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惊魂人生路
14415900000053

第53章 父命难从(3)

在徽州小厨里,坐着老周头,鲍玉岩和张林,张林说,凤英敢向封建婚姻挑战,好!凤英敢与家庭决裂,好! 凤英敢与玉岩相爱,好!

鲍玉岩苦笑一下说,张兄,你说什么事总那么夸张,没有你说的那样高尚。

张林继续发挥说,凤英为爱情牺牲一切的精神,我可做一篇绝好文章。我一定要写,都写出来,登在报上,让 世人都知道,这是旷世的爱情。

鲍玉岩摇头说,你还不怕事情闹大呀!

张林说,事情已经闹大了,就让它大去吧。

老周头担忧的说,如果登出去了,凤英的父亲会不会加害玉岩啊?

张林胸有成竹的说,他不敢,加害玉岩等于在加害他自己的女儿。

老周头点头说,凤英的爸爸应该是个明白人。

鲍玉岩说,事已至此,我也不怕了。

张林赞许的说,玉岩,早就该这样了。

在记者与鲍玉岩商量的同时,白府围墙内,家丁在巡逻,围墙外是警察在巡逻。白太太和白老爷在客厅里,气 氛很紧张。白老爷气哼哼的说,这个死丫头,让她这么一闹,我们和汪家二十几年的关系完了。

白太太叹气说,哎,是我女儿的前途完了,嫁给那个厨子,一辈子岂不葬送了。

白老爷交待说,这回一定要看好他,再也不能让她给跑了。

白太太担心的说,可是要当心这孩子寻短见。

白老爷说,死了才好。

白太太瞪了他一眼说,那有你这样狠心的爹,心太狠。

白府楼上,白凤英房门外站着两个家人看守,房门上了锁。白凤英无精打采地靠在床上,饭菜放在一边一口没 动。这时有人敲门。吴妈端着吃的,白太太跟在后面,走进来。吴妈说,小姐,小姐,该吃东西了。

白凤英赌气的说,不吃!

吴妈说,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白凤英不理吴妈,生气地摔东西。白太太说,女儿,你嫁给那样的男人一辈子有依靠吗?

白凤英屈强的说,妈,我说要嫁给他,就要嫁给他。以后就是跟着他吃糠咽菜我也认了。

白太太劝说道,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从小娇生惯养,爹捧着,妈护着,丫环仆人一大堆,要什么有什么, 你想想,你要跟了那个厨子日后会怎么样?

白凤英又气又恨的说,妈妈,你的养育之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妈,你说一个人活着为的什么?是这大房子, 是大堆的金钱,还是一群丫环仆人,还是荣华富贵?都不是。不能为一个人活着,心里头总是空空的,就象空 房子,没有桌子,没有椅子,也没有灯亮,没有人来往,那就是一座空空的坟墓。我的一生不想在坟墓里生活 ,我要为一个人去活。没有这个人,我就会成为一个躯壳,什么快乐、幸福、寄托全没了,剩下的都痛苦和空 虚。

白太太莫名其妙,茫然的说,凤英,你说的这些妈不懂。

白凤英解释说,妈,我说的意思就是因为有了爱才会有幸福,是心中的幸福。我要失去了爱,一辈子就是痛苦 。难道妈你要女儿一辈子痛苦吗?

白太太哎气说,妈哪能让女儿痛苦呢,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幸福啊!

白凤英乘机说,妈要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就帮女儿一把吧,别再难为女儿了。

白太太说,叫妈妈怎么帮你呢?你父亲可正在气头上啊。

在钱江日报社编辑部里,鲍玉岩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张林给手下人分派任务。张林说,你,你,你们三人, 一人准备一个问题,记住了,不要给他喘息之机,要问得他没有话说。

三个年轻人齐声说,知道了。

张林又给另外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分散到市府的其他部门去采访,声势造得越大越好。

鲍玉岩担忧的说,这样行吗?

张林说,你不用管,我全力支持你和白小姐的婚姻,交给我来办好了。

记者们都走了,鲍玉岩心事重重的说,不知道凤英现在怎么样了?

张林沉着的说,凤英在自己家里,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忠贞的爱情是最经受得住熬煎的,经受得住考验的 ,越是这样,白凤英的爱情就会越坚贞。

鲍玉岩说,可是这就苦了她了。

张林说,这回我们动用报纸舆论压力,就不怕他白家不低头。这是我们共同身封建的婚姻制度发出的挑战者。

在省长公署门外,张林带着大批记者涌向公署大门。大门侍卫远远看见一群人过来,没等走近,就把铁栅门关 上了。张林掏出记者证,隔着栅栏,向侍卫晃了晃说,我们是报社的记者,要采访白梦复幕僚长,请把大门打 开。

侍卫一边阻拦,一边紧张地打电话。侍卫接着电话说,是,是,是,已经拦住了,。长官有令,不话大声喧哗 ,不话聚众闹事!

张林大声说,公署幕僚长白梦复,依仗权势,干涉儿女婚姻,限制女儿自由,我们报社要进行集中报道。

侍卫们木着脸站立,对记者们的言论根本不予理睬,任他们在大门外喧嚣。在张林的暗示下,记者们一哄而上 ,推拥着铁栅门,同时大声喊,开门,开门!婚姻自主,女权万岁!新闻至上,言论自由!

