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惊魂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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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赌气

在鸿运楼后厨,鲍一刀仔细地查看着油罐,舀起一点油来,放进嘴里尝尝说,咦?这也没什么不对啊,我刚才 明明在菜里尝出了蓖麻油的味道。

朱老板不放心地说,你刚才会不会弄错了?

鲍一刀自信地说,怎么会弄错呢,我鲍一刀的舌头,别说是蓖麻油了,就是在一大罐素油里放进一小勺荤油, 我也能尝得出来。

朱老板讨好地说,是是是,你鲍师傅舌头的灵验谁不知道。不过鲍师傅,油里没事,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老周头插话说,问题还是出在油里,从出事到现在,里里外外闹哄哄一片,后灶间走得一个人不剩,有多少破 绽,人家还不早补上了。

鲍一刀点头说,那倒也是,这么大的空档,该换的早换了。

朱老板想了想问,鲍师傅,你肯定尝出菜里有蓖麻油了?

鲍一刀不点不高兴地说,怎么啦,你以为我是为了偏袒自己的徒弟,有意编出来的?

朱老板连忙说,不不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呢?鲍师傅的人品,我们都知道。不过鲍师傅,你说谁是这么缺德, 往菜油里掺蓖麻油,他使出这一招,又想干什么?

老周头说,想干什么不是一目了然么,砸鸿运楼的牌子呀!

朱老板摇头说,这倒不一定。

鲍一刀疑惑地说,是想砸我的牌子?

朱老板仍然是摇头。

老周头猛然醒悟地说,难道是想害玉岩?

朱老板深思着说,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

小伙计们被拘在大厅里,不得随意进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鲍一刀走过来说,都不要咬耳朵根子了,赶紧干活吧。

二赖子说,鲍师傅,要是没查出是谁干的,我们可不能这么散了,无缘无故替旁人背黑锅。

鲍一刀瞪了他一眼说,谁让你背黑锅了,这个黑锅你背得起吗?

二赖子不服气地说,说把我们关起来就关起来,说叫我们干活就干活,总不能这么糊里湖涂就过去了。

鲍一刀上前照他头上一巴掌说,我叫你犟嘴,你一天渐挨两下,就皮肉作痒。

二赖子一边躲着一边夸张地叫唤。

鲍一刀对朱老板说,散了吧?

朱老板点头说,散了。

众人散去了,老周头上前一步跟朱老板说,掌柜的,不管是谁使的坏,这件事我们玉岩是冤枉的。朱老板你看 ……朱老板望着他说,我看什么?

老周头说,你看玉岩是不是让他回来?

朱老板皱着眉头说,老周头,我朱某在清江口的街面上,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老板,我刚刚当众把他开了,立 马又请他回来,这合适吗?

老周头选择着措辞说,哪能是请呢,是叫,叫他回来。

朱老板不以为然地说,你还真会说话,叫跟请有什么两样/老周头激将说,鲍师傅不上灶,金锁又走了,不叫玉岩回来,后厨你晾着啊!

朱老板想想说,可也是,二赖子拿不起来,非玉岩不行啊。

老周头乘机说,那我去叫他回来。

朱老板叹口气说,去叫他回来吧,省得鲍师傅又要和我翻脸。

老周头高兴地说,朱老板你大人大量,玉岩回来,一定会加倍报答你朱老板的。

老周头有点激动,连走带跑回到租住的新房,发现小桃红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就说,桃红,这是怎 么啦?

小桃红说,叔,你可回来了,少爷下个人跑回来,往床上一躺,一句话也不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周头叹口气说,哎,事情可大了。

小桃红担心地说,到底是怎么啦,急死我了。

老周头说,酒楼的食客吃了我们的菜,都上吐下泄,说是中毒了。

小桃红惊诧地问,中毒,谁下的毒啊?

老周头说,他们怀疑是少爷。

小桃红摇头说,不可能的,怎么会是玉岩哥呢!

