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暮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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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是否改嫁?

看着仇人受尽折磨,在自己面前卑如蝼蚁,离落雪脸上笑容满满,心里却并不开怀,无论此时如何折辱李嫣,也无法挽回她失去的一切,她并不是胜者。

眼下的局势,皇位唾手可得,她和林少卿却不谋而合的放缓了步伐,要的是离睿自承罪过、明发禅位诏书,林少卿做足了准备,绝不会让自己沾上犯上作乱的污名。

离晟贵为正统,如今又是民意所向,若能得到罪己诏和禅位诏书,就能消除天下所有的质疑,离落雪自然不吝多等几日。

然而,诏书准备妥当时,玉玺却失了踪影,无论林少卿的人怎么翻找,终无所获,凡是与离睿有过任何接触的人,无一幸免的被刑讯追讨过,每天都有经不住折磨自尽的人被抬出,可玉玺依旧没有下落。

宫里上下,闻传讯而色变,人人自危,恍如地狱。

离落雪除了那日制止李嫣自戕外,没有再去过皇宫,她知道林少卿的狠辣,也猜想的出惨况,然而,当游倩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时,她还是不寒而栗,她吃过林少卿的亏,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阴毒。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亲随向来纵容,现实却依旧超过她的想象,被传讯的太监宫女们犹如羊羔般被驱赶到一起,身上连一块遮羞布也不能留,光溜溜的缩在角落里,寒冷和羞愤蚕食着这些人的意志,被点到的太监,手脚分开呈大字被挂在横竖的杆子上,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着,当身上满是伤口无处下鞭后,就用滚烫的盐水浇扑,这些人因身体的缺陷而本就尖利的嗓音更加破碎而刺耳,却激起下手之人满满的乐趣。

被点名的宫女,无论老幼,皆成泄欲的对象,大庭广众之下,被那些从未近过女色的兵卒、以极其羞耻的姿态,粗鲁的奸淫着,一个个走,一个个来,无休无止,招不出玉玺的下落,唯有死方可解脱。

离落雪看着自己曾经无尚尊荣的家,竟变成了淫窝魔窟,一个个生命被践踏的如此彻底,心中的愤怒织成烈焰,瞬间燃烧起来,探手拔出守门兵卒的佩剑,手腕几番轮转,正在施恶的几个兵将四肢分离,倒在地上嗷嗷惨叫。

缩在角落的宫人,呼救哀哭之声汇成一片,离落雪扫眼过去,一个个藏脚缩肩,唯恐不能遮住早已被冻成青紫的皮肉。

离落雪心里清楚,这些享惯了福的宫人们,面对如今态势,无需用刑,为了保自己安好,攀诬供述绝不犹疑,若真有玉玺的些微风声,是绝不会忍到如斯地步。

如此浅显的道理,林少卿不会不知,他之所以纵容,不只护短这么简单,他是借此立威,在离晟还未正式登基前就先立威,他要宫廷内外都明白,他林少卿才是实质上的主子,就算是皇帝身边的人,生死荣辱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离落雪当场恩赦了所有受辱的宫人,又当场处死行过罪恶的兵卒,为皇室搬回了几分颜面,但此时还不到与林少卿翻脸的时候,只能到此为止。

为了不让惨剧继续下去,离落雪少不得要去见一见林少卿。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林少卿正在亲自提审对离睿寸步不离的总管太监李恩,离落雪略犹豫,才移驾前往。

早在众寻不获玉玺的时候,离落雪就猜测,玉玺应该是被李恩藏匿了,离睿那孩子心思纯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突然遭遇如此变故,他只怕早已沉浸在惶恐和悲伤中无法自拔,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它。

而他身边,有此心机又能轻易接触玉玺的,唯有李恩,只是,离落雪本以为他私藏玉玺不过是为自己求索安荣,可几日过去,无论林少卿对他如何威逼利诱,他始终不曾吐露分毫,离落雪觉着,自己或许是小看这人了。

李恩素来是个低调的人,纵使身为一宫总管,穿着用度也很随意,轻绸素衫裹着有些单薄的身子,加上去势之人脸上特有的白净,让他有一种病入膏肓的孱弱,这样一个人,在林少卿亲自刑讯之下,还能一口气撑着不跨,也算个人物。

眼看又一番刑讯就要加在他身上,离落雪终究有些不忍,缓步现身制止,正要围过去的人听了命令,却不知该退还是进,林少卿是他们的主子,离落雪名义上却是主子的主子,两边都得罪不得,一时僵立着。

这些日子,两人虽怀有不同的私心,却又在为着同一个结果而筹谋奔走,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偶有交涉,也是经过手下人传讯达意,这样面对面视线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还真没有。

林少卿的目光清冷,研判、审视,兴味十足,离落雪的眸子深寒,嘲讽、怒气,显而不藏。

林少卿知道,离落雪无法容忍他对属下的纵容,他只是在等着,看她能躲到何时,她方才的举措,早已有人来报,他知道她会来的。

她想要收取江山,想要报仇雪恨,却不想放下那虚假的仁善,所以,她不来宫里走动,不见离睿,甚至连离晟也不见,以为这样就能无视这场动乱掀起的血腥,良心就能好过些,但是他不允许,他要将所有血淋淋的事实全部显现在她眼里,刻入她的心上,他要让她认清一个事实,无论文渊还是她离氏,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动乱。

一直匍匐在地咬牙忍受所有折磨的李恩,在这诡异深冷的气氛中忽然狂笑不止,左右的人虽不明所以,却知道此时该做出什么反应,拳脚棍棒如雨滴加身,李恩却一字一喷血的嘲笑着:狼和狈也会为分食不均打起来的,你们算人算己,同样不得善终,我会在黄泉下等着你们,看你们落得怎样的凄惨!

