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下去,强顺顿时“啊”地一声惊叫,身子朝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一哆嗦,蜡烛差点儿没掉井里。
我们俩,到底看见了啥呢?就见在井底大概四五米的地方,飘着一白一黑两个人,我们两个在井口往里面一看,他们在井里朝上面一抬头,两人两人影,顿时来了四两相望。
就见井里这个白色的人,一身白衣,没有脸,只有额头,额头一下全是血呼啦的一片,有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从窟窿里还在不断往外淌着血水,另一个黑的,整个黑乎乎的,看不出身上的衣裳,分不出鼻子眼睛,就感觉好像给烧焦了似的,外分恐怖。
一白一黑这俩人正在井底紧紧抱着,也不知道脚底下踩了啥,也或许啥都没踩,就那么悬空在井里,既诡异又恐怖。
焦糊的黑人见我们看他,冲我们一张嘴,直接把吓得强顺大叫一声坐地上了,我比强顺好上点儿,不害怕,就是看着黑人的模样恶心了一点儿。忍着膈应接着看,就见这人嘴巴里面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牙齿咬着一条红红的舌头,他也不嫌疼,整张脸外面焦黑,里面又红又白,看着分外诡异。
强顺这时候从地上战兢兢爬了起来,紧紧拽住了我一条胳膊,我一脸镇定的扭头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怕,不就是俩死鬼嘛。”
强顺顿时一愣,愕然道:“你也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扭回头又看向井里,就见这时候,黑白两鬼分开了,各自一拧身,用手扣着井壁快速往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出来找我们麻烦。
我连寻思都没寻思,手里的蜡烛递给强顺,把之前那根扎破的手指可劲儿挤了挤。挤出血以后,在蜡烛的火苗儿根儿处滴了两滴,让血跟化开的蜡油混合到了一块儿,顿时,燃烧的蜡烛发出了吱吱啦啦的响声。
赶忙从强顺手里要过蜡烛,将蜡烛对着井口倾斜,把蜡油往井里滴了两滴,一滴滴在了黑鬼身上,另一滴滴在了白鬼身上,两只鬼几乎同时一激灵,松开井壁又掉回了井里。
不过,这没能阻挡住他们几秒钟,两只鬼适应过来以后又接着往上爬,而且这次还学乖了,白鬼在上面,黑鬼在下面,两只鬼形成一条线,这么一来,蜡油只能滴在白鬼身上,同时,这也说明两只鬼黑鬼比较强势一点儿主导一点儿,白鬼显然就黑鬼的炮灰或者跟班儿的。不过,这黑鬼忽略了一点儿。
我又把蜡油滴下一滴,蜡烛落在了白鬼那张窟窿脸里,白鬼顿时一个大激灵,松开井壁身子往下掉落,悄无声息的一下,把下面的黑鬼也砸落了下去。
两只鬼再次落进井里,黑鬼顿时暴跳如雷,伸手去掐白鬼的脖子,白鬼似乎十分惧怕黑鬼,任由黑鬼掐着,丝毫不敢反抗。
强顺这时候把头凑过来又朝井里看了一眼,随后疑惑地又朝我看向了一眼,我也轻轻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往井里又滴了一滴,两只鬼在下面察觉到以后,身子全都往井里一钻,井里顿时变的黑漆漆的,我啥也看不见了,连忙扭头问强顺,“井里的东西你还能看见吗?”
强顺点了点头,“能看见,都贴墙蹲下咧。”
这是有所收敛了,知道怕就好办了,它们不再出击,就该着我主动出击了。
我把蜡烛放到了井口,从背包里掏出三根香、一节红绳,外加两张黄纸,吩咐强顺,到外面找俩石块儿啥的过来,没有石块儿土坷垃也行。
强顺转身出去了,我把两张黄纸放到一块儿对折,撕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在纸人心脏部位又撕出一个小窟窿,用红绳串糖葫芦似的把俩纸人串上。
这时候,强顺拿着两块半截砖进来了,我接过半截砖把红绳两头分别缠在上面,一块递给强顺,一块自己拿着,两个人来到井边,面对面站在井口,同时把砖头放到井口边儿上,这么一来,串着纸人的红绳就横拦住了井口。这个过去好像说过,也可能没说过,红绳叫“拦阴绳”,也叫“绊魂索”,可以拦住鬼魂,红绳上串纸人,这是为了收魂,红绳拦住鬼魂以后,鬼魂就要挣扎,挣扎着它就会发现,原来还有纸人可以附,等它一附上纸人,它就不能再从纸人身上出来了,因为红绳串着纸人的心脏呢,这性质就跟给牛鼻子上打了个鼻环似的。
拦好红绳以后,我让强顺把蜡烛从井口拿起来,自己到外面麦地里捧来一小捧黄土,黄土放到井口正南方,随后拿起之前掏出来的三根香,就这蜡烛点着插在了黄土上。
强顺问我这是要干啥,眼下还有点儿时间,我反问他:“你知道咱们平时为啥烧香吗,知道烧香有啥用吗?”
