床上坐起来,屋外听不到一点噪音,她伸手拉开窗帘,外面一片灰暗,房屋层层叠叠,似乎比印象里更多了一些,却又更加一致,尹安娇觉得怪怪的,但她也不知道怪在哪里,走出屋外,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却没有开声音,播放着不知道是哪个时候的电视剧,妈妈只是盯着电视看,尹安娇走到她身边,她也没有注意到,尹安娇想问妈妈怎么看电视不开声音,正当她准备张口,妈妈却先说话了。

"娇娇,小惠来看你了娇娇。"

妈妈似笑非笑的说,安娇忽然心里一怔,难道小惠把一切都告诉妈妈了,尹安娇来不及紧张,忽然觉得背脊一凉,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冷冰冰的注视着自己,那眼神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和温度,像在人不经意的时候忽然将冰棒贴到背上一样让人浑身汗毛竖立。

安娇转过头,小惠坐在那里,盯着自己。

"小惠,你怎么来了?"

安娇有些心虚,艰难挤出一个笑容。

"我来看看你。"

"哦,马上要开学了,你几号去北京啊?"

"快了,来这里见了你,我就去。"

"哦,这样啊。"

尹安娇不知该说什么好,屋里灯光太昏暗了,暗到自己都无法看清小惠的表情,而小惠的声音,却丝毫听不出她带着怎样的情感,小惠原谅自己了吗,不然为什么要在走之前来看自己呢?

"娇娇,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这个时候,身后的妈妈突然惊讶地问到,妈妈的语气那么惊讶,脸上却没有表情,她的眼睛仍然盯着电视。尹安娇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自己身上穿着衣服啊,不就是平时在家的穿的那件吊带背心吗,这个时候,电视里的声音忽然变大,只见妈妈使劲儿摁这遥控板,声音到大足以震破耳膜,而让安娇更惊恐万分的,电视里发出的声音是自己的,是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好喜欢你,古皓......"

安娇惊呆了,她看向电视,电视里一男一女正赤裸裸的躺在床上接吻,安娇捂住耳朵,她几乎要哭出来,她看清那一男一女一个是古皓,一个则是自己,而更令安娇惊惧的,古皓的脸上满是鲜血,他毫无知觉,眼神呆滞,还如痴如醉的和"自己"在床上缠绵!

"娇娇,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要去北京了。"

小惠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向尹安娇。

"小惠,对不起,小惠,对不起......"

尹安娇想要哭喊,她跪在地上,但她却无法哭出声音,她被小惠一步步逼入角落,她却没有力气逃跑,她看向妈妈,妈妈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正步入绝境,这个时候,小惠从身后摸出了一把尖刀,她看了看刀面,似乎在仔细检查手里的刀够不够锋利,但她又面无表情,似乎连手里拿着什么也不自知。

尹安娇完全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她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却没有哪怕一丁点反抗的冲动,或者是反抗的气力......终于,像延长许久的镜头得到切换,小惠将刀挥向了尹安娇,而尹安娇似乎能清晰的看见刀片切割皮肤在深入肉体的过程,鲜血从溢出到喷溅,殷红的血液模糊了视线,身体却全然没有痛感,因为惊惧想要疯狂的尖叫却被堵在了喉咙,小惠机械的重复着挥砍的动作,皮肤被切开,尹安娇能看见自己的骨头,血管密密麻麻的像电线般被切割开来,肩膀、胸部、小腹、手臂然后是脖颈和面部,一刀一刀身体被割裂开来,这就是走向死亡的过程,绝望无边无际的蔓延,再也没有思考的必要,耳边只有电视里巨大的呻吟声和喘息声,那声音塞满了脑袋,眼前曾有的灰暗被鲜血涂成了一抹抹深红,尹安娇在巨大的声响和由灰变红再由红转黑的世界里坠入永夜的深渊......

"娇娇!"

"啊!"

尹安娇终于睁开了眼睛,阳光刺得她下意识用手遮挡,尹安娇大口呼吸着空气,她看见妈妈正坐在床头,拉着她的另一只手。

"怎么了,宝贝,做恶梦了?"

是妈妈,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妈妈,原来之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梦境,尹安娇如释重负,抱着妈妈痛哭起来。

"你这孩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马上要开学了,不要睡那么晚,好好调整一下自己,今晚妈妈有空,陪你去逛街,好吗?"

尹安娇一边啜泣着,一边用力点头。

等尹安娇平静下来,妈妈便出门去店里了。尹安娇起了床,发现自己写给小惠的信还在书桌上,自己之前并没有寄出,安娇咬咬牙,无论如何也要在开学之前给这件事画上句号,她梳洗好后出门去楼下的报刊亭买了邮票贴好,然后到家附近的邮筒将信寄出,在信落入信箱的那一刻,安娇多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