说着,犹如濒死之人回光返照般,浑身焕发出难以想象的精气,猛地挣扎起来,将比他精壮善武的兵卒推攘开去,一头撞向离落雪对面的石柱。

拿血肉撞冰石,并不能激起多大的声响,眼看着他脑浆炸裂,鲜血飞洒,单薄的身子如秋风里的落叶悠悠滑落,一双眸子却直直的盯着离落雪,嘴唇启合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离落雪心有不忍,几步上前,看情况,施救无望了,禁不住叹息:你心里有恨就说吧,本宫听着。

李恩艰难的扯了扯变形的嘴唇:奴才不恨你,奴才只是觉着自己罪孽深重,主子年幼单纯,识人不明尚可原谅,奴才深受主子的恩典,却瞎了眼没有替他瞧出你的恶毒心思,助纣为虐,坑害了主子。

断断续续的说完,被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喉腔,眼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却又奇迹般挣扎过来:父母犯错,罪不及子女,主子他对人半点歪念也不曾动过,却遭此牵连,你若还有一丝良善,肯放他出宫安度余生,我就告诉你玉玺的下落。

离落雪应了声好,可他依旧摇头,只死死的盯着她。

感知了他的不信任,再次郑重出声“本宫答应你,父母之罪不及子女,离睿会有个安稳余生”

这本是离落雪的打算,如今不过是宣之于口,对于将死之人,她不吝赐予,李恩的眼眸中有了些微的安宁,他做的这一切,为的不过是这一个承诺,为了让这个承诺更见效果,他咽气之前,还不忘拿自己的生生世世来起誓:你是文渊护国公主,你若毁诺,国将不国,离氏必亡!

这个诅咒不可谓不毒,然而,能拿自己的生命来为主子的命运做谋划,这样的下属何其罕见,他的言行让离落雪动容,她亲手替他阖上眼帘,吩咐人厚葬李恩,对此作为,林少卿虽面露嘲意,却并未表示异议,左右听了吩咐,恭敬的将李恩抬了出去。

空空大殿内,片刻后便只剩下两人,残留的血腥没了人气的遮掩,便突兀的刺鼻起来。

离落雪挪动步子避开地上的血迹,看向林少卿的目光冰冷而坚持:玉玺既然找到,刑讯没必要再继续,你的人,该撤出皇宫了!

“你是在命令本侯?”林少卿自玉阶信步而下,那姿态犹如傲视众生的皇者,让离落雪心里好不舒服,可她必须与他保持面上的和睦,李嫣虽不足为虑,却还有暗中黑手没有现身,莫氏几父子看似袖手旁观,却在这场动乱中暗中拉拢培植着势力,这文渊依旧是多派割据,离晟只得到了名义上的皇权,局势并不乐观。

她在脸上铺就一层毫无诚意的薄笑:怎会,林侯爷是离氏的靠山,捏着我姐弟的咽喉,我且能对您不恭。只是。。。您想立威,也犯不着血洗皇宫吧,毕竟,您的威势,但凡有点见识的也都明了于心,有些意图,点到即止就好,过了,反倒落了话柄,惹人非议,不是么?

“这么说来,你还是为本侯谋想?”他靠近,呼吸交错,举止亲昵惹人遐想:离晟。。。哦不,皇上曾允诺本侯,事成后,你会是本王的,不若你就改嫁本侯,本侯让你靠一辈子,如何?

他的手,在她耳边撩拨,每一次肌肤相触,都似毒蛇在背,让她自心底泛起冷意,她强撑着傲气,冷屑:眼下任你大权在手,却无法撼动莫氏根基,要本宫改嫁?那可将莫氏的脸放在脚下踩,你做好与莫氏开战的准备了么?

一声狂笑,响彻大殿,良久,那眸子嘲意和怒气并重:好个护国公主,皇位刚刚回手,就谋划制衡之术,想激本侯与莫氏拼个两败俱伤,丝毫不念夫妻之情,竟有人说你和莫靖书情投意合,真是笑话。

趁他收回了手,离落雪不着痕迹移出他举手的范围,稳稳站定,薄唇讥诮:一山难容二虎,没有我的制衡之术,你林氏甘愿放弃独尊天下的局势,与莫氏共享?而莫氏又会甘心屈居林氏之下,不再进取?,这才真是笑话。

林少卿双眸微咪,词气森冷:这段时日,本侯无暇他顾,你本有余力却放任莫氏,为的就是牵制本侯,可你别忘了,莫氏父子并不比我林少卿良善,若弄巧成拙,让到手的江山真正易主他姓,你这护国公主可没脸去见离氏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