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惊魂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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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杭州谋生

黄昏时候,鲍玉岩和老周头终于走出了徽杭古道,鲍玉岩望着前面空旷的平原说,叔,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老周头点头说,不远了。

鲍玉岩軎头看看来路,还真是不堪想象,再看前面有一个客栈,就说,叔,前面有一个客栈呢。

老周头说,累了,我们就到客栈歇歇吧。

两人在客栈住下后,鲍玉岩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起身走了窗前。老周头也没有睡着,感觉到玉岩有举动。鲍玉 岩在窗前抚摸着翡翠珠串,小桃红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眼前。老周头关心地说,少爷,天不早了,睡吧,明天就 要进城了。

第二天上午,鲍玉岩和老周头进了杭州城。鲍玉岩迎住一个行人问,请问,听雨轩在哪里,你知道吗?

那人朝前方指了指,老周头说,不远了吧。那人说,就在前面。

鲍玉岩说,幸好不远了,肚子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两人坐在一个屋前的台价上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前行。不一会,他们就走到听雨轩门前。门前管事的见他们衣 衫破旧,不屑地打量着他们。鲍玉岩上前问,这里有叫鲍玉堂的么?

管事说,你们是……

鲍玉岩说,我叫鲍玉岩,他是我老叔。

管事说,你们先等在这儿,我去说一声。

管事进去了,鲍玉岩观看着这个带有徽州建筑风格的茶馆。

鲍玉堂急匆匆地奔出来,看见鲍玉岩和老周头一副破衣烂衫的样子,一下愣住了。鲍玉岩冲去,紧紧抱住鲍玉 堂喊,玉堂!

鲍玉堂也激动地喊,玉岩!

鲍玉岩说,找到你就好。

鲍玉堂不解地说,玉岩,怎么弄成这样/

鲍玉岩叹口气说,老叔,你不知道,徽杭古道太难走,没有经验。

鲍玉堂把他们带到茶楼一个相对僻静的茶桌上。茶楼人来人往,生意很好。在喧嚣声中隐约传来女艺人的演唱 :金陵塔,塔金陵,金陵宝塔第一层。一张高桌四条腿,一个和尚一本经;一副饶钹一口磬,一个木鱼一盏灯 ;一个金铃整四两,风儿一刮响哗棱。

鲍玉堂对他们说,这是我的茶楼。

鲍玉岩感叹道,你的茶楼,不错啊。

鲍玉堂笑笑说,是啊,开始我当伙计,以后发展了就开起了茶楼。

鲍玉岩打听道,茶楼生意好做吗?

鲍玉堂说,杭州这地方的人讲究休闲养生,茶生意自然好做了。再说常来的徽州商人很多,茶客一多,生意就 好做了。

鲍玉岩佩服地说,玉堂,你真有经商之道。

鲍玉堂问,你们在徽州不是干得好好的么,怎么上杭州来了?

鲍玉岩叹口气说,别说了,差点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了。说着便狼吞虎咽盘中的点心。

鲍玉堂安慰说,到了我这里就好了,有话慢慢说。说着便给他们两上茶。

鲍玉岩哽咽着,泪水含在眼眶里说,我想在杭州找口饭吃,玉堂你到杭州也有年头了,看能不能给我先找个事 情做做?我和老周叔,住在小粉墙外一家小客栈里,店钱还没有着落呢。

鲍玉堂说,那你就先在我的茶馆里干着,你和叔搬过来住,一会我拿些钱去把店钱结了。

鲍玉岩说,地好,先落脚,之后再说其他的。

老周头插嘴说,玉堂少爷,你可别小看玉岩了啊,这几看出息可大呢,清江口有名的鲍一刀的得意高徒,不仅 学会了鲍一刀的拿手菜,还自创了几个徽菜,在老家有名气得很呢。

鲍玉岩谦虚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创了一两个新菜,就让他们吹得没了边了。

鲍玉堂点头说,玉岩,徽州不比杭州,这里生意好做,尤其是菜馆酒楼,就你的手艺,要是进了馆子,能做吗 ?

鲍玉岩说,应该没有问题吧,我在清江口鸿运楼是做二厨。

靠近鲍玉岩这一桌的中年客人,不时地打量着他们。中年男人听到鲍玉岩刚才说的话,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径直走到鲍玉岩桌边说,客官是从徽州来?我老家也是徽州,我叫刘光元。

鲍玉岩客气地说,先生请坐,在这里遇见老乡,难得,难得。

鲍玉堂认识刘光元,便说,刘先生,又来吃茶了。

刘光元说,胡小倌不要客气,这两位是你什么人啊?给我介绍介绍。

鲍玉堂说,这位小哥叫鲍玉岩,我的远房亲戚,这位是他叔,都是徽州老乡。

刘光元说,我也是徽州人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伙计,换一壶龙井,上两碟果子。

鲍玉岩说,刘先生,别这么客气。

一个伙计换了茶水,两碟果子也端了上来。刘光元说,刚才听鲍小哥说,你是鲍师的徒弟,不知你说的鲍师傅 ,是不是徽馆里大名鼎鼎的菊花鲍呢?