老周头点头说,我也说了,不会是我们少爷。说着就走进屋里,来到床前推鲍玉岩说,少爷起来,朱老板让你 回去上工。

鲍玉岩没吭声,没听见一样。老周头急了说,少爷,你听见没有?

鲍玉岩呼地坐起来说,他赶我出来就出来,他让我回去就回去?说完又躺下了。

老周头劝道,好了少爷,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也没说是你下的毒,跟叔回去吧。

小桃红也劝着说,玉岩哥,你没下毒,有什么不敢回去的。

老周头说,桃红说得对,不回去反到让人说心虚了。

鲍玉岩干脆把身子一翻,背对着他们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回去。

老周头和小桃红也束手无策,也不知怎么办好。

傍晚,鸿运楼的后厢房还没有熄灯,小伙计们正在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打闹闹。二赖子出来撒尿,突然看见墙角 有个黑影,顿时吓得大喊大叫,来人啊,有贼进来了!

听见二赖子的喊叫,屋里的伙计们纷纷跑出来说,哪儿呢哪儿呢?别让他跑了。

王金锁走出来说,干什么,炸尸了,还是见到鬼了?

二赖子说,哎呀妈呀,王哥,你差点吓死我了。

王金锁没好气地说,那你怎么不死。

院子里的吵闹声,惊醒了鲍一刀,他披着衣服走了出来,见到王金锁就问,金锁,你不是回去给十三公祝寿了 吗,怎么回来了?

王金锁说,是祝寿去了,吃完寿宴我就回来了。

朱老板也走过来说,金锁,你没走吧?

王金锁一愣说,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朱老板说,我就这么一说,你急什么嘛?

鲍一刀似乎明白了什么,就说,好了好了,赶紧回屋睡觉,明天还得起早呢。

同一个夜晚,在租住的新房内,一灯如豆,老周头、鲍玉岩和小桃红三个围坐在一起,一边剥包米一边说话。 鲍玉岩的脸色依然难看,仍然是憋着不做声。小桃红忍不住说,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鲍玉岩说,说什么啊?

小桃红笑着说,哥,你也不能总拉着个脸啊。

老周头望了一眼鲍玉岩说,桃红,你也别劝他,让他自己想,想通了就好了。

鲍玉岩委屈地说,叔,我就是想不通,那些泼皮无赖明明是栽我的脏,我就不说了。可是朱老板凭什么无根无 据张口就把我开了。

老周头劝解说,你也别老是钻牛角尖,朱老板不也是让人逼到的墙跟上了,没有办法啊,他不开了你,他就没 有个台阶收场。现在他让你回去,表明他知道自己错了,你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吧?

鲍玉岩说,我给他留面子,他给我留学生面子了吗?

老周头叹口气说,玉岩啊玉岩,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少爷脾气改干净呢。

第二天早上,王金锁侍候鲍一刀起床,鲍一刀自始至终没开过笑脸。王金锁递上茶杯,满脸陪笑说,师傅还生 气呢?

鲍一刀接过茶杯,板着脸说,这个鲍玉岩啊,比你的气性还大,到现在还不肯回来。王金锁说,当着那么多人 的面,无缘无故开除回家了,放在谁头上,脸上都挂不住啊!

鲍一刀说,那还想怎么着,就不回来了?

王金锁说,能不回来吗,他不过是想讨回点面子罢了。

鲍一刀喝了一口茶说,那还要我亲自去请?

王金锁讨好地说,怎么能让师傅去请呢,我给师傅代劳。

鲍一刀望了他一眼说,那你还不赶快去!

王金锁乖巧地说,好,我马上就去。说罢转身匆匆离开了。

鲍一刀看着王金锁的背影说,怎么看也不如玉岩顺眼……王金锁兴冲冲地走进鲍玉岩新居,进屋就喊,玉岩兄弟。

老周头走出来,抑制住满心的喜悦,不动声色地说,来啦,屋里坐。王师傅怎么有功夫过来?

