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传出点不和谐的声音,也是深巷炕被中、夜深低语下有人呢喃。
这样的官早该罚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是皇帝,小皇帝长大喽,了不得啦。
别瞎说,天边不是有人。
官府高衙、远离帝王的边陲小镇,那些常年不见君的狗头官员摇晃着脑袋表示下自己消息的通达:对皇上不敬当然该杀,即便他是太后的宠臣,他也不是太后,拿着鸡毛当利剑,看他怎么死,只有尊崇皇帝才是明智之举!
皇陵山下的小山村,郑妇人忧愁的坐在院子里编竹筐,每捏一根藤条都会发呆好长时间,直到正午十分,她手里的竹筐才完成了五分之一。
中年汉子背着卖完菜的竹笼进来,见她又在发呆,小心的四下看一眼,皱着秀气的眉毛拖着尖细的嗓子走近:“夫人,您不能这样……万一……”
郑妇人苍鬓微垂,心不在焉的编动手里的藤条:“我知道……就是心里放不下。”
汉子闻言叹口气,放下竹笼帮妇人编筐子:“他们已经在路上,您千万别沉不住气,奴知道您当自己死了,但如今……”汉子对天拱手:“到了,难免触动夫人的坚持,咱们不能前功尽弃……”
郑妇人头也没抬,手下的动作娴熟了几分:“我知道……”孩子,岂是她能看的。
百官开路、万民朝拜、地方官出迎、青石路、方子街、衣着光彩、丐乞无路,凡是这次预定的官路,皆呈现出繁荣方正的夏国风貌,所到之处,律法森严、歌功颂德。
朱砂放下车帘,二十六人齐行的凤撵密不透风的行走在锦衣铁骑之中。
朝中三分之一的官员参与此次祭奠出行。
皇帝的金黄色御撵行在队伍中间,徐君恩开路走在最前,与往日祭祖不同的是,这次的气氛明显诡异,官员士卒中,竟然没有一位互相寒暄者。
曲云飞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未着官服、牵着马,脱队是常事,往往走着走着就要因为儿子不合作停下来陪儿子看新奇的玩意。
跟在后面的臣子,自动将其忽略,跟着大队前行,落下他百米之远。
曲云飞停着马,看着越走越远的队伍,想拽回儿子,他没想过摆谱亦不想让太后难堪,口气突然多了几分严厉:“曲折,再不走天都黑了。”他不愿意让某人以为他有情绪。
曲折扒着鸡栏,津津有味的看两只迥异神壮的公鸡斗战。
“走了!”
曲折拨开父亲的手,小身板吊在几丈高的鸡栏上恨不得自己摔进去替两鸡厮杀。
曲云飞无奈的背着马绳,站在一旁陪他。
秋凯归走在队伍的中后端,负责太后的安全,在来来往往的巡视中是经过太后凤驾最多的人之一,他见曲云飞没到,太后又一直不肯露面,心里的不安稍稍减轻一些,或许曲云飞放弃了。
天气晴好,万空如镜,雄壮的宫队在宽广高府间穿梭,走过一座座小而精致的城市越过一寸寸精心修缮的土地,持枪装甲的军队带着全国最精妙的工艺手,将进行一次皇陵的大规模修缮。
朱砂半依在凤撵内,左手撑着额头假寐。
夏之紫在处理奏章,偶然得空休憩却充满了忧色,太后一月未出静心殿未召见任何臣子,不知她现在如何?
荣安候在帘子外:“皇上,静安王求见。”
“进来。”
“皇上,皇陵到时行之上行。”说完,徐君恩退了下去。
夏之紫看着他离开,莫名其妙的想笑,想不到他竟如此失败?
七天后,队伍依照原定的速度停在了皇陵山脚下。晴朗依旧,薄云似纱。京城郊外卧野千里一江滔流的帝王埋骨地是京城风水地之龙脉,周围百里没有异家坟冢。
山脚下的小村山富庶平静,烟火燃起时霞光满布,今日这座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村庄再次迎到了帝王圣驾。
帝陵山下的慕祖殿已经收拾干净,一众驻地官员候此迎驾。
路上观望帝王驾的子民越来越多,胆大的也多,他们几乎每年见一次皇帝,有些年长的村民甚至是从帝王孩童时代一直到皇帝建功立业,对皇帝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自己祖先般的自豪感。不乏有大着胆子张望的人。
人群中不起眼的小角落内,一个胖壮的妇人抱着一篮子鸡蛋半蹲在人群中迎驾,待御撵走过她才抬起头看向顶金光璀璨的龙驾。
车队缓缓的停下。
众人齐齐垂头,虽然想一睹圣颜人很多,但有胆色的人很少。
夏之紫身着龙袍,脚踏祥云靴,意气风发的少年风姿中还有五分沉稳深邃。他走出龙撵,看眼绵延绿意的高山,转身向后面走去。
京师御政军紧随其侧。
夏之紫行至凤撵前,身躯微弯,恭谦有礼:“母后,前方不宜车马,请母后随儿臣步行。”
春江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弯腰行礼:“太后。”
朱砂一袭暗蓝色的宫装,素手从帘幕中伸出。
夏之紫上前一步,递出左手,紧张的目光谦卑。
朱砂半搭着胸前的珠饰,右手停了一下,还是搭在了来者的臂上。
夏之紫手指微紧,吐出一口浊气安了心:“母后,小心。”
众臣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月来即流言层出后,太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惹的诸方大臣想看又不敢冲撞圣驾。
朱砂未看夏之紫,眺望远处的娇媚翠绿,生出几许豁达:“皇帝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