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十月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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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断的影子,还怎么重合

2012年的夏末,已是初秋。清凉的风似乎失去了所有温暖,只留下了温柔;散淡的阳光似乎只剩下了光亮,而失去了所有温度。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江雪夏了,在那件事情以后,江雪夏也就失踪了,找了她好久,找到自己都累了,那个心爱的女孩却还是没有出现。一周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好几年,如果江雪夏以后都不再出现了,那么自己该有多难过?该会多么自责?

裴沁正在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吉他的琴弦,然后手机一阵感伤而沙哑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了你再想到自己,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

裴沁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然后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淡淡地道:“薇薇!”手机那边传来了索薇有些委屈的声音:“哥,你在哪?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裴沁轻声说着:“如果你要是感觉很无聊的话,就找阿同陪你吧,哥现在有点忙,走不开!”然后也不顾手机那边索薇撒娇的声音,而挂断了电话。

然后将手机丢在了一边,没有江雪夏的日子,是难熬的,是孤独的,就像雨夏的死去,让她失去了生活的全部动力,可是江小笨,你知不知道你的离开,也让我的生活失去了全部的动力啊?

弹奏着江雪夏曾经最喜欢听的情歌,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只想着她,只想着那个受了很多苦却依旧坚强的女子。过了一会手机铃声便再一次响起,然后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裴沁很有礼貌的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放在耳边说道:“喂,你好!”手机那边是良久的沉默,裴沁的心有些莫名的紧张,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是,是雪夏吗?”

“是我。”她的声音有些疲惫,还有些低沉跟沙哑,裴沁似乎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知道,带着江雨夏骨灰一起消失的江雪夏还活着,然后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最近,过得好吗?”那边似乎又沉默了很久,当裴沁以为江雪夏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传来她更加疲惫的声音:“怎么会好?”然后听到江雪夏吸气的声音,裴沁知道,那是江雪夏在强忍着泪水:“没有了雨夏,我怎么会过得好!”然后在心里面说了一句裴沁永远都不会听到的话:没有了你,我又怎么会过得好!裴沁有些不知所措:“雪夏,回来吧,不管你在哪,好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如果是拒绝的回答,裴沁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那就换我去找你的话,但是江雪夏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裴沁,如果我回来了,还能回到从前吗?”裴沁停顿了很久,才说道:“就算,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们还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啊?我一直都在等你,你离开了也好,逃避也好,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自己离开啊!裴沁爱着江雪夏,江雪夏不可以那么狠心的抛弃裴沁啊。”

“你知道安逸天堂吗?来这里找我吧,我会一直在,一直等到你来。”然后裴沁的耳边便响起了空洞而有节奏的忙音。

安逸天堂,裴沁是知道那个地方的,那里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墓地,为什么江雪夏要让自己去那里见她?难道说雨夏的骨灰,被安葬在了那里吗?想到这里,裴沁也顾不得穿一件外套,便离开了练习室。徘徊了好久,也找寻了好久,但是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裴沁才发现,江雪夏的样子,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是那样的清晰!跑到了江雪夏的身后,看着江雪夏的背影,裴沁再也说不出话了,日夜思念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心里面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说,可是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呢?

“雨夏的墓碑,是不是很漂亮?”江雪夏转过了身,说了这样一句话,裴沁愣住了,为什么明明已经认识了那么久,见过了无数次,但是他发现,他最看不懂的人,依旧还是江雪夏,这一次分别后的见面,她真的变了好多,将江雨夏视为生命的她,这样沉重的打击,真的会彻底的击碎江雪夏的坚强吧!江雪夏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这是第一次看见穿着裙子的江雪夏吧!她飘散着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得有些凌乱,脸上也画了浓厚的妆,再也不见了那清淡而秀气的面貌,虽然是同样的笑容,虽然张开嘴微笑还是能看见那只有一颗尖利的小虎牙,虽然身子还是那么的单薄,可是就是这样的江雪夏,突然让裴沁感觉到好陌生!