强顺摇了摇头,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为啥烧香,烧这个香到底有啥用。
我解释道:“烧香就是发信号,给哪个仙家烧香,就是给哪儿仙家发信号,仙家收到你的信号以后,有可能就会过来,活着能感应到你的心意。”
我这时候对着井口烧香,是在给井里那俩鬼烧,那俩鬼收到信号,就会按耐不住想出来,等它们爬上来一碰到红绳,也就能抓住它们了。
蜡烛又被我粘到了墙上,我跟强顺两个倒退着退到了门口,我这时候交代强顺,眼睛别再往其他地方看,就盯着红绳上那俩纸人,啥时候见井里那俩鬼都撞在纸人上面了,跟我说一声。
强顺立马把眼睛盯住了井口,不过,嘴里小声问我:“我看着纸人你看着啥呀?”
我说道:“我看着红绳呀,红绳啥时候抖了,说明鬼撞在上面了。”
强顺又问:“你不是也能看见那俩鬼么?”
我说道:“刚才井里阴气重,暂时影响到我了,现在它们躲了起来,我又看不见它们了。”
强顺不再问啥,四下里静的只剩下我们两个轻微的呼吸声。
蜡烛光下,就见黄土上插的那三根香青烟冉冉,味道飘的整个井房都是,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功夫,这时候的香已经烧到了一半儿。
强顺的手轻轻拉了拉我的一角,我扭头朝他一瞧,就见他眼睛不错神儿盯着红绳上的两个纸人,一脸紧张,呼吸似乎都放慢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黄河,没脸鬼出来撞红绳上啦……”强顺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这时候感觉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用筛子罩麻雀的时候,强顺好像怕声音大了惊着麻雀,不过,眼下这可不是罩麻雀那么轻松,可不是小孩子们玩的一个游戏。
强顺的声音落罢,就见红绳上下动了动,就听强顺又轻声说道:“那个没脸鬼给纸人收住了。”
强顺话音一落,红绳剧烈抖动起来,似乎没脸鬼被收住以后剧烈挣扎起来,我赶忙扭头问强顺,“没脸鬼是不是在纸人里挣扎?”
强顺居然摇了摇头,“不是,是那个黑鬼,没脸鬼撞纸人上就不动了,黑鬼现在也撞上了,是它在挣扎。”
我扭回头就见红绳抖的更厉害了,压在红绳两头儿的砖头都跟着动了起来,我一看,这可不行,叫它这么抖下去,两块砖头非掉井里不可,到那时候,俩鬼都得跑掉。
我抬脚就往井边走,不过,走了没两步,就见串在红绳上的其中一个纸人“嘶啦”一下裂成了两瓣,两片黄纸飘飘荡荡朝井里落了下去,与此同时,红绳不再抖动了。
我见状顿时一惊,赶忙回头冲强顺大喊了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从自己身边“呼”地刮过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刮的方向正是门口,我顿时大急,没脸鬼已经收住,这一定是那只黑鬼,挣开纸人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强顺“啊”地一声叫,两只手同时松开了,转身就朝外面麦地里跑。
这时候不用想我也明白,鬼不是冲强顺去的,是想自己逃走,不过强顺刚还在门口站着,强顺以为鬼是冲他去的。
这节骨眼上,我当然不会在井房里傻站着,转身就往外追,不过,追到门口我猛地停下了,试想,眼下红绳上已经困住一个,不如先把这个收了,强顺这时候手心抹着我的指血,暂时不会有事,再说这鬼肯定不是冲着强顺去的,我这时候,要是跟着追去出了,万一中了那东西的调虎离山咋办,强顺跑了,我又看不见它。
想到这儿,我返回头走到井边,迅速收了纸人跟红绳,不过,等我再次跑到井房门口的时候,冷不丁从门外窜进来一条黑影,我一个没收留不住。
哎呦一声,跟黑影狠狠撞到了一块儿,黑影似乎给我撞的也不轻,两个人全都捂着了胸口,等稳住身形,我定睛一看,这黑影不是别,强顺。
就见强顺这时候脸色煞白,看了看我,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黄、黄河,那黑鬼,那黑鬼朝孤儿院方向跑、跑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