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惊魂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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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里逃生(1)

清朝末年,大雨滂沱的一天,在武昌闹市口布满了清兵,16名囚犯背插生死签跪在刑场当中。众多围观者打着 油纸伞神情麻木,雨点敲打在油纸伞上嘭嘭直响。

监斩官一声令下,头系红布的刽子手举起了屠刀。围观的妇女们都闭上了眼睛,也有阿Q式的男人想乘机摸一 下漂亮女人的屁股。

生死签一一落入水中,武汉新军管带鲍德明一家十六口倒在血泊中。血水溶入雨水中,向街区漫延。在围观的 人群中有一个青年,眼里燃烧着怒火,他就是革命党人刘复之。鲍德明就是他在新军中发展的革命力量,不慎 暴露而遭此惨祸。他在心里想,总有一天,我们革命党人要把清庭打个稀巴烂!

时值辛亥革命前夕,腐败的清廷大肆屠杀革命党人。

鲍德明一家被斩,可是却走露了一个人。他就是鲍德明之子鲍玉岩,因为代父亲回乡祭祖躲过了这一劫。这使 得湖北总督黎元洪十分恼火,他怒气冲冲地在五百里加急海捕文书上盖上总督大印。那海捕文书写的是:1911 年4月,武汉新军管带鲍德明,勾结革命党谋划起事,已被清政府革职查办,满门抄斩,全家16口被斩于武昌 闹市口。唯有鲍德明之子鲍玉岩前往徵州棠越村祭祖逃过此劫。特命徽州知府迅速缉拿,不得有误。

在淡淡的晨光中,薄薄的晨雾笼罩着徽州府城。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匹快马穿过城门,直奔府 衙。

在徽州府衙签押房里,知府和师爷正躺在卧榻上,一人一根烟枪吞云吐雾。

知府对着师爷说,师爷

师爷心领神会地说,大人,是不是新来的巡抚大人那里有什么不妥?

知府靠近师爷说,我们这里是个穷地方,想效敬巡抚大人也拿不出多少银子啊。

这时三姨太一摇三摆地走进来说,老爷,你答应过奴家生日送的宝石戒指呢/知府心里正烦着,没心思谈情说爱,就说,小三儿,没有看到我和师爷在谈公事吗,退下!

三姨太心里很不高兴地走出去,低声说,晚上看我不整死你这个老色鬼。

知府接着对师爷说,巡抚大人这才刚接任两个多月,就做了三回寿,这让我到哪里去找钱哟!

师爷笑着说,知府大人错了,上司不贪,下面难办。只有他巡抚是个贪官,你这个知府才好做。若都是一清如 水,你这个知府还怎么当啊。

知府说,话虽然不错,可这一年三节两寿,除了巡抚大人自己之外,还有太太、老太太、姨太太,大公子、二 公子、大小姐、二小姐,再加上冬天的冬敬,夏天的夏敬,我应付得过来吗?

师爷闭目暗思。知府大人以为他是在玩装洋,就说,老夫子,你倒是有心思睡觉,想必是这大烟抽快活了。

师爷故弄高深地说,大人,我敢睡觉吗,我们做师爷的,不就是要替你分忧解愁吗?我是在想……急剧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师爷一个激灵跳下榻来,拍拍衣服上的烟灰,快步向门外走去,知府大人随后跟了出 去。

满脸大汗的驿卒翻身下马,拿出海捕文书递给师爷说,五百里加急!

春和景明之日,一艘江轮正在江面上行驶,桅杆上的风帆被春风鼓满着,象扬起的旗帜。年轻英俊的鲍玉岩站 在船头,欣赏着两岸如画的风景。家丁老周头端着一壶沏好的茶走过来,为他倒上茶水。

鲍玉岩接过茶杯,老周头拿起桌旁的一把油纸伞为他撑起来。鲍玉岩兴口吟诗:天下有水亦有山,富春山水非 人寰。长川不是春来绿,千峰倒影落其间。真是越走越美啊。

老周头说,难得少爷有此雅兴,等到了棠越村,那里的风景更美。

鲍玉岩是在武昌城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一来到山青水秀的皖南,便觉心旷神怡。

第二天,江轮到了歙县渔梁码头,一根缰绳扔向岸边,牢牢拴在岸边石柱上。轮船缓缓靠近码头,跳板搭到岸 上。

鲍玉岩和老周头走下船,鲍玉堂带领族人在岸边迎接。

鲍玉堂激动地说,玉岩!

