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著经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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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知雄守雌的磨难(3)

后来,公子黄又多次拜访李耳,经过交谈,确实佩服李耳出众的才华,死活劝说,可李耳就是不出山。有一次李耳去上课,趁他不在,公子黄派人把他正在撰写的《陈国史》拿走了。

李耳回来后,见《陈国史》不见了,急得像发疯似的冲向公子黄府中。当他来到公子黄府门口时,却见公予黄抱着《陈国史》走出来,拱手相还,“这部史书写得不错,遗憾的是没有写全!难道就不需要再找些资料看看?”

李耳为写《陈国史》,几乎跑遍了全城所有能找到资料的地方,搜集的资料几乎都用上了,仍感资料不足。听公子黄的口气,似乎他那里早准备好了资料,怨恨的心情消融了,转变口气道:“如果公子您那儿有资料的话,能借我一看吗?”

“当然可以!”公子黄拱手相请,“既然到了府门口,那就请进来坐坐。我也可以谈谈对您写的《陈国史》的不同看法。”

“那太好了!”李耳跟着公子黄进府,他就想听听不同的意见。他把《陈国史》初稿写好后,征求了一些人的意见,都是一片赞扬声。这是他最不愿听的,想要修改,就得要听取不同的意见,只听赞扬的话,是改不好书的。他对走在前边的公子黄说:“你今天要是能提出五条不同意见,甚至能推翻我的一些立论,那我就拜你为师。”

“此话当真?”公子黄扭过头来问,“我不敢当您的老师,但我可以帮您改好这部《陈国史》,因为王府中有的是资料。”

“那我就要谢谢您了,”李耳快走几步,并肩与公子黄一起走,这时胆子也大了起来,“不瞒你说,我那时为找一些资料,曾到王府门口转了几圈,可我一个庶民百姓哪敢进去?”

“这不现在就进去了吗!”公子黄向他狡黠地一笑,“您的这部《陈国史》,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以后等您熟了,随便进入。”

李耳跟着公子黄来到府中,转弯进了一座幽雅的小院,走入屋中,那里摆着一排排简架,上边放满了各种书简。李耳一看,很多他要找的资料,他用手一排排摸着。

“这里的书简全都是为您准备的。”公子黄指着简架说,“如果您在这里写作时,还需要什么资料,只要打个招呼,我让仆人给您找。”

李耳仔细一瞧,靠窗前有一张大的桌子和靠椅,显然是为写作准备的。李耳没有上前去看,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说道:“这么好的条件,我倒不需要,需要的只是资料。”要知道,他写《陈国史》初稿时,哪里有什么桌子,都是伏在床上写的。

公子黄让仆人沏上茶水,两个人人座。李耳急切想知道公子黄对《陈国史》初稿的不同意见,便说:“公子黄高见,请把你对此书的不同意见说出来吧!要是有一句赞美的话,我抱起初稿就走!”

“我知道您这个人的脾气。”公子黄翻开《陈国史》初稿,“不过,我得事先声明一句。既然您让我说真话,我可要刀子见红,说出的意见叫您见痛,您要能坐得住呀!”

李耳动了动身子,两手靠着椅子扶手道:“你看我已准备好了,尽管放心说吧!”

公子黄也动了动身子,又强调说:“我提的意见,仅供您参考。我就怕提出意见后,可能会左右您的修改。我希望您要有主见,把我提出的意见,仅仅作为打开您思路的一个引子。”于是,他翻动着书简,真的是一处处、一行行提出了李耳从来没有听说过见解。李耳从心底里佩服公子黄这般对待他的《陈国史》初稿,这才是真交,到此时他心里才升起对公子黄的佩服之感。

两个人越谈越投机,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自然而然谈到了陈国用人之事。

李耳问:“现在的用人,是用一些人来凑数呢,还是根据他们的德才而依靠他们来治理国家呢?”

公子黄说:“当然是选用有德才的人。”

李耳说:“如果是这样,那公子黄你所做的与你说的就不太一致了。”

公子黄问:“为什么这样说呢?”

李耳答道:“我听说农夫耕田,不用羊来拉犁;商人驾车,不用猪来拉车。因为他们知道羊和猪不能胜任这些事情,恐怕它们反而会把事情弄糟。所以,夏、商、周三代选用人才,必须先让他们学习,再让他们从政;待他们试用后,可以胜任者,再正式加以录用。而不问他们的出身家族,只求贤良,不因那些人出身卑微而鄙视他们。如今那些在国家重要位置上的官员,对于国家来说,肩负着如眼、耳一样重要的使命,是非同一般的职位。何必要讲仪表服饰呢?何必要能言善辩呢?你不公开选举天下的贤才,反倒起用那些亲近你哥哥的贵族子弟呢?这样,你爱国家还不如农民爱田,商人爱车呢?”

