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美文小品篇(名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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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D辑:快乐的真谛(6)

它生命的表象是水,它生命底蕴却是火——在浮海的底层不仅有漩涡,还有能毁灭和铸造一切的冲天火舌——它的学名叫地火岩浆!

海中听海

从维熙

海能听吗?

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画家画海,又有多少诗人吟海?多得无法统计;包括世界著名小说家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以及闻名遐尔的电影“冰海沉船”,这些作品的外壳,都是从视觉上展示大海肖像的。

而法国现代派电子音乐作曲演奏家亚尔,在艺术长廊中别出心裁,他将万顷波涛,浓缩于一盘小小磁带之中,只要你按一下音响的键盘,咆哮的大海就在你的头脑中手舞足蹈了。

行文困倦时,我常常听亚尔的海,它时而疯狂,时而絮语;时而暴虐,时而温柔;时而低吟,时而亢奋……从中,我听到了大海深沉的呼吸,我觉得我认识了海,并从大海中吸取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次,我远行南海西沙群岛,便把亚尔的海带上,一则解除漫漫航程上的寂苦,二则想和真实的海作个比较;眼睛眺望着真实的海,耳中听着音乐旋律中的海,不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情么?我从南国的陆地边陲出发,和几位文友乘一艘运输船,驶向南中国海的腹地心脏。船在颠簸,我在不停地呕吐,为了转移中枢神经和压抑呕吐,我把小小耳机,插入自己的耳朵,不想,这却使我对艺术的海和原始的海,有了新人体察和启蒙的觉醒……那天船艇行驶在琛航岛和珊瑚岛之间,二十三号强台风在太平洋生成,旋即横扫菲律宾,又从南沙而西沙。入夜,船艇只好在大海中抛锚。午夜时分,涌浪卷起锚键撞击甲板哐啷哐啷的巨响声,首先把亚尔电子音响中的海割裂成碎片;继而艇身左右倾斜地打开秋千、舱门被风吹开,我铺位旁的一个茶瓶盖子,叽哩咕噜地滚落到了舱板上。

海吼哮了。

海疯狂了。

耳机中的海迅速褪色,变成缕缕游丝,而我身下的海,则排天而来。狂浪飞上甲板,又折然飞去,船舶之舷窗,留下浪打的水痕。水珠儿尚未坠落干净,另一个狂浪扑了上来,眼前一片混浊,一条两千多吨重的船,竟像一片树叶一样,上下跳荡,似已被风浪夹携到浪的漩涡、海的深渊中去了一般。

耳机从耳朵中滑落,我像醉汉一样在舱内踉跄。活生生的海,用它全部蛮力,一会儿把我抛向高空,一会儿又把我掷向谷底。海似乎正在翻身,它痉挛着、震颤着、呐喊着、厮杀着,把积蓄在它体内的原始热能迸发出来,把浪甩向夜空去和星月接吻,把船埋进海底的死亡之谷。在这一霎间,我突然感到世界上一切描绘和吟唱海的艺术,都已宣告死亡;特别是那些吟颂的海上长虹和娇艳的浴女的诗人画家,该他妈的去自杀;就连亚尔电子音乐中的海,在真正的海啸面前,似成了干涸了的无水之塘,他写在五线谱上那些音符,一律变成了僵死的小小蝌蚪!

尽管亚尔的海已经死了,我还是踉跄地抓起耳机,并把它塞进耳朵。不过,我再不是用这小小东西来抵制呕吐,而是压抑慰藉自己对海的惶恐之情。前几年,就在离这儿不远的海面,强大的热带风暴曾使一艘重七千多吨重的美国“爪哇号”钻井船,沉没海底。事后,水兵潜水至海底查寻沉没原因,那是台风先折断了粗粗的锚链,继而倾翻船身的,使这艘曾经抗击过十二级强台风的外籍钻油船至今沉溺于海底;那位接到台风讯号但拒绝起锚返航的美国钻油船船长,时至今日还沉睡在海底的密封舱。美国派高技能的海底切割手潜入海底,想切割开船舱运回尸体,终因水压太大而无法把船舱割裂。这真是一幕因蔑视大海而遭到大海惩罚的悲剧。

海是凶残的。

海是个暴君。

昔日在书桌上听亚尔的海,虽有急风暴雨的章节,但底色还是嫌太缓了一点。它的旋律组成,常使人想象到一个安静地舒展着四肢的贵夫人,在沙滩上均匀地呼吸。它轻柔地把潮水吸上沙滩,又把它轻柔地吐回大海。间或有几只白鸥在吱吱地飞鸣,或追随着碧浪,或嬉在蓝天,或尾随着刚刚启锚的白轮……对比我身下发了疯的大海,虽更有诗情画意,但却少了海的神韵和海的性格。

