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佛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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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余韵霞辉留绝响(1)

§§§第一节天下法眼永明延寿

宋初年间七月的一个上午,江苏丹阳华亭镇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摩肩接踵,伸颈引脖,不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让人瞩目的事情。

接近午时,人群开始骚乱,只听前面一阵锣响,接着,一队官兵押着一个人犯向这边走来。那人犯二十八九岁年纪,气度不凡,两只浓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仿佛他将要去的地方不是生命的绝地,而是一个人生的考场。街道上一阵哗然,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原来这人犯镇上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的,他就是镇上的年轻部将王冲元。

说起部将王冲元的犯罪,那还得从他几年前担任华亭镇的部将开始。

华亭镇是一座临湖的小镇,镇上的人多以打鱼为生。每天的早市上人山人海,长约几华里的鱼市上排列着刚刚打捞上来的各种水牲。那些水牲多半已经翻着白眼,生命处在游丝的状态,少数仍在篓中奔跳着,挣扎着,知道最终逃脱不掉油锅的烹炸,逃脱不掉食客们的大快朵颐,终于不再挣扎,索性静下性来,喘着粗气,等待一位买主的到来。

那天是年轻的部将第一次到华亭镇就任。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人群中穿行着,人们纷纷让开道来。部将走过一条条街道,走过一处处鱼市,一些胆大的鱼贩向他扬在手中的鱼篓高声地叫着:大人要买鱼吗,新鲜的鱼,刚从湖里打来。部将伸头朝那些鱼牲看看,那些鱼像是得到某种召示,突然就又一阵狂跳,鱼篓里一阵噼噼叭叭之声。部将于是买下这几条挣扎中的鱼。然而人们看见,部将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官邸,而是让侍从带着他径直朝湖边走去。走到那片湖边,部将翻身下马,在侍从们惊愕的目光中将那刚刚买来的鱼一条条放回到湖里。那些得了生路的鱼赶紧向湖的深处游去,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又游了回来,鱼们向部将摇一摇尾,似是向这救命恩人表示谢意。于是,部将的脸上也露出少有的笑意。

一天又一天的日月,华亭镇上一天又一天的鱼市。人们只是看见,部将几乎每天清晨都要到鱼市上来一趟,每来一趟,必有一些尚未死去的水牲被他买去,那些幸运的水牲们便逃脱了葬身口腹的命运,重新游进那片生命的乐园。一年又一年过去,人们不知道部将究竟买走了多少鱼虾和老鳖,也不知道部将那日复一日的善行究竟花去了多少钱财。终于有一天,有人告发了他,一道一道问罪的公函发下来,部将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他承认,他日复一日放生的所需,垒是国家税收所得。身为国家官员,却目无法纪,将税收所得用于放生,这是任何一个朝廷也无法允许的。于是,部将被削去了官职,关进了死囚室。

官兵把部将押到位于镇外的刑场,问斩的时刻也就到了。监斩人命令部将跪下,然而部将却面不改色,高大的身子像是一棵笔直的大树。监斩的人说,王冲元,你既已在刑书上画押,就应该服罪,为何不肯跪下?

部将说,虽然我家有妻小,俸银微薄,多年来却不曾动用国家一文一分。但为了救度万千生命,我不得不违反国家法令。国法难违,死又何憾,救度众生,何罪之有。

部将一言既毕,四周的民众一起发出声声呐喊,王部将不该死!部将为救生灵,何罪之有?部将平时爱民如子,这样的官员还要问斩,百姓还有活路吗?斩了部将,我们全都不活了,大家一起造反去!

一时间刑场秩序大乱,监斩人乱了阵脚,刽子手们也迟迟不敢下手。

其实,部将的话不仅感动了四周的人。

其中也包括监斩人。为防意外,监斩人不得不下令对部将的死刑暂缓执行。紧接着,监斩人把部将的话飞马报到了朝廷。

部将所在的越国是后五代时的十国之一,国王钱缪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而对这位部将也并不陌生。十多年前,钱缪就曾读过少年王冲元作给他的《齐天赋》,当时他就被这少年天才难得的文学才情感动。听了下面的报告,钱缪当即发出一道赦令,免除王冲元死刑。于是,华亭镇上便有了一曲“刀下救人”的活剧。

不久,华亭镇上又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赦免后的部将舍弃家小,来到浙江四明山龙兴寺,祝发为僧。

遁入空门的延寿无法释怀家中的妻小,不久前刀下生还的经历也让他的心绪久久不平。但是,清幽的佛门又是他早就向往的生活。他记得早在他八九岁时第一次走进寺庙,第一次读《法华经》时突然萌发出家之念的情形。只是后来他被世俗所牵,还是走进了仕途,以致人生也必然有一番困苦和曲折。