“您这个比喻简直太形象了。”公子黄从来没有听到这种直言不讳的话,觉得李耳讲得太深刻了,马上取笔刻记下来,又说,“您真是刀子见红,指出了问题的要害。”

“就像你说的,要刀子见红。”李耳接上说,“你刚才刀子见红地指出了我写的《陈国史》初稿中的不足之处;我若不刀子见红地指出你在辅佐朝政中的核心问题,能算是真交朋友吗?”

“咱们以后就要这样交往。”公子黄紧紧拉着李耳的手,“与你真是相交太晚了,如果早一点就好了。”

李耳起身告辞,公子黄也起身相送。于是他们商定,李耳该上课的时候,还去上课,其它时间,就到这里继续写他的《陈国史》。

陈国的大夫庆虎、庆寅完全是凭着世袭才爬上了这个位置。可权力欲使他们兄弟俩仍感到此位不能实现他们的野心,早就窥视着陈哀公的君王之位。几次想发动政变,夺取王位,都被公子黄提前发现,使其野心没能实现。他俩恨透了公子黄,早就咬牙切齿想找个借口把公子黄除掉。

陈哀公十六年(即公元前553年)春,也就是李耳十九岁的时候。楚国对晋国当上霸主早就心怀不满,想取而代之,总找不到攻打的借口。此时与陈国相邻的蔡国蔡文侯,想到当年先君参加了践土之盟,给晋国送些进贡之物,以尽兄弟国之谊,可又怕日益壮大的楚国。恰在这时,楚国却让蔡国打头阵攻打晋国,使蔡文侯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楚国也抓不到蔡国背楚服晋的真凭实据,也正犹豫着如何对待蔡国。

这时,陈国大夫见机会来了,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重兵包围查抄了公子黄的府院。李耳也被抓了起来,他写的《陈国史》则被庆虎、庆寅掳了去。兄弟俩看了半天,终于从李耳写的《陈国史》中找出记载着的过去陈国与蔡国在历史中的亲缘关系。兄弟俩就说,这是在公子黄的授意下,陈国与蔡国合谋,一起背楚服晋的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兄弟俩跑到楚国向楚王进谗言,说是抓到了公子黄联蔡背楚服晋的证据,如此这般鼓舌一通。楚王听信了庆虎、庆寅的谗言,就责怪起陈国。

幸亏那天公子黄不在府中,外出办事去了。当他知道这件事后,便只身前往楚国,自行申理。公子黄离开陈国边境时,国人为他依依送行,大声喊道:“庆氏无道,谋求在陈国专横,暴虐和蔑视他的国君,并驱逐国君的亲人,五年之内如不灭亡,那就没有天理了。”

公子黄只身来到楚国,楚王根本不听他的陈述,而是把他软禁起来。

这下遭殃的可就是李耳了,他所经受的磨难也就更大。李耳从出生到现在,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虽然家贫,身体受了劳累之苦,可精神是自由的。他被抓了起来,关进庆虎、庆寅私设的私人监狱里,这突从天降的打击对李耳来说,简直是太大了,使他有些承受不住。他只是埋头一心一意地写《陈国史》,根本没有联蔡背楚服晋的事,何况公子黄也丝毫没有这样的心意,可庆虎、庆寅非逼着他交出联络的密件。

没有的事,李耳当然是不能血口喷人、胡编乱造的。为了自身的暂时安全,去加害别人,最终也会害了自己。李耳抱着忠于事实的信念,不管庆虎、庆寅怎样威逼,就是死死咬住“没有!”二字。庆虎、庆寅则急于想找到“证据”,以便“借刀杀人”,借楚康王之手,把公子黄杀掉。可公子黄逃到楚国后,只是被软禁起来,并没有被杀掉,这一直是庆虎、庆寅的心头大患。他俩急于求成,一心想除掉心头之患,扫清夺取王位前的“拦路石”。于是,他俩又把《陈国史》搬了出来,像“鸡蛋寻缝”般寻找着。猛然,他俩看到《陈国史》中,记载着不少过去蔡国和陈国的亲缘史,就认为这是联蔡背楚服晋的“证据”,急急忙忙给楚康王送去。谁知楚康王一看,眉头一皱骂道:“你俩真是猪羊,也不仔细看看,这里记的是历史,不是联蔡背楚……”气得楚康王“啪”地一声,把他们送来的书简扔到地上,“拿回去仔细看看,等弄明白后再来告诉我。”

