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早点休息吧”毕修站在贵气逼人的男孩身旁,若有所思地再次看了眼灵丘森林的方向。令他感到意外的不仅仅是那个穷小子居然敢夜间行走于灵丘森林之间,还有眼前这位冷面冷情之人。平日鲜少与他交谈,今夜竟会为一个陌生的小子主动找他询问攀谈起来。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许多事情彼此立场有别。
不过,毕修却是打心底欣赏离去的穷小子。琢磨着是否让人带为留意?
行事为人,聪颖有度。若能招来野狼,那么他们的佣兵工团定会再上一层楼。
“喝了解药,好多了。今日中毒一事,多少还是耽搁了佣兵工团的行路日程。回去见到父亲,定会替团长解释。若由此造成的损失,高……定会一人担下……还望团长宽心”
莫高神色清明,对着此次雇佣的佣兵团领头之人,心中盘算着得失间是否需要如此。亦不想过多的让其牵扯更多,是以,一句简单的“高定会一人担下”绝了他们其它的私心。
毕修听后脸上由红变绿,若不是临行之前自家大哥与他谈及此次任务需要谨记之处,此时的他怕是早已怒火中烧,管他天王老子定是先吃他一拳头再论。
他竟然在怀疑自己!
“公子若无其它示下,请恕修……先行告退”
忍着心中怒火,毕修独自回到自己的帐篷。想及行程仍有一半,心中再次腾起不甘。想他堂堂一兵团领头之人,竟被一个刚入世的臭小子给摆了一道。越想心中不甘之火烧得越旺盛,毕修索性合着衣服,闭了眼。口中喃喃着自家儿子平日为他所写的清心咒。
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其它的,自不必去参与便是。
冰蓝色的眸神情悠远,纯白的发随风而飘渺。夜已入深,莫高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个装满银两的荷包袋。掂量之余,唇角几不可见地扯动。
“我们……还会再见么?”
“少主,此番为何……?”
莫高看了眼一直隐身于身旁的护卫,终是未忍住吧。若不是他的一个眼神制止,恐怕那位小姑娘会死于暗卫的掌风之下,又怎会让她能如此毫无顾忌地看着他的容颜……许久。以至于掉了钱袋都未曾发觉。
按照以往惯例,见过他容颜之人,皆是必死无疑。而如今,他竟是非常想要保住那份古灵精怪的调皮。明明可以轻松离开,却因临末一眼的善良。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间接救了野狼佣兵工团之人。也确实救了他一条命。
他派去追踪大黄蛇的人,远没有她的快速跟效率。
此时的莫高未曾想过,原来这一切很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与之她,谁都没有办法逃过……
一夜未眠,我站起身,活动下僵硬的筋骨,又瞅了眼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大黄蛇。他的皮已经完全褪去,焕然一新的肌肤透着些许白,身子消瘦了一大圈。若细看,倒是让我大开了眼界。不肥了呀?甚至些许漂亮了呢?
我在一旁脑中补绘着可能出现的美好之余,正主已经用他那稍带幽怨的小眼神瞅着我,盯得我是一身鸡皮疙瘩,外加些许尴尬。谁让我偷了点他的唾液呢。
“看你这神情,怕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盘算着时日,琅琊怕是这几日便会醒来。而我还没有帮他准备好吃食,如今人也未在洞内陪着他,想到这些,心里有点着急。
“我……谢谢你,飛儿”
仿佛被雷电击中,我夸张的往后跳开几步。娘啊,这声音是怎么回事?竟是如此好听!与师父相比,似乎更胜一筹。我朝大黄蛇眨巴着眼睛,希望他能给我解惑来着。若不是他依旧腼腆的个性未变,我都要以为自己救错了对象。
兴许是他明白过来,竟是“哈哈……哈哈”笑起个没完没了。
大黄蛇原地盘旋一周,对我吐着信子。我知道,他很开心。“那个……飛儿?”
“啊?”
可是等了许久,这家伙的别扭劲儿还未缓过来么?许久没有下文之后,我再次扯了点嗓门“啥情况这是,有话快说!”
抬头扫了四周的天色,又是艳阳高照的一日。我还是决定先回洞里一趟。无论琅琊醒来与否,我都要带着他离开灵丘森林。等了这么久的师父,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换个方式就会达到自己的目标。按照师父的习惯,沿着小镇商丘之所,兴许会有所收获。
“我叫彗凡。我……其实……“
“什么?”我脑中想着事情,并没有听清楚大黄蛇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今日醒来的他,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除了外貌些许变化之外,这气质似乎也改变了许多。
对,贵气优雅了呢。
想及这个可能,我疑惑地望着他。
看得他些许不自在,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模样倒是可爱的紧,缩着脑袋,眼神胆怯中稍带些许期盼。
“我叫彗凡,我是高等蛇族……我还是白桦一族下一任祭祀”
“什么!”
原谅我如此惊讶的再次大叫。什么高等蛇族,什么祭祀……似乎我的认知当中,兽类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先前将其划归大黄蜂一类,还将其唾液当解药给了那人……天啊,如果没有效果,岂不是白白坑死了一条人命。
在我强势的高压之下,一整个上午,彗凡都在为我介绍着他眼中的兽类。
兽类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光蛇类,族群就遍布凤栖。每个族群之间也有明显的差异和生活习俗。而彗凡之所以会来到灵丘森林,与大黄蜂混为一体,也只是因为他是下一任的祭祀,被族长派出来历练。
所幸,彗凡的唾液也确实是解药。
而且还是比大黄蜂的唾液更好的蛇毒圣药。大黄蜂乃白桦一族的偏支,因其肤色偏深黄之色,被白桦的上一任族长以不详之意逐出苗旺丛林,才迁居自此已达百年之久。
是以,彗凡昨夜的蜕皮之举,乃是他在进化……恢复本真的模样。
他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遇见可以与他们兽类交流之人。当初见我与琅琊聊的甚欢,又想参与其中,是以才做出了些令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
“所以……你故意偷食琅琊的喜奎,仅仅是为了找机会与我聊天?”
