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朱颜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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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女性的骸骨

枯井外除徐增寿和李景隆,尚有其他人在场。除了昨夜交过手的灵空、灵远和灵海外,还有一名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长眉垂目,面色红润,白肤细腻,一看就是内功精纯之人,似已修到返老还童之境。

“阿弥陀佛”,那和尚合掌躬身,“老衲是这广寒寺的住持至善,昨夜三个孽徒是非不辨,冲撞了两位施主,老衲代他们赔不是了。”

徐允恭面若寒霜,根本不愿理睬对方。黑袍女子冷哼一声,“偷袭暗算,让我们跌入枯井,被困了一夜,赔个不是就算了?”

至善大师呵呵笑问:“女施主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黑袍女子只是冷冷一笑,“他们还不配让我费心思。不过本姑娘要在你们这寺里多住几日,还想四处走走,可以吗?”

至善大师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这有何难,广寒寺不过两进院落,女施主尽可随意走动。”

“那寺中的禁地呢?”黑袍女子带着挑衅的口吻。

至善大师面不改色,笑道:“那小庭院之所以成为禁地,是因为荒芜破落,地上长满了荒草,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枯井中。如果女施主不怕再度被困枯井,尽管入内。”

黑袍女子一声冷嗤,十分鄙夷和不屑。一旁的灵空、灵远和灵海则都是一脸冷若冰霜的神情,对至善大师的话很是不以为意。

“折腾了一夜,肚子也饿了,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李景隆打岔。

至善大师道:“斋饭早已准备好,各位请到膳堂用早膳吧。”

刚在膳堂入座,徐允恭就悄声问徐增寿和李景隆:“救出恩慧了吗?”

徐增寿道:“大哥放心吧,人已经被安全送回府中了。那帮恶僧忙着对付你们,大雄宝殿无人防守,恩慧被捆绑关在里头,我们很轻易的就将她救出来了。”

李景隆补充道:“人毫发无损,就是受到了惊吓,情绪不太好。不过安抚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徐允恭心中有些疑惑,正想再细问,已瞧见徐妙锦和铁凤联袂而至,她们依旧是书生和书童的打扮。身后跟随着两个俏丽的小丫头,正是黑袍女子的两名手下。

“这两位是?”徐允恭并未见过那两个姑娘,好奇询问。

徐妙锦还未回答,那两个姑娘已经自报家门。较为清瘦的名叫莺歌,另一稍显丰满的是燕语,都听命于那黑袍女子。

徐妙锦道:“大哥,昨晚两位姑娘一直在房门外守护我和铁凤妹妹。”

“多谢两位姑娘”,徐允恭抱拳一礼,又向在对面桌就座的黑袍女子致谢:“承蒙姑娘仗义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黑袍女子只是略一点头,也不答话。

徐允恭只得无奈坐下。

“允恭,你和她在井底下相处了一夜,怎么还是这般生疏,我还以为……”李景隆故意顿住,一脸的暧昧。

“我大哥可不似你这般风流成性,他向来清心寡欲,对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徐增寿接过话头。

李景隆急道:“你怎么能当着锦儿的面揭我的短。我承认过去是风流些,可自从喜欢上锦儿后,我对其他女人都敬而远之了。”

一旁铁凤已经笑得前仰后合,“锦姐姐,听见了没有?”

徐妙锦佯怒道:“你这丫头,竟也取笑起我来了。”

徐允恭只顾埋头喝粥,仿若置身事外。倒是李景隆自感尴尬,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增寿老弟,你说那个女人老是遮着脸,是不是因为容貌奇丑无比,不敢见人?”

徐增寿抬头看了那黑袍女子两眼,“没准是长得太美了,担心被登徒子盯上”。

李景隆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那黑袍女丑若无盐,就是我赢了,如果她美如天仙,我认输。至于赌本,由赢的人说了算。”

“赌就赌”,徐增寿也不示弱,“可是如何才能瞧见她的真面目,总不能强行动手吧?”

徐允恭听不下去了,出言训责:“你们真是枉读了圣贤书,不觉得丢人吗?”

徐增寿顿觉脸热,不敢再吭声了。李景隆也面色讪讪,用手抓起盘中的馒头咬了一大口。

徐妙锦“扑哧”一声低笑,“亏得挨训了,如果真打起赌来,景隆哥哥输定了”。

铁凤奇道:“锦姐姐见过她的面容?”