鲍玉岩说,你也认识我鲍师傅?

刘光元说,不认识,但是有耳闻,鲍小哥既是鲍师傅的徒弟,想来这手艺一定错不了喽。

鲍玉岩谦虚地说,厨师这一行是不好自夸的,有机会给刘先生烧个菜尝尝。

刘光元拿出名片递给鲍玉岩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鲍师傅有兴趣到杭州大富贵酒楼工作可以联系我。

鲍玉岩说,好的,有事一定联络。

刘光元站起来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热情地与鲍玉岩,老周头握手,然后往茶楼外走去。

杭州西湖的夜晚月白风清,鲍玉岩和鲍玉堂坐 苏堤上谈心。鲍玉岩沉痛地说,为了替小桃红报仇,我杀了齐 大贵和黑皮,这回又遭官府通缉,我是逃出来的。

鲍玉堂说,那两个畜生,该杀!

鲍玉岩说,为了小桃红,我也觉得值!

鲍玉堂回想当初见到小桃红的情形说,你救过的那个小女孩,很可爱,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觉得你们很般配。

鲍玉岩叹口气说,是啊。

玉堂问,你们成亲了吗?

玉岩伤感地说,还没有,但是已订了亲,还没来得及迎娶就出了事。一路逃亡,没有想到我的命运是这样的颠 沛,我以为做个厨师可以不问世事,可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纠缠。

玉堂深有同感地说,如今的世道,是恶霸挡道,没想到徽州那样一个小地方,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没想 到你玉岩会遭遇这么多磨难,又背负命案外逃……玉岩眺望着西湖的碧波说,小桃红被那个齐大贵给逼死了,我觉得自己经营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了,我是命里 注定多灾难呵!

玉堂稍停片刻说,我不同意你这种宿命论的说法,命运撑握在自己手里,要靠自己去打拼,不是谁会给你的。

玉岩茫然地说,我会打拼,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为了什么去打拼?

玉堂思考着说,命运就是对一个人的才能考验的偶然,并不是命里注定的,为此我们要理智地面对这种偶然。

玉岩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听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象棋。我们是可怜的一套象棋,昼与夜便是一张棋局, 任它走东走西,或擒或杀,走罢后又回到格子里。

玉堂点头说,不错,你就是又回到了自己的格子里。我们无法驾驭自己的命运,只能与它合作,就象一条船, 我们无法决定风的方向,但是我们可以操纵帆和舵,而确定自己的航向。命运总不会老是这样的?就拿你来说 吧,你又杀又逃的,就是在操纵自己的航向,命运的航向。

玉岩说,我理解你说的意思。

玉堂继续说,只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你就不会怨天忧人了。剩下的就是奋斗,为自己的目标奋斗。

玉岩忽然问,玉堂,你为什么而奋斗?

玉堂斟酌着说,我的奋斗,也许是,打个比喻吧,你所要到达的是一个能栖身的小岛,而我所要到达的是一个 理想的彼岸。那里,充满阳光,消失了黑暗,只有幸福没有痛苦,人人平等,天下为公。

晚风袭来,有了凉意,他们站起来,沿着苏堤往前走。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倒影在湖水中荡漾。鲍玉堂边走 边说,玉岩,我敬佩你的感情,可不要把感情变成一块石头压在自己心上,那样这感情就会化作痛苦,时时折 磨你。要好好地生活,就要学会丢弃,把身上的重负丢弃了,才能轻松地上路。

鲍玉岩疑惑地说,丢弃?你是说叫我丢弃桃红?

鲍玉堂说,我的意思是先把她放一放。

鲍玉岩喃喃地说,放一放……

鲍玉堂开导说,你一旦学会放弃了,也就往成熟迈近了一步。比如说到大富贵酒楼做工,你不要先放弃在鸿运 楼的身份和心理,从头做起,从人生一个新起点开始,就是向成熟迈近。

鲍玉岩无奈地说,玉堂,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桃的。

鲍玉堂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晚上, 鲍玉岩和老周头就在听雨轩后面的厢房住了下来。老周头在灯下拿出刘光元走时留下的名片,翻过来 掉过去看了一会说,玉岩,你看看他这名片上都写了些什么呀。

鲍玉岩接过来看了一下说,是中人刘光元。

老周头怀疑地说,就这么几个字?

鲍玉岩笑着说,是的,就五个字。

老周头不明白中人是干什么的,鲍玉岩就给他解释说中人就是肩客,说白了就中介人,我们不是要找事情做吗 ,他就帮你联系。老周头明白了,但是担心刘光元的为人。鲍玉岩告诉他,这样的中介人一般还是可信的,因 为他们要凭介绍成功拿佣金。

老周头想了想说,就是不知道他说的话靠不靠谱,他在那个什么富贵大酒楼掌柜面前真有那么大的面子?