看着江雪夏身后的一座坚实的墓碑,裴沁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沉闷,那是江雨夏的墓碑,江雪夏拼尽所有给予着雨夏最好的东西,就连墓地,都是最好的。看着照片上那张含蓄而可爱的笑脸,裴沁只觉得那曾经最熟悉的笑容,如今却狠狠的刺痛了自己的眼睛,这一辈子,都害怕再见到那种笑容,却也无法忍受再也见不到那种笑容了。那个粉红而小巧的嘴巴似乎还在对自己说:“阿沁,其实姐姐是喜欢你的哦!”“阿沁,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姐姐啊!”然后裴沁红着眼圈对着依旧在笑的江雪夏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江雪夏先是轻轻地笑着,然后笑着笑着就红了眼圈,黑色的睫毛和眼影围绕的瞳孔,那刺目的红让裴沁又是难过又是心疼:“我到现在,还是无法走出失去雨夏的阴影,你知道吗?在一起整整二十年了,他突然不在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裴沁温柔的说着:“雪夏,你必须要接受这个现实,只有接受了,你才能走出痛苦啊!”

江雪夏只是看着裴沁,那一瞬间的对视,就好像过了一世纪,漫长而煎熬,眼前的男子,还是她心里面一直最爱的模样,红色的头发,英俊的脸庞,只是身子更加的清瘦了,你也会为了雨夏的死,而难过吗?你也会为雨夏的死而愧疚吗?你一直在等我吗?然后江雪夏便轻轻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搂住了裴沁的腰,然后将头靠在了裴沁的胸膛上,还是那种熟悉的温暖,只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无法回去了,不是么?雨夏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不是么?如果,当初你早点赶到的话……如果,当初你没有生气离开的话……如果,当初我从来没有认识你的话……如果有如果,那该有多好?只是,再也不会有如果了,就像,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江雪夏的声音空洞而绝望,然后她便狠狠地咬在了裴沁的肩膀上,很深,直到血腥充满了整个口腔,可是裴沁却没有动,没有喊疼,也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着她尖利的牙齿扎进了自己的皮肤,那种锥心的疼痛感,让自己的大脑变得异常清醒,这个女子没有变,江雪夏永远都还是裴沁的江小笨,如果咬自己可以让她的心里舒服点的话,如果咬自己可以让她好受一点的话,他是一动也不会动的,直到她累了为止,如果杀了自己可以让她从此振作的话,那么就算她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刺向自己,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心脏靠近匕首的最尖端,然后等待着被刺入,只要她能开心,只要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坚强的微笑。

江雪夏的身子不断地颤抖,裴沁知道她是哭了,于是伸出手抱住了她,她的身上是如此的冰凉:“你还有我!”江雪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裴沁有些忧伤的说道:“会的,让我照顾你,永远的照顾你,好吗?”然后江雪夏抬起头,看着裴沁,流下的眼泪夹带着黑色的眼影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妆容哭掉了,才发现江雪夏的双眼,早已红肿不堪,她惨淡的笑着:“呵呵,剪断的影子,还怎么重合?”

然后便脱离了裴沁的怀抱,退到了墓碑的左边,两个人的视线都看到那地面上原本交织在一起的影子,瞬间被折断了,一段映在墓碑上,一段映在地面上,孤零零的,惨凄凄的。裴沁很难过,他往前走一步,江雪夏就退一步,直到江雪夏带着她看不懂的笑意说道:“我的雨夏离开了我,如果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们,我的雨夏就不会受到伤害,裴沁,我不会让你和索薇好过的,我受的苦,和雨夏受的苦,我会让你们加倍奉还的。”裴沁才终于愣在了原地。

直到江雪夏冰冷带着恨意的目光中,透出了些许忧伤,她才转身离开了,没有告别,那些话似乎又在预示着自己,这是一段开始,彼此伤害的开始。看着江雪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裴沁蹲在了江雨夏的墓前,带着无奈而惨淡的笑容,很忧伤的说着:“雨夏啊,你希望雪夏身边的那个人,一直是我吧!可是,如果以后,我再也无法照顾你姐姐了,你会不会很难过?其实我很难过,但是,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如果注定了要去伤害,我还可以选择什么呢?”

只是因为迟了一步,真的就可以改变那么多吗?如果这是我的命运,那么我接受。然后裴沁低下了头,可是,我还是很爱你啊,江小笨……然后脸上便流淌下了冰凉的液体,原来自己的眼泪,也是那么咸,也是那么涩的!如果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