而真正的海,永远像分娩前的产妇,它骚动着躯体,狂呼着,吼叫着,低吟着,从没有过片刻的安静。这个孕育海底世界的鲸鲨和千百种鱼类世界的母体,用蔚蓝色的华装掩饰着它原始的野蛮和冷酷……于是,我往日对海的孟浪,被撕碎了,它变成大海喷吐出一个个泡沫,旋即被卷入呼啸着的海底深渊。我吃力地转下亚尔音符中描述的海,在晕眩的冥思之中,我仿佛悟出一点什么,这就是现代文学艺术对原始真实的雕琢、粉饰和奸污。包括像风靡全球的亚尔电子音韵,都是站在沙滩上观海,坐在快艇上嫱海,灵感的神经末梢,还远远没有戳透海的表层。当然,对那些沉湎于布尔乔亚式的文学家或以粉饰真实为本能的作家来说,那不仅仅是对真实的玷污,也是玷污自己——文学家、艺术家的花环套在他们头颈上,无异于一条眩目的绞索……海中听海——不虚此行。

志此短文,以不忘在文海行舟时,牢记大海的原色。它生命的表象是水,它生命底蕴却是火——在浮海的底层不仅有漩涡,还有能毁灭和铸造一切的冲天火舌——它的学名叫地火岩浆!乐观者和悲观者之间的差别十分微妙:乐观者看到的是甜甜圈,而悲伤者看到的则是甜甜圈中间的小小空洞。

快乐的真谛

诺宾·基尔福德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见到有人乐观,有人悲观。为何会这样?其实,外在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个人的处世态度不同罢了。

最能说明这个问题的,是我在一家卖甜甜圈的商店前面见到一块招牌,上面写着:“乐观者和悲观者之间的差别十分微妙:乐观者看到的是甜甜圈,而悲伤者看到的则是甜甜圈中间的小小空洞。”这个短短的幽默句子,透露了快乐的本质。事实上,人们眼睛见到的,往往并非事物的全貌,只看见自己想寻求的东西。乐观者和悲观者各自寻求的东西不同,因而对同样的事物,就采取了两种不同的态度。

有一天,我站在一间珠宝店的柜台前,把一个装着几本书的包裹放在旁边。当一个衣着讲究、仪表堂堂的男子进来,开始在柜台前看珠宝时,我礼貌地将我的包裹移开,但这个人却愤怒地看着我,他说,他是个正直的人,绝对无意偷我的包裹。他觉得受到了侮辱,重重地将门关上,走出了珠宝店。我感到十分惊讶,这样一个无心的动作,竟会引起他如此的愤怒。后来,我领悟到,这个人和我仿佛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但事实上世界是一样的,所差别的是我和他对事物的看法相反而已。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我一醒来便心情不佳,想到这一天又要在单调的例行工作中度过时,便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枯燥、乏味。当我挤在密密麻麻的车阵中,缓慢地向市中心前进时,我满腔怨气地想:“为什么有那么多笨蛋也能拿到驾驶执照?他们开车不是太快就是太慢,根本没有资格在高峰时间开车,这些人的驾驶执照都该被吊销”。后来,我和一辆大型卡车同时到达一个交叉路口,我心想:“这家伙开的是大车,他一定会直冲过去的。”但就在这时,卡车司机将头伸出车窗外,向我招招手给我一个开朗、愉快的微笑。当我将车子驶离叉路口时,我的愤怒突然完全消失,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这位卡车司机的行为,使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依旧,所不同的只是我们的心境。

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有类似的小插曲,这些小插曲正是我们追求快乐的最佳方法。要活得快乐,就必须改变自己的态度。我想,这就是快乐的真谛吧!一看何容先生戒烟,我到底受了感动,既觉自己无勇,又钦佩他的伟大;所以,他在屋里,我几乎不敢动手取烟,以免摇动他的坚决!

何容先生的戒烟

老舍

首先要声明:这里所说的烟是香烟,不是鸦片。

从武汉到重庆,我老同何容先生在一间屋子里,一直到前年八月间。在武汉的时候,我们都吸“大前门”或“使馆牌”;“小大英”似乎都不够味儿。到了重庆,“小大英”似乎变了质,越来越“够”味儿了,“前门”与“使馆”倒仿佛没了什么意思。慢慢的,“刀牌”与“哈德门”又变成我们的朋友,而与“小大英”,不管是谁的主动吧,好像冷淡的日甚一日。不久,“刀牌”与“哈德门”又与我们发生了意见,差不多要绝交的样子。何容先生就决心戒烟!

在他戒烟之前,我已声明过:“先上吊,后戒烟!”本来吗,“弃妇抛雏”的流亡在外,吃不敢进大三元,喝么也不过是清一色(黄酒贵,只好吃点白干),女友不敢去交,男友一律是穷光蛋,住是二人一室,睡是臭虫满床,再不吸两枝香烟,还活着干吗呢?可是,一看何容先生戒烟,我到底受了感动,既觉自己无勇,又钦佩他的伟大;所以,他在屋里,我几乎不敢动手取烟,以免摇动他的坚决!