鲍玉岩说,这我就不好说了,听说他是那个掌柜的表兄,也是我们徽州人。那里的大厨前几天回老家奔丧去了 ,酒楼的生意大受影响。这个时候去见工倒也是个机会,明天我们就去他吧。

第二天,鲍玉岩与鲍玉堂、刘光元就来到了大富贵酒楼,那是一座二层徽派建筑的酒楼,很是气派。大富贵的 掌柜姚老板正在廊下喂鸟,看见刘光元领着人进来,睬也不睬他。刘光元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表兄,人 我领来了。

姚老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逗他的鸟玩,过了好一会才说,来了?先等会儿。

鲍玉岩转身想走,鲍玉堂一把拉住了他。

刘光元上前一步讨好的说,这两只小东西,越发伶俐了。我这次介绍的鲍师傅,是我的远房表亲,和表兄你一 样的表兄弟。

姚老板回头打量了一下鲍玉岩说,是你吗?

鲍玉岩点点头。姚老板接着说,听说你在清江口的鸿运楼干过,菊花鲍是你的师傅?

鲍玉岩又点点头。姚老板依然是有点轻视地说,那你会什么呀?

鲍玉岩不卑不亢地说,二百多道徽菜吧。

姚老板又问,你师傅的招牌菜,你能拿得下来吗?

鲍玉岩肯定地点头。姚老板怀疑地说,行不行光嘴上说了不算,到后堂一掂炒锅就知道了。去后厨吧。

鲍玉岩说,那好。

后堂的伙计们看着老板领着人走进来,都停下手中的活观望着。鲍玉岩也被这更专业化的后厨吸引住了。姚老 板把一个正在炒菜的小师傅往边上推了推,指着灶头对鲍玉岩说,你来吧。

鲍玉岩不慌不忙地走过去说,老板,是你点什么我做什么呢?还是我做什么你尝什么?

姚老板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来点个素三鲜,这个菜不容易遮丑,不知道小鲍师傅这个菜能不能烧?

鲍玉岩笑了笑,脱去长衫走到灶前。

鲍玉岩三下两下就将莴苣、木耳、茭白都改刀下了锅,手法快得出奇,令边上看的人眼花缭乱。转眼功夫,一 盘素三鲜就端了上来,黑是黑,白是白,绿是绿,颜色清爽好看。

姚老板端详了一会,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鲍玉堂见他那样,有些担心,鲍玉岩笑笑,示意玉堂放心。

刘光元沉不住气了,夺过筷子,一边夹菜一边问,表兄,味道怎么样啊?

姚老板不动声色地说,你不是吃到嘴里了吗,还要问我怎么样?

刘光元惊诧地说,哎呀,表兄,这个素三鲜,鲜得我眉毛都要掉光了。

姚老板瞪了他一眼说,少跟我一惊一乍的,王师傅,你也来尝一下,这个手艺比起齐师傅来怎么样?

王师傅接过盘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后说,老板,素三鲜能炒成这样,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 ,比我的手艺好多了。

姚老板说,王师傅,你不会是为了挤走齐师傅,故意这样说的吧?

王师傅不高兴地说,老板,你这是什么话,让我在新来的师傅面前怎么做人嘛。

姚老板笑笑说,得了得了,就算我没说。然后转对帐房先生说,大先生,齐师傅回家奔丧,还得一段日子才能 回来,这位小鲍师傅把他留下,顶齐师傅的缺。

帐房先生刚想回答,看见姚老板对他使眼色,立即心领神会,扯扯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说,老板你真是的 ,把他留下,等齐师傅回来了,谁是大富贵的头把刀?

姚老板拍拍脑袋说,该死该死,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转身对刘光元说,刘表弟你看,不是我薄你面子,实 在是我有我的难处,齐师傅家里出了事,我做东家的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家给开了吧?要是那样,我岂不成 了不仁不义之人。

刘光元说,表兄怎么说话不算话啊,不是你让我留心荐一个大厨的吗?人我带来了,你反到推三推四的,你让 我的脸往哪放?

姚老板故意说,你胡说什么呢,谁让你荐人了?

刘光元说,好好好,我多管闲事,你看着办,我不管了。

姚老板一时不说话,鲍玉堂看出了他们是串通好的,无非是想压鲍玉岩的工钱,就拉着鲍玉岩说,我们总不能 让姚掌柜背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吧,好在有菊花鲍的名头在那儿顶着呢,鲍师傅在杭州,不愁找不到掌勺的地方 ,我们走!

鲍玉岩解下围裙,放到一边,要走。姚老板这才说,哎哎哎,鲍师傅你别走啊,你看能不能这样,掌勺的位置 还是给齐师傅留着,你就先做二厨,你看行不行?

刘光元说,表兄你要是早这样说,少了多少废话。

事情办好之后,刘光元与鲍玉岩、鲍玉堂走出大富贵,路上刘光元对鲍玉堂说,这事也办好了,鲍掌柜的你看 。

鲍玉堂笑笑说,亏不了你的。说着便掏出两块大洋递给他。刘光元看了看,揣进口袋,很满意地走了。

鲍玉岩不解地说,给他这么多?

鲍玉堂解释说,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