徐妙锦点点头,“容光绝世,惊为天人”。

铁凤笑道:“这是形容锦姐姐的,怎的用到他人身上了。”

徐妙锦正色道:“的确是人间绝色,仙容之姿,我见了也自惭形秽。”

那黑袍女子耳目极为敏锐,虽然对面的人都压低了嗓子说话,但她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全然不动声色,旁人也看不出来罢了。

早膳过后,黑袍女子主动上前对徐允恭道:“我房中藏着一件有趣的东西,徐公子有没有兴趣过来瞧瞧?”

“你的房中?”徐允恭一愣,“方便吗?”

莺歌插嘴道:“我们姑娘既会开口邀请,自然是方便了。还有那两位公子,也可以一起过来。”

徐允恭还未答话,那黑袍女子已转身走了,他本能地迈步跟了上去。徐增寿和李景隆也按耐不住好奇心,跟随前行。

徐妙锦和铁凤也想凑热闹,却被燕语拦住,“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两位小姐还是不要看了”。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铁凤圆睁着一双俏目。

这时两个小沙弥走了进来,燕语立即示意铁凤噤声。

徐妙锦略一打量,其中一个小沙弥正是昨夜为他们打开寺门的慧心。另一个年纪和慧心差不多大,眉眼也很清秀。

慧心双手合十礼道:“今日寺庙内要做法事,小僧和师弟慧明到膳堂来置办一些物品。”

“既是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小师父了”,徐妙锦带着铁凤和燕语出了膳堂。

铁凤低声窃笑,“锦姐姐,那两个小和尚长得好清秀,跟小姑娘似的……”

徐妙锦打断她,轻声道:“不要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

铁凤吐了吐舌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徐允恭、徐增寿和李景隆来到了黑袍女子的房中。莺歌弯腰跪地,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白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一打开来,徐允恭等人毫无心理准备,皆低呼出声。白布包裹的,竟然是一具骸骨。

“这是莺歌昨夜趁我们打斗时偷出来的”,黑袍女子指着那具骸骨道:“先看髑髅骨,男子自头顶到两耳连同脑后共八片,脑后横有一缝,当正直下到发际另有一条直缝。女人只有六片,脑后横一缝,当正直下没有缝;其次是左右肋骨,男子各十二条,八条长,四条短,女人各十四条;再看尾蛆骨,男子的,联结脊椎骨处凹洼,两边都有尖瓣,像菱角,周围分布有九个孔窍;女子的,联结脊椎骨处平直,周围分布有六个孔窍。所以得出结论,这是一具女性的骸骨。另外可以推测出,年纪在十一岁到十六岁之间。”

三人都惊讶地望着黑袍女子,她又继续说道:“因为时间仓促,莺歌只验看了另外两具骸骨,也都可以确定是女性的骸骨。所以我怀疑,那十二具骸骨都是女性的,而且都是被寺中的淫贼害死的。”

“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懂得验骨之法?”徐允恭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问,这女子,如同一本看不透的书。

黑袍女子语气淡漠,“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愿不愿意协助我,将这帮淫贼一网打尽?”

“淫贼作恶,天理不容,无需姑娘开口,我们也要惩奸除恶”,徐允恭道,“只是,仅凭这一具骸骨,还定不了他们的罪吧?”

“四哥——”外头传来了徐妙锦的呼唤声。

黑袍女子急用眼神暗示莺歌将骸骨重新藏好。

徐增寿打开了房门,眼前站着的竟是教坊司的歌舞伎苏芸葭,他惊喜交加,“芸葭,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妙锦在一旁道:“原来芸葭姑娘昨晚也住在寺中,方才正瞧见她从房中出来,真是巧了。”

苏芸葭穿着一身素服,粉黛未施,一条白绫带,横勒着满头秀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到这广寒寺来,是要给亡故的妹妹做一场法事”。

“你还有妹妹,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徐增寿颇感意外。

“我与四公子相交多年,四公子可曾真正了解过我?”苏芸葭眉梢眼角处,带着淡淡的哀怨,却掩不住美丽的容色。

徐增寿愕然,“这话从何说起?”

“算了,说这些又有何益”,苏芸葭微微垂首,低声道:“妹妹一直在老家,数日前突然病故。她只有十三岁,听说未嫁人的女子死后会变成孤魂野鬼,所以我想为她超度亡魂,让她早日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