鲍玉岩拉着他的手说,玉堂!

鲍玉堂转向老周头说,老人家,一路上照顾公子辛苦了。

老周头谦逊地笑笑说,应该的,应该的。说完他就招呼族人帮忙卸货,挑起他们从武昌带回来的大箱礼物。

鲍玉堂打量着鲍玉岩说,这么多年不见,成大小伙子了,不敢认啊。

鲍玉岩说,你不也是一样,长得这么帅呢。

鲍玉堂笑着说,我可不一样呵,你还得叫我一声老叔呢!

鲍玉岩做着鬼脸说,是吗,见过老叔,小侄这厢有礼了。

鲍玉堂说,老叔也见过贤侄了。

两人互相用拳头打击了一下对方的胸脯,哈哈大笑。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前往棠越村,挑夫挑着箱子跟在后面。

绕过山道,棠越村出现在眼前。只见棠越村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十分美丽,青砖黛瓦、马头墙、古牌坊倒映在 池塘中。袅袅炊烟萦绕着棠越村,有如蓬莱仙境。

鲍玉堂对鲍玉岩说,这个时间站在这座山岗上,眺望棠越村是最美丽的。

鲍玉岩问,我们家祖祖辈辈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鲍玉堂说,对啊,要不你来这里干吗,总不是为了散心才来的吧。

老周头走上前说,少爷,老爷不仅要你回乡祭祖,还要你认认祖先之地,用心良苦啊。

鲍玉堂拉了一下鲍玉岩说,走吧,家里人恐怕都等急了。

老族长家宽绰的前堂很气派,中间摆着八仙桌,两边是太师椅。老族长和夫人坐在上面,其它叔父,长兄分立 两侧。鲍玉岩坐在侧面的椅子上。

老族长咳嗽了一声说,玉岩啊,你要记住!武昌鲍家祖籍徽州,你祖父也就是我哥哥,十三岁独自一人离开徽 州,去了汉口。汉口,那可是大码头啊,行盐口岸大半在湖广,而汉口又是这中间最大的转运码头。盐、典、 木、茶生意也相当繁荣,你祖父先是在汉口章氏盐行学生意,后来自立门户创大徽盐行。呵,玉岩,汉口新安 街上的老屋还在吗?

老族长讲说革命家史时,鲍玉岩似乎有些困倦,老周头在身后捅了他一下。他连忙说,在,在。

老族长继续说,你祖父创下家业,供你父亲念书,如今你父亲已是新军马炮营管带,官至四品,真是我鲍氏祖 上荣耀啊!

鲍玉岩顺着老族长的话说,此次家父让我代他回乡祭祖,就是要让我感受家族的传统与光荣。

老族长接着说,当年你父亲回到老家……

鲍老太太打断他的话说,行了,都是些老掉牙的事了,孩子刚到,早点休息吧。

老族长看一眼鲍老太太,只好说,好好,不说了,休息去吧。

鲍玉岩说,祖父,临来的时候,父亲特地让我给您捎来些武昌特产,请您尝尝。

老族长高兴地说,这孩子还真孝顺啊。

鲍老太太说,玉岩,一路辛苦,早点休息。

老族长说,明天早上不要摆琼碗,祭祖宗祠仪式,去吧。

鲍玉岩说,祖父在上,孙儿跪安了。

棠越村夜晚的街巷很是热闹。

鲍玉岩从老族长家出来后,顾不得路途的辛苦,到处观望,穿梭在狭窄热闹的巷道中。老周头见少爷不愿去休 息,也只好跟在后面。有几户人家在杀猪宰羊,一排灶棚前,厨师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大概都是在为明天的 祭祖作准备。