何容先生那天整睡了十六个钟头,一枝烟没吸!醒来,已是黄昏,他便独自走出去。我没敢陪他出去,怕不留神递给他一枝烟,破了戒!掌灯之后,他回来了,满面红光的,含着笑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土产卷烟来。“你尝尝这个。”他客气的让我,“才一个铜板一支!有这个,似乎就不必戒烟了;没有必要!”把烟接过来,我没敢说什么,怕伤了他的尊严。面对面的,把烟燃上,我俩细细的欣赏。头一口就惊人,冒的是黄烟,我以为他误把爆竹买来了!烧了一会儿,还好,并没有爆炸,就放胆继续的吸。吸了不到四五口,我看见蚊子都争着往外边飞!我很高兴,既吸烟,又驱蚊,太可贵了!再吸几口之后,墙上又发现了臭虫,大概也要搬家。我更高兴了!吸到了半枝,柯容先生与我也跑出去了!他低声的说:“看样子,还得戒烟!”

何容先生二次戒烟,有半天之久。当天的下午,他买来了烟斗与烟叶。“几毛钱的烟叶,够吃三四天的,何必一定戒烟呢!”他说。吸了几天的烟斗,他发现了:(一)不便携带;(二)不用力,抽不到;用力,烟油射在舌头上;(三)费洋火;(四)须天天收拾,麻烦!有此四弊,他就戒了斗烟,而又吸上香烟了。“始作烟卷者,其无后乎?”他说。最近二年来,何容先生不知戒了多少次烟了,而指头上始终是黄的。我以为我像别人同样有道德。我还以为上帝溺爱我能如我母亲爱我的一半,他也不会把我送进地狱去。我这样的人若是不上天堂,这个地球不遭殃才怪。

一团矛盾

林语堂

有一次。几个朋友问他:“杯语堂,你是谁?”他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有上帝知道。”又有一次,他说:“我只是一团矛盾而已,但是我以自我矛盾为乐。”他喜爱矛盾。他喜欢看到交通安全宣传车出了车祸撞伤人,有一次他到北平西郊的西山上一个庙里,去看一个太监的儿子。他把自己描写成为一个异教徒,其实他在内心却是个基督徒。现在他是专心致力于文学,可是他总以为大学一年级时不读科学是一项错误。他之爱中国和中国人,其坦白真实,甚于所有的其他中国人。他对法西斯没有好感,他认为中国理想的流浪汉才是最有身份的人,这种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才是独裁的暴君最可怕的敌人,也是和他苦斗到底的敌人。他很爱慕西方,但是卑视西方的教育心理学家。他一度自称为“现实理想主义家”。又称自己是“热心人冷眼看人生”的哲学家。他喜爱妙思古怪的作家,但也同样喜爱平实贴切的理解。他感到兴趣的是文学,漂亮的乡下姑娘,地质学,原子,音乐,电子,电动刮胡刀,以及各种科学新发明的小物品。他用胶泥和滴流的洋蜡做成有颜色的景物和人像,摆在玻璃上,借以消遣自误。他喜爱在雨中散步;游水大约三码之远;喜爱辩论神学;喜爱和孩子们吹肥皂泡儿。见湖边垂柳浓荫幽僻之处,则兴感伤怀,对于海洋之美却茫然无所感。一切山峦,皆所喜爱。与男友相处,爱说脏话,对女人则极其正流!

生平无书不读。希腊文,中文,及当代作家;宗教,政治,科学。爱读纽约《时代》杂志的Topics栏及《伦敦时报》的“第四社论”;还有一切在四周加框儿的新闻,及科学医药新闻;卑视一切统计学——认为统计学不是获取真理真情的可靠方法;也卑视学术上的术语——认为那种术语只是缺乏妙悟真知的掩饰。对一切事物皆极好奇;对女人的衣裳、罐头起子、鸡的眼皮,都有得意的看法。一向不读康德哲学,他说实在无法忍受;他憎恶经济学。但是喜爱海涅,斯蒂芬·利科克和海伍德·布龙。很迷“米老鼠”和“唐老鸭”。另外还有莱昂内尔·巴里莫尔和凯瑟琳·赫伯恩。

他与外交大使或庶民百姓同席共坐,全不在乎,只是忍受不了礼仪的拘束。他决不存心给人任何的观感。他恨穿无尾礼服,他说他穿上之后太像中国的西崽。他不愿把自己的照片发表出去,因为读者对他的幻像是个须髯飘动落落大方年长的东方哲人,他不愿破坏读者心里的这个幻像。只要他在一个人群中能轻松自如,他就喜爱那个人群;否则,他要离去。当年一听陈友仁的英文,受了感动,就参加了汉口的革命政府,充任外交部的秘书,做了四个月,弃政治而去,因为他说,他“体会出来他自己是个草食动物,而不是肉食动物,自己善于治己,而不善于治人。”他曾经写过:“对我自己而言,顺乎本性,就是身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