我已不知如何来表达此时的心情,看着彗凡略带期许的神色,我竟些许为之感到心疼。独自一人在他乡历练修行,那份孤独之感让我想起这几个月来的自己。跌跌撞撞,小心谨慎……所幸,彼此的心中都有一份信念支撑着。
“嗯……”
我站起身,心里有点闷闷的。
“过俩日,我会离开灵丘森林……你知道的,浏家村已不复存在。而我答应过琅琊,会带他回岷江找寻他的族人跟家人,而你……还是继续好好的留在灵丘修炼吧”
“你骗我!昨夜你还说会带我游历凤栖……”彗凡萎靡了气息,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像及了受到委屈而不敢伸张的小媳妇儿。看得我连忙解释“别这样呀,我若带你一起,你这庞大的身躯……”
按照彗凡对我的粘性来看,我走到哪,他肯定会跟到哪里。难不成我们都只能穿梭于丛林之间,路遇村庄也不能进去探些关于师父踪迹的消息么?想及这些,我索性将心一横。不能带呀。
“那这样呢……”
在我目瞪口呆的见证中,彗凡庞大的身躯正在逐渐缩小,他口中喃喃自语无数,周身泛起点点光芒。仿若天神的降临带来了一切的可能,让我为之震惊不已。
指着地上那条与我巴掌差不多大的迷你版彗凡,心中些许复杂。一时竟也无言以对。脑中却是立即想到另外一事“琅琊是不是用了与你同样的法子才让自己看起来很小的?”
看到彗凡理所当然的点了头,我整个人既是气愤又是惊喜叠加。一边气愤琅琊那家伙居然还有事情瞒于我,一边又惊喜于感叹自己竟然可以与兽类如此般交流,最后……成为好友。成为彼此人生路途上不可或缺的陪伴者。
既然最大的问题都已解决,我也就没必要丢下彗凡。将他的小身板拎起,看着他在我的手心上转了个圈圈无比开心的样子。心里一暖。
“你先到兜帽里呆着如何,回山洞的路程有点远,我怕你会晒伤。刚换的白皮可别又给晒黄了呀”
“好”
“竟然有喜奎……我能吃么?”彗凡一个旋身,跳进风衣的兜帽。言语中带着愉悦。
“可以”
就这样,我带着黏人的彗凡往灵丘森林的深处而去。想着能够早些见到琅琊,我纵身于大树之间,通过跳跃之力,几个衔接抓稳树枝,像只猿猴一般穿梭在灵丘的中部树林。没有惊到山中的生灵与兽类,躲过凶猛的地域性兽类。很快我们便到了离山洞不远处的小溪旁。
彗凡打着饱嗝,露出自己的小脑袋。四处张望,眸神盯着远处一颗大树。
“有雄鹰,咱们要小心。”
“是你要小心……他敢对付我么?”
日已西斜,天空云彩很是绚烂。我瞅了眼那只被彗凡警惕着的雄鹰慢慢朝我们飞来,拿起弓,搭上箭,满玄之力,蓄势待发。
兴许是彼此的一个试探过程,雄鹰扑腾着翅膀停留在我们五十码范围之内便未有靠近分毫。我索性将箭头瞄准对方的脑袋,只要他敢有所行为,我的箭亦不是吃素的呢。
有时,在未知的情况之中,试探往往是认识彼此脾气最快的一个方式。很显然,这只雄鹰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回头瞥了我数眼之后,拍着翅膀飞向远方。而我以为事情能够告一段落,但彗凡的神情依然未有放松,反而比之前更严重些。
爬上我的肩膀,对着雄鹰远去的方向。低声喃喃……
“有情况?”
我实在看不过彗凡一遇到事情的纠结样子,在我的认知当中,他似乎根本不像一条聪明的蛇。相反,甚至有些神经质。
是以,见彗凡没有回答我,自觉无趣。抄近道,绕过碎石堆。拿开掩在洞口的树枝灌木叶,扫视一周后,我无奈的开口“琅琊……”
回答我的只有洞内的回声,以及草堆旁散落的喜奎。啃噬过后的小牙印一排接着一排。其它陈设物件皆是原位置。我只能再次喊了声“琅琊……”
“哼,知道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伴随软糯的声响,只见草堆内一阵骚动,似有推搡之声传来,忍不住好奇。我蹲过去,扒开草堆。
“你们……”
“你们……”
异口同声,我与琅琊皆是一副“是不是该交待什么”的神情看着对方的眼睛。终究是心软,扭不过琅琊那犀利的眼神凝视。我先解释道“回浏家村看到他受伤,所以搭了把手而已”
“我醒来就看见她了,就是这样”
琅琊些许赌气地瞪了眼依然趴在我肩膀之上的彗凡。很明显的不欢迎姿态让我感到些许头大。明知晓琅琊在某些方面的特别执着与厌恶,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耐心解说着
“他之前总是偷走你的喜奎,皆是想跟你做朋友……可是啊,你老人家平日里总是摆着个架子,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是以……你懂了吧?”
我半真半假地替彗凡解释,倒也只是希望琅琊能够接受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