鲍玉岩信步走到了鲍氏祠堂前,只见宗祠十分状观,坐南朝北,三进七开间,集徽派砖、木、石三雕和彩绘为 一体,尤以木雕最为精湛,夜色里的祠堂显得威严、肃穆。

离开祠堂,鲍玉岩又走上了一座古老的石拱桥。老周头疲惫地跟在后面说,天也不早了,少爷回去休息吧,明 天还有一天的礼数够你累的了。

鲍玉岩说,叔你先回吧,我回去也睡不着。

老周头正要离开,看见鲍玉堂迎面走过来,便说,少爷,玉堂来了。

鲍玉岩说,你先回去吧,我和玉堂聊一会。

老周头转身离去,鲍玉堂依在桥上的栏杆对鲍玉岩说,知道你肯定不会休息,找了你好半天呢。

鲍玉岩说,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

鲍玉堂说,呆久了也就不觉得了。

鲍玉岩摇摇头说,不会吧,要是不好,你干吗还要呆在这儿?老叔,跟我一起去武昌吧,如今的武昌可不是你 小时候去的样子了,什么新鲜事都有。

鲍玉堂点点头,想起了孩童时代到武昌玩的情景说,我倒是很怀念小时候,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整天就知道 傻玩。

鲍玉岩望着他说,老叔,你变化很大啊,有些话我听不懂。

鲍玉堂问,你现在做什么?

鲍玉岩注视着波光闪闪的河水,那里面倒映着两个青年,淡淡地说,在念书啊,你呢?

鲍玉堂微笑着说,和你一样,也在念书啊。你念完书想做什么呢?

鲍玉岩笑着说,这还用问吗,和我爹一样,参军呀。

鲍玉堂沉思了一会说,当今朝庭腐败,民不聊生,官匪勾结,起义纷纷,我们一介书生能做什么呢?

鲍玉岩惊奇地说,你现在怎么变得忧国忧民了啊。

鲍玉堂显得很成熟似地说,因为我们已经长大了,看到事多了,懂的事也多了。

鲍玉岩思考了一会说,是啊,我从小跟父亲在军营中长大,父亲教我武术,习练拳脚,我必定是要踩着父亲的 脚印走入军营的,比不了你这样的念书人,我崇尚军武,立志当个英雄。

鲍玉堂拍拍脑袋说,你不提武术我倒忘了,明天绩溪有擂台比武。

鲍玉岩惊喜地说,是吗,擂台比武?

鲍玉堂肯定地说,就明天,你是不是心动了啊。

鲍玉岩喜出望外地说,太棒了!

棠越村鲍氏宗祠大门洞开,祠内张灯结彩,彩幔帷幔装点着两厢。东西南北中插着彩旗彩幡。祖宗的画像也被 请了出来,悬于祠堂正中。鲍氏村民敲锣打鼓,鸣放鞭炮,鼓乐高奏,三门统响彻云霄。

礼炮放过之后,斋官宣布:摆琼碗。

盛大的摆琼碗酬神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燃烧着的大红腊烛闪着悠悠的光。

宗族祭祖仪式开始时,老族长忽然发现鲍玉岩不在,便问身边的儿子鲍玉堂,玉岩怎么没到?

鲍玉堂小心回答着父亲的问话,他到城里去了。

老族长很不满意,鲍玉岩是代父亲回来祭祖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跑到城里去呢?板着脸问,他到城里去 干什么?

鲍玉堂掩饰着说,我也不清楚。

老族长显然不信他的话,他住在你房里,你怎么会不知道,说,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鲍玉堂只好说,城里有擂台比武。

老族长叹口气说,这个孽障,他爹爹千里迢迢在外为官,公事繁忙,抽不开身,这才让他代父回乡祭祖, 可他倒好,敢在这个时候跑到城里去打什么擂台。孽障!气死我了。

鲍玉堂劝道,爹,别生气了,他不是还年轻吗。

老族长余怒未消地说,还有你,论辈分是他老叔,怎么也不管着他点,我能不生气吗?