庆虎、庆寅伏在地上把书简捡回,本来他们想着是来请功领赏的,没想到遭到楚康王的一顿训斥。在回陈国的路上,他们心里不大高兴,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刚才楚康王训他俩是猪羊,怎么这话这么耳熟。他俩突然想起来,在搜查公子黄的书房时,不是记着一段公子黄和李耳的对话,那里也有猪羊吗?肯定是指的这个。

报复是立杆见影的。庆虎、庆寅在楚康王面前受了气,回到家里就拿李耳出气。他俩把李耳从监狱中提了出来,当面审问。

庆虎坐在堂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李耳,你要如实招来!在你和公子黄的交谈中,是如何辱骂我们两兄弟君王的?还说什么猪羊!证据就在这里,快招!”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还没有夺取君王之位,就已自称君王了。

李耳两眼直冒火,瞧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是那天他和公子黄谈论的治国如何选用人才时用的比喻,没想到被这兄弟俩张冠李戴地先带在自己头上,倒要反咬别人一口。“你俩说,我辱骂君王?请问你俩是君王吗?”

“这……”庆虎被李耳的问话呛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少罗唆!”庆寅从身后搬出一把大钺,舞了一下,由于太重,差点摔倒,还是在仆人的搀扶下才站稳,“君王之位,那是迟早的事,你快说是怎样辱骂我们兄弟俩的。”

李耳一看大钺更明白了,原来兄弟俩急于夺取王位,连像征权力之位的大钺都准备好了。他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转口道:“你俩都是识字的,难道那段对话中写着你们的名字吗?请念出来!”

“没有!”庆虎、庆寅几乎异口同声回答。

“如果你俩硬要我承认是写你们兄弟俩,”李耳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们承认之后,我就承认是写你们兄弟俩!”

“这!”庆虎、庆寅当然不敢承认,承认了,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这哪里是在审问李耳,倒成了李耳审问他俩。

庆寅跳起来说:“你这在指桑骂槐,说国君用人不当,不是指我们兄弟俩是指谁?”

“我还是那句话,”李耳从容地反问道,“上面写名字了吗?是说国君用你们兄弟二人不当,你们敢承认吗?”

“这——”庆虎、庆寅又被“将”住了。

“我就不相信,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棒硬?”庆寅指挥打手,要给李耳动刑。

这时,一个仆人抱着一卷书简慌慌忙忙走了进来,秉告道:“又从李耳的书房里搜出了一卷书简,不知是什么内容,请二位大人过目。”

“停!”庆虎止住了要动刑的打手,接过书简念了起来,“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交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人事人。两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为下。”

这是李耳在撰写《陈国史》中总结出来的,大国如何和小国共处。是说:人类能否和平共处,实系于大国的态度。大国要像江海居于下流,为天下所会归。天下的雌性动物,常以柔弱的定静,胜过刚强躁动的雄性动物,这是因为静定且能处下的缘故。因此大国如能对小国谦下有礼,自然能取得小国的信任,而甘心归服;小国若能对大国谦下有礼,自然也可取得大国的兼蓄,而对它平等看待。无论是谦下以求小国的信任,或谦下以求大国的等视,都不外乎兼蓄或求容对方。故而为了达到目的,两国都必须谦下为怀,但最要紧的,还是大国应该先以下流自足,这样天下各国才可相安无事。

李耳总结的大国与小国的行动准则,是多么明智和睿达。就是在当今的世界上,大国与小国也应该如此,世界才能和平,各国人民才能幸福。

可狗屁不通的庆虎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一心只想找到背楚的“证据”,看着看着狞笑起来:“哈哈!,你李耳大胆,骂大国下流,这不是指楚国,是指谁?还骂楚国是牝的,牝是什么意思?”

旁边人给他提醒道:“牝就是母的!”

“楚国明明是个大国,怎么能是母的?”庆虎敲着桌子断章取义,而且牛头不对马嘴。他才不管这些,继续按他非驴菲马的逻辑推理着,“母的是姑娘,还是媳妇?姑娘玩着还有味道;要是媳妇,初夜权已被人用过了,没味道,拉出去埋了……”他越说越出格。何况,他就是这样干的,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人的生活习惯养成的思维定势,有时会顽强地表现出来,挡是挡不住的。

庆虎的话,引起下边的人哄堂大笑。他还不明白在笑什么,拍了一下“惊堂木”:“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玩过女人的都知道,姑娘和媳妇的滋味是不一样的。”

庆寅听到哥哥讲的太离谱了,有些不满,接过话来说:“哥哥,你不要再讲了!既然找到李耳漫骂楚国下流,刚好还有《陈国史》中记载楚庄王那次讨伐陈国夏征舒的事,就一同报给楚康王,请他来裁定吧!时问不能再等了,有了‘证据’,就能快一点儿杀掉公子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