白老爷在公置里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一侍卫推门进来说,白长官,准备好了,请这边走。白老爷跟着 侍卫,绕过假山和亭阁,出了侧门,一辆汽车正在那里等候。远处隐隐约约有喊声传过来:婚姻自主!女权万 岁!白老爷叹气说,这些个小报记者,真是胡闹!

当天夜里,鲍玉岩和老周头正在徽州小厨里喝酒。突然有人敲门,二人一惊,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叶梦兰先生 来了。叶先生将手中的报纸往桌上一放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玉岩说,先生,要不要喝点酒。

叶先生点头说,当然要陪你喝一杯呀,借酒消愁吗。

鲍玉岩说,先生不必为我的事分忧,我已经努力了。

叶梦兰摆摆手说,你错了,这件事我是管定了。

老周头听他这样说,愣在那里。叶梦兰沉稳的说,凤英的父亲白梦复与我私交甚好,当年我们一同谋事,共同 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后来他走了仕途,我追寻我的理想,我出头替你跟他说,即使不念旧情,也会给我三分薄 面的。

鲍玉岩说,给先生添麻烦,心里很是不安。

叶梦兰喝了一口酒说,你放心,明天我就去白府。

在白府里,白老爷在查点汪府送来的东西,对管家交待说,查点好了,一样不少的送回去,再到书房把那两个 元青花带上,你去汪府告知一声,日后我登门拜访。

管家恭敬的说,是。

门房进一通报说,叶先生到了。白老爷连忙说,快请。

白老爷把叶梦兰让进小客厅里,两人坐了一会,叶梦兰转了转眼珠,突然扑哧一笑。白老爷不明白他笑什么, 就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叶梦兰说,我是突然想起香港的先施公司刚开张的时候,采用西洋流行的女子售货,结果你猜怎么着,差点没 把门挤破。

白老爷说,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

叶先生弦外有音的说,是啊,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满大街都是女子售货员,还会有人挤破脑袋去看吗?

白老爷莫名其妙的说,你,你什么意思?

叶梦兰语重深长的说,梦复兄,你也是一个通达的人,早年追随中山先生革命,不是一个老封建嘛!从1903年 《女界钟》在上海爱国女校发行,第一次喊出了婚姻自主的口号,到现在已有二十多年了,小脚一双,眼泪一 缸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白梦复若有所思的听着。叶梦兰继续说,令爱美丽活泼,思想激进,追求恋爱自由,这有错吗?时代变了,潮 流变了,我们做父母的,要能跟得上。

白梦复说,还是跟不上啊。

叶梦兰开导说,令爱看上的鲍先生,虽是一个大厨,但温文尔雅,聪明好学,志向高远,令爱嫁给他,有什么 不好,值得你这么横加阻拦,大动干戈?儿女的事情,就让儿女自己来做主。梦复兄,有一句话,我说了你别 不高兴,你扭得过令爱吗?既是扭不过,为什么亲家不做,反去做冤家?

白老爷只是喝茶,不做声。

叶梦兰进一步说鲍家的来历,梦复兄,鲍玉岩祖籍徽州歙县,家世几代繁盛。鲍玉岩的父亲鲍德之,曾为官四 品,任武昌新军管带,辛亥革命全家满门抄斩。若无此劫,玉岩也非凡人。何况大难不死,笃志厨艺,凭他的 悟性,凭他的钻劲,凭他的刻苦,学得一手高超的徽菜厨艺,尔后又流落四方,风雨闯荡,如今开办小小徽菜 馆,且经营有方,为人仗义,做事真诚,执着不移。我相信,未来他肯定成大器。梦复你说呢?

白老爷虽然垂着头不说话,但叶先生的话他显然是听进去了。叶梦兰乘胜追击,哪个做父母的,不想儿女幸福 ,但门当户对,就一定幸福吗?

白老爷渐渐被他说动,对楼上喊道,凤英,你下楼,来见叶先生。

白凤英面容憔悴,倚着吴妈站着,看上去有些虚弱。白老爷不看女儿,面无表情的说,叶先生过来替你求情, 希望我成全你的婚姻,叶先生是我歙县有名的大文人,受人尊重的大学问家,我不好抹他的面子,但也渐赞同 他说的话。不过自己脚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日后你过得好坏,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怪到我和你妈身 上。今天你就随叶先生去了,我们父女间的情份也就断了,从此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没有我这个父亲。你 娘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死的时候,你就不要回来了。

白老爷说完,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站起身来就走了。白凤英扯住他的衣角,忍不住哭喊,爸爸,爸爸,爸爸!

白老爷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话,打脱她的手,走出去了。叶梦兰果断的说,走吧,白小姐,玉岩他们还在等 着呢!

白太太一听,一把搂着女儿哭了。白凤英哽咽着给母亲跪下,磕了三个头,又转过身,对着父亲离开的方向, 磕了三个头,然后说,爸爸,妈妈,你们保重,女儿走了。白太太哭倒在地,声噎气绝的说,凤英,凤英啊, 你不要走啊!

白凤英从家里出来,只带了一个皮箱,走近徽州小厨的时候,只见鲍玉岩站在路中。白凤英扔下皮箱,奔向玉 岩。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街上的行上看着。二人不顾一切,紧紧地拥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