王金锁看了老周头一眼说,不是我有功夫,是奉命而来。

鲍玉岩说,金锁,你奉什么命呀?

王金锁笑着说,玉岩兄弟,师傅让我来请你回去呢。你一天不在,师傅他老人家就浑身不自在。

鲍玉岩关心的问,师傅他哪里不舒服了?

王金锁说,玉岩你不用紧张,我就是这么一说,师傅他老人家是嫌我侍候得不舒服了。

老周头插话说,王师傅,是鲍师傅让你来请玉岩的吗?

王金锁顺口说,不光是鲍师傅,就连朱老板都催我赶紧过来呢。

老周头故意说,朱老板也催你了?

王金锁心中好笑,嘴上却说,就是啊,临出门,朱老板让我代他向玉岩道个歉,说玉岩受委屈了。

鲍玉岩说,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就是担心师傅也跟着受委屈。

王金锁连忙说,那是那是,玉岩兄弟的气量就是不一般,怎么不见桃红姑娘呢,忙什么去了?

鲍玉岩向屋外喊,桃红,来客人了。

老周头说,别喊了,我刚才看见她到江边洗衣服去了。

王金锁嫉妒地说,玉岩你真有福份,有那么好的妹妹。

鲍玉岩说,就不是你妹妹?

王金锁尴尬地说,也是也是。

老周头提醒说,我们这就走吧,不能让鲍师傅久等啊。

三人走出屋子,匆匆向鸿运楼走去。

三人在路上走着,王金锁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鲍玉岩很是奇怪,就问,金锁兄弟,你 看什么呢?

王金锁掩饰着说,随便看看。

老周头笑笑说,王师傅走路可得留神,当心脚下砖头瓦片。

王金锁说,是哟,你老人家也看着点脚下,千万别绊着了。

朱老板故做清闲地站在鸿运楼大门口,看见老周头他们过来了。等他们走近身边,朱老板才打招呼说,回来了 。

鲍玉岩站下来,尴尬地笑着。老周头讨好地说,朱老板真是大人大量。

鲍玉岩听着不是滋味,就说,叔你……

朱老板挥挥手说,快进屋吧,鲍师傅可等急了。

鲍一刀捧着紫砂壶,站在后灶间门口,看见鲍玉岩进来了,眉开眼笑说,小子哎,你倒真敢端架子。

鲍玉岩谦虚地说,徒弟在师傅面前怎么敢端架子。

老周头陪着笑脸说,鲍师傅,你真该好好骂他一顿。

鲍一刀说,我的徒弟,怎么舍得打骂?就是打骂,也是为了他好。

老周头点头说,那是那是。

鲍玉岩说,师傅,我不该跟你别劲。

鲍一刀说,做手艺的,没个脾气还行吗?

老周头不以为然地说,鲍师傅你可别惯他了,年轻人惯不得。

鲍一刀哈哈笑着说,你这脾气秉性很象我哟。

老周头顺着竿子上,哪有徒弟不象师傅的。

鲍一刀稍停片刻说,凤来阁新来了说《杨家将》的师徒俩,师傅的艺名叫,叫什么呢?金锁。

被冷落在一边的王金锁脸色很不好看,听见鲍一刀在问,有意装做没听见。

鲍一刀说,金锁,我问你呢,凤来阁新来的那师傅艺名叫什么?

王金锁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鲍一刀说,你能不知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站在一边的二赖子插嘴说,我知道,叫响九红。

王金锁白了他一眼,二赖子吓得赶紧缩回去了。

鲍一刀说,对对对,是叫响九红。玉岩啊,你回来了,你就在这里给师傅撑着,这几天《杨家将》正说到节骨 眼上,这可是一场都不能落下,落下就补不回来了。

鲍玉岩说,师傅你就放心去听书吧,厨上的事我会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