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在漫长的一生中遇见一个人,每当那个人出现,会毫无理由地、霸道地夺走你所有的视线,占据你所有的声音,侵蚀你的每一缕呼吸。
十二岁的田思雨第一次看见段莫的时候,段莫站在学校的樱花树下,穿着白色的休闲套装,温暖的阳光透过繁华樱花落在他的身上,在纯白的身影下铺下了细碎的光影。
似乎,也刻进了田思雨的心里。
彼时田思雨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打听段莫的信息、尝试出现在段莫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每一个楼梯转角都会把目光投向篮球场那个安静地角落……
三个春夏秋冬,初中过去了,田思雨选择了有段莫在的高中,那个时候她甚至不确定段莫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田思雨终于明白什么是喜欢。
可是段莫离她那么远,一个人和一个人的距离可以很近,可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距离,有时可以近在咫尺,更多的却是远在天边,天边在哪里?
俗话说“天外有天”。
又是三个春夏秋冬,送走了高考,迎来了毕业。
这一次,田思雨仍旧像条小尾巴跟着段莫去了A大。
“我记得你,我们高中是同校吧。”新生典礼上段莫在田思雨身旁悄声说着,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了田思雨他记得她。
这无疑是一个错误的讯息,因为这一句话让田思雨认为只要自己默默守着段莫,段莫就能看见她,最后……那样甜蜜的最后田思雨羞得不敢再想。然而幻想终不敌现实,大四那年,段莫身边出现了陆佳,陆佳说:“思雨,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段莫了?”
陆佳说段莫有女朋友了,那个女孩儿叫“陆佳”,她手里还有两个人的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看起来那么般配。
田思雨的一颗心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受尽了百般煎熬,万般折磨,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给那个一直知道却一直没有使用的号码发送了短讯。
——段莫,我有事想和你说,明天9:00我在明湖花园等你好吗?
——好。
回复来得太快,快到如同敷衍。
田思雨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凉透了,那么凉,就像有一年冬天她被人误泼了冷水一样的凉,整个人都在颤抖,瑟瑟地缩在床角,一个人在黑暗中惶惶不安。
田思雨迟到了,距离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刻。
“段莫走了吧。”田思雨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或许没走呢?”这样想着,田思雨的双脚像是失了控制一般朝明湖花园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人行道前,街道对面,最醒目的是“明湖公园”四字广告牌、最惹眼的是明湖公园外那株盛开的樱花、最让田思雨移不开眼的是樱花树下那位穿着白色休闲装的男人,美好如画,一如当年。
滚烫的泪水从田思雨的眼里涌出,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只知道自己要过去,她好想要问问那位樱花树下眉目如画的人,他是不是喜欢陆佳。
“田思雨快躲!”
啊?
还没反应过来的田思雨只觉得一阵钝痛,接着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她甚至听见了几声脆响。
天是蓝色的,渐渐地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天空,好冷啊。
“思雨!田思雨!田思雨……”
“啊!”听见了急切的呼唤声的田思雨猛地弹坐而起,“我没死?刚才都是梦?”
“啪!”的一声,是巴掌落在田思雨脑门上的声音。
田氏面露不愉,对田思雨呵斥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快些起来,今天吃稀饭咯!”
田思雨盯着面前的妇女,看着三四十的年纪,有些面生,也有点面熟,正思考着面前的人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嘴巴已经快过了大脑——“娘。”
!!!
娘?这声音是她的?可是她的声音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啊!可是这里分明只有她和这个女人两个人,不是她叫的,难道是面前这个女人自言自语?
田氏笑着戳了戳田思雨的脑袋瓜,“这丫头,一觉还给睡傻了不成?快些起来,吃完早些休息,今儿不下地了。”
“你……”是谁?
田思雨剩下的话被突然闯入脑海的记忆打断,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这个人也叫田思雨,今天十三,比她小了七岁,体重却是她的两倍还要多的小胖丫头。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田思雨的脑海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重生!
田氏的声音在这时变得尖锐起来,“你什么你?叫你出去不乐意了?你姐姐都忙活一个早晨,你倒好,睡到现在还不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没稀饭吃了!”
田思雨刚想要拒绝,肚子却“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不由得有些愣神,她没有早餐吃面的习惯,更多是牛奶+面包,或者一个苹果,可现在的身体条件和环境条件似乎由不得她选。
“嗯。”田思雨对田氏点了头。
田氏有些诧异,她总觉得小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怪了。
还是先跟当家的说说。
田氏心里有了打算,急着出去,对田思雨招呼一声“小妹你收拾好了出来啊”后,率先出了屋子。
田思雨这才得了机会打量眼前的环境,木板墙,取代天花板的是灰黑的瓦,还挂着许多扬尘,房里只有一张靠在墙壁上的矮桌,没有其它装饰品,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倒是田思雨睡的床蛮大,再睡两个田思雨也没问题,这倒是让田思雨狠是惊讶,私以为是田家为了照顾这个田思雨,给她特意制了一张大床。
不过很快在脑海中出现的的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告诉田思雨残酷的真相——田家只有一张床,这张大床睡了四个人,分别是田父、田母、田思雨的姐姐和田思雨。
段莫呢?
想到那个人、想到那些樱花、想到最后看见的血红色的天空,田思雨不禁心悸,可是这个田思雨的记忆中没有那个人。
“呵呵。”
谁也没看见,一个十三岁的胖女孩,可以笑得那么绝望。
一个人和一个人的距离可以很近,可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距离,有时可以近在咫尺,更多的却是远在天边,天边在哪里?
段莫,就在我以为你知道、你一直知道的时候,上天却把你从我的世界抽离,难道你真的是我的奢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