一天夜里,延寿的窗前泻进一轮明月,远处传来几声猿猴的啼鸣。寂静的山野像是被这夜月被这无始无终的岁月生生地切割了。于是,他披衣在榻,点亮油灯,挥笔写下一首诗句:

孤猿叫落中岩月

野客吟残半夜灯

此情此景谁会意

白云深处坐禅僧

这首诗很快就在寺中传诵开来,一时间有人说好,有人说差强人意。

说好的说,孤猿啼鸣,夜月敲灯,此情此景也只有禅僧能够意会,是一首难得的禅诗。说差强人意的则认为,身为僧人,当不可再作吟风弄月之作,更何况诗中不乏哀惋凄切,与出家人的身份不相吻合。

对这首诗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不管怎么说,延寿的这首诗后来还是在这一带传吟开来。师父令参禅师知道廷寿是一个大才,不敢耽误了他,便对他说,但凡有作为者,必参学四方,广纳天下,现在,我介绍你去天台山德韶禅师那里问法。德韶禅师是慧能下五家七宗之一法眼宗的创始人文益的弟子,你去他那里,便可延续法眼宗的衣钵心灯。这样,延寿便来到当年智者大师传道的浙江天台山,拜在德韶禅师的门下。从此,延寿便也成了法眼宗的第三代传人。

在德韶禅师的指点下,延寿的禅定有了很大的长进。他一入定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有一次他在树下入定,等到出定,却见身旁的衣物上鸟巢累累。他自己也不知究竟在定中度过了多少时间。

禅门中智者的开悟往往因为一次偶然的事件。当年释迦牟尼菩提树下夜睹明星豁然大悟。近代虚云禅师的开悟是因一只茶杯的堕落。延寿的开悟则是因为一堆柴薪的倒塌。据说那天寺僧们正将一堆柴薪往屋里搬运。

其他的僧人搬完当即走了,惟有延寿觉得柴堆太高,不够平稳。正当他准备重新堆码那一堆柴薪时,只听轰然一声,那堆柴薪突然向四处塌下。寺僧们以为延寿一定被那倒塌的柴堆压住了,然而等大家闻迅赶来时,却见延寿正站在那一堆散落的柴薪前怔怔发呆,接着,人们听到他口诵一偈:

扑落非他物

纵横不是尘

山河并大地

全露法王身

人们在为延寿奇迹般地躲过劫难而吃惊,延寿却为自己从此开悟而兴奋。寺僧们怎么会知道,这倒塌的柴薪启悟了他蓄藏已久的智慧,一个新的延寿诞生了。不久,延寿开始登坛说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延寿是一个拙于言词之人,然而自柴薪事件之后,人们发现他登坛说法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全然不见过去智巧言讷的影子。

晚年的延寿重新回到天台山,一边开坛传戒,一边著述。延寿早年修禅,继又习净。他认为禅与净只是名相上的不同,并无实质上的差别。禅以智慧度人自度,净以念佛往生。在他八十余万言著述《宗镜录》中,延寿广泛融会净土、天台、华严、慈恩各宗,以明了禅宗的法眼心宗,表达了他禅净一致的观点。

§§§第二节佛印禅师与苏东坡

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大学士苏东坡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说了几句得罪当时权责的话而被逮捕下狱,险些丢掉了性命。第二年,苏东坡被贬到湖北黄州,做了一名团练副使。

苏东坡在黄州期间大致做了两件事,一是于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也就是被贬黄州的第四年游览了赤壁,因而写下流传千古的《赤壁赋》: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游赤壁之下……。另一件事就是与佛教界所保持的频繁联系。

安国寺是苏东坡常去的地方,在这座三国时期建立的古老寺庙里,苏东坡沉浸于一方方碑刻,一座座殿堂。就像历史上所有不甘寂寞的文人一样,当他们失意的时候,青灯古佛的佛寺便成了他们抚慰受伤心灵的极好所在。也就是这期间,苏东坡认识了佛印了元禅师,从而为后人留下一段段有关他们友谊和智慧的美妙佳话。

有必要介绍一下佛印了元。

约在宋仁宗天圣九年(公元1031年),佛印了元出生在饶州(今江西)浮梁县一个信佛的林姓人家。据说他三岁时就能熟练背诵五经四书,表现出难得的文学天赋,十六岁跟随圆通居讷禅师学习禅法,十九岁时国家通过考试招纳僧人,佛印了元以一部《法华经》通过了考试,正式成为一名比丘僧人。此后的一些年里,佛印了元以他出色的才能受到朝廷的重视,先后被派往九江以及庐山的一些寺庙担任住持。佛印禅师以诗论禅,禅中有诗。如“寒寒风撼竹声干,林疏乌宿难。早是严霜威重,那堪行客衣单。体息紫陌山千朵,且拥红炉火一攒,放下茱萸空中竹橛,倒却迦叶门前刹竿,不会算也,太无端”分明是委婉柔漫的词曲。