鲍玉堂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鲍玉岩要去打擂台也是和他商量好的,年轻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理。再说祭 祖年年要举行的,可是擂台比武却不是每年都有的。

老族长叫过身边的老仆说,你还老周头去找鲍玉岩,找着了赶快回来。

老仆带着老周头快走到山道上时,就见一队清兵在知府大人的带颔下向棠越村奔去,捕头在喊,快跑,快 跑,千万别让反贼漏网了!

老周头心里很纳闷,这反贼是谁呢?

大队清兵跑进村子,在山头上张望的老周头和老仆紧张地对视了一眼。

宁静的棠越村顿时鸡飞狗跳,在村中玩耍的孩子们纷纷跑回家去。清兵们快速跑过村中的石板路,跑向鲍 祠堂。

老仆与老周头交换了一下眼色说,出大事了,快回祠堂!

老周头疑惑地说,怎么来了这么多清兵?

老族长仍在祠堂内瞑目追思,这时副祭主鲍文远走过来说,九叔。

老族长问玉岩还没有找到吗?

鲍玉堂回答说,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鲍文远望了一眼站在两厢的鲍氏子孙,忍不住说,九叔,时辰到了。

老族长又叹了口气说,回来罚他跪十柱香,开始吧。

鲍文远对捧着祭文的鲍氏中年男子说,读祭文。

在那中年男子读祭文的时候,老族长率领全体族人跪拜奉香。

此刻祠堂外面传来急骤的脚步声,正在跪拜的老族长警觉地直起身来。大队清兵蜂拥而至,呼啸着冲进祠 堂。所有人都惊呆了,进行到一半的仪式停了下来。传菜肴的女人们被清兵吓得僵在那里,一个托着大盘子的 女人吓得双腿发抖,托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徽州知府快步走了进来,祠堂里众人交头接耳,老族长阅事颇多,镇定的站在原地,心里在想,这些清兵 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知府大人走到老族长身边拱手说,老宗长,冒昧造访,惊扰了。

祠堂内寂静无声,清兵与鲍氏族人对峙着,气氛很紧张。老周头悄悄溜了进来,站在最后面。

老族长稳住神说,府台大人,我歙县鲍氏,自东晋太兴年间定住堂越村以来,至今已有千余载。我鲍氏族 人诗书为本,耕读传家,循规蹈矩,恪守法纪,从无作奸犯科之人。

知府大人点头说,这我知道,你们鲍家祖上也有过官位。

老族长接着说,春祭乃宗族大事,惊扰了我倒不要紧,惊扰了天地神灵,祖宗怪罪下来,我可是担当不起 啊!

知府大人知道鲍家在徽州府的份量,所以对老族长还是比较客气的,温和地说,老宗长言重了,不过我这 里有一样东西,请老宗长看过了,再责备本官也不迟。说完就刷地一声展开了海捕文书,威严地念道:乱党武 汉新军管带鲍德明之子鲍玉岩负案在逃,其年龄19岁,武昌人氏,身高中等,眉清目秀,身着蓝布长衫。刑部 通缉,缉拿归案……老族长只向那海捕文书望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站立不稳。鲍玉堂连忙扶着爹爹说,爹,你没事吧。

老族长再一次稳稳神说,你不用扶我,我在族土上立着呢。

副祭主鲍文远瞟了一眼海捕文书,悄悄来到老周头身边小声说了两句,老周头听了十分紧张,匆匆从后门 溜了出去。

老族长压抑着内心的慌乱,他知道现在一百多族人正看着他,他这个主帅不能乱了阵脚,便沉稳地说,祠 堂乃祭祀祖先之地,有我歙县鲍氏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是请府台大人到仪门前大堂就坐。

知府大人扫了一眼鲍氏族人,摇头说,不必了,下官这样站着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