一个是当代大学士,却又自称佛门闲客;一个虽为佛门禅僧,分明又是文坛豪杰,二人缘遇,互斗禅机,必然会给后人留下一串串令人喷饭而又饶有兴味的禅话。

譬如这段“输掉玉带”的故事就曾广为流传。相传苏东坡穿着一向随和,但却腰间不离一根玉带。那玉带光彩夺目,甚是华贵,据说那是他被眨黄州时,苏小妹特意送他的礼物。

佛印禅师讥笑他说,东坡居士什么都能放得下,就是放不下腰间一根玉带。

东坡说,佛印禅师什么都能放得下,就是放不下身上一领衲衣。

佛印说,衲衣是我遮羞的布片。

东坡就说,玉带是我身份的招牌。

怫印说,你不是喜斗禅机吗,什么时候你语塞了,就把玉带输给我,让你招牌扫地,身份全无。

东坡也说,一言为定,什么时候你要是输了,遮羞的衲衣脱下来,让你赤条条来赤条条回。

有一天,东坡写了一首好诗,心情很好.便系上那根光彩夺目的玉带前往佛印禅居的江南庐山脚下归宗寺。

那天正好佛印禅师的寺里即将举行盛大的法会,见到东坡,禅师故意逗他说,东坡居士来迟了,今天这里没有安排你的座位。

东坡看了看四周,知道禅师又在逗他,于是便说,真的没有吗?那就只好借禅师的身体做我的法座吧。东坡说了这句,心里很是得意,觉得总算把佛印打趴在身子底下了。

佛印禅师说,东坡居士学佛多年,当知一切身体不过四大(地、水、火、风)假合、五蕴(色、受、想、行、识)炽盛的产物,四大本空,五蕴非有,佛印非在,了元也无,居士又坐何处呢?

是啊,既然一切皆空,非有非非有,禅师的身子又何曾有呢?

见着东坡居士愣在那里一时语塞。怫印禅师伸出一只手来,眼却只看着东坡腰间的那根玉带。于是,苏东坡只得从腰里取下那根玉带,不声不响地交到佛印的手里。

§§§第三节黄帽喇嘛宗喀巴

接到母亲托人带来说她病危的信件,宗喀巴立即从拉萨起程,动身前往位于青海西宁附近湟中县的家中。母亲在信中说,她已经病了很久,这些日来一直就觉得可能不久于人世,为此,母亲希望儿子宗喀巴能回家一趟,惟愿在自己临死前能再见儿子一面。

这是明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十月,这一年宗喀巴三十一岁。

宗喀巴是在二十四年前离开家的。当时顿珠仁钦已是家乡那一带很有名望的一名喇嘛,不仅在湟中一带建造了一座很大的寺庙甲琼寺,自任寺堪布(寺主),而且拥有成群的牛马和羊群。那一年,宗喀巴的父亲鲁崩布格刚刚兼任那一带的行政长官,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日子,父亲请当地一些有名望的人来家中作客,顿珠仁钦喇嘛第一次踏进宗喀巴的家门。也就是那一次,顿珠仁钦喇嘛看上了鲁崩布格年仅七岁的儿子宗喀巴。

父亲后来说,顿珠仁钦在传承上属于西藏佛教噶当派,虽然他在那一带已很有名望,但却一直苦于没有物色到满意的弟子。顿珠喇嘛再次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就向宗喀巴的父亲鲁崩布格说,难得你一家都坚定地信佛,我想令郎也一定受过居士戒了吧?

鲁崩布格说,孩子三岁的时候,法王迦玛巴游戏金刚前往北京为元顺帝传授密法,路过青海,应我的请求,当时就为孩子授了五戒,并赐法号“庆喜藏”。

鲁崩布格看出顿珠喇嘛对儿子的喜爱,为了不扫了喇嘛的面子,鲁崩布格说,如果法师能为孩子赐福,就请为孩子举行灌顶仪式吧。就这样,顿珠喇嘛就在宗喀巴的家里为宗喀巴当场举行了灌顶仪式,并赐密号“不空金刚”。等到下一次来的时候,顿珠喇嘛又向鲁布木格提出了进一步的请求。令郎有自然天成的法相,有明月圆融般的智慧,将来一定能成就一名赐福一方的喇嘛,如果你愿意,我愿以骏马一百匹、锦缎六百尺换得令郎做我的弟子。

鲁崩布格本来就是一名佛教的信仰者,再加上那一批财物的诱惑,竞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宗喀巴从此离开家,跟着顿珠仁钦喇嘛学习藏文和佛经。

十年过后,宗喀巴已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他再也不是一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孩子了,经过十年的学习,他已经掌握了很多有关藏密方面的知识。顿珠喇嘛有一天把他叫到面前说,现在,你需要去拜访名师,以求得更多的知识。西藏是密教的中心,那里有很多的活佛和喇嘛,你就去那里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