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动画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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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个性到共性:动画文化引论(3)

动画中的地铁与都市文化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造空间集合体,城市对人的深刻影响不止来自其社会功能的强大和视觉上的冲击,还在于它所蕴含的象征意义。这个意义无处不在,潜藏在城市的每一个空间结构之中。理解城市结构的象征意义是认识城市社会的关键路径之一。环顾左右,我们会发现,象征空间并不只是一种知识上的抽象,其实它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比如现代城市不可缺少的地铁。

作为一种特殊的公共空间,和公园、茶馆、咖啡馆这些纯粹“静”的空间相比,地铁是一种混合了动与静的空间结构。站台是人们临时停留之地,由于位于地下的封闭性,为陌生人之间的互动提供了很大余地;而列车是移动的空间,按照时刻表周期性地穿梭于不同的站台之间,你不知道车上的人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走向何方,地铁站对所有乘车人来说都是一个临时性空间,这些各怀目的、各有所好的人只因为地铁才共同在场。和地面上的长途火车站不同的是,地铁是在城市里循环运行的,根本不相识的人由于工作时间表和地铁运行时刻表的原因却可能经常共处同一空间,不停运行的地铁给城市人之间这种脆弱的纽带关系加上了一层似是而非的面纱,也使地铁具有了强烈的诗化色彩。[7]地铁对于城市文化的特殊意义,使得以“地铁”为表象元素的动画作品有了更深刻的指向。漫画中的地铁,是抽象的,某种程度上,是都市文明的一种象征。现代人将地铁视作习以为常的交通设备,但它的意义不限于此,它还是一种由人建构出来的符号体系,我们在塑造它的同时也被它所塑造。地铁在许多的动画(漫画)中,都变成了一个鲜明的符号,或者表征故事的特定场景,或者成为一种特殊的能指。《黑客帝国》中的地铁总是穿越现实与想象,通向一个虚幻时空;《千与千寻》中的列车(地铁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也能开往一个神秘的地方,单程的地铁,单程的车票,总能实现一些企及很久的梦;人们赋予地铁的象征意义,也成为后来地铁普遍具备的核心意义之一——宏大叙事的载体。

四、杂糅城市元素的无国籍生活

以社会文化为蓝本,尤其是以未来城市作为影片场景的许多当代动画片都有不少模板化(或称标志性)的设计。这其中,无论是前卫还是复古类型的城市设计,都有许多相同的元素。上世纪80年代轰动一时的《高达》、《超时空要塞》,宫崎骏的名作《天空之城》,以及手冢治虫的动画电影《大都会》,都脱不开机器人、飞艇、高级机动车、高楼大厦或者堡垒都市等。

(一)文化哲学与典型符号下的国际城市

动画版的黑客帝国包括安迪·琼斯的《终极战役》、前田真宏的《第二次复兴:第一部》和《第二次复兴:第二部》、渡边信一郎的《少年故事》、《侦探的故事》、川尻善昭的《虚拟程序》、《世界纪录》、森本晃司的《领域之外》和Peter Chung的《矩阵化》。《黑客帝国》犹如一尊亚努斯像,一面望着过去,一面望着未来。一面是现实中的现代化城市,车水马龙、摩天大楼,去个体化的公共城市空间,充满了现代性与国际感;另一面是计算机程序中的虚拟城市,它同样具有城市的全部功能,只是把时空定义在遥远的未来。

典型符号造就未来的发达城市

电脑制造出来的Matrix代表着一个高度发达的理性社会,它的运行要经过精确的计算和程式控制,而人类的地堡“锡安”却分明是一幅原始社会的模样,是人类情感、天性、野性的集合地,《重装上阵》中那段充满着原始激情的狂野派对(Rave Party)和做爱场面,突出表明了“锡安”所象征的人类非理性的精神氛围。锡安与Matrix之战,正是人类对精神世界遭受理性的侵蚀而奋起反抗的寓言,电脑是秩序的执行者,而人类宛如文明之外的蛮族,尼奥在回答史密斯先生“你为什么战斗”的问题时说“选择”,倒不如说是“本能”,“选择”依旧是一种理性主义的辞令,而非理性的“本能”,才是整个故事深层的动力与永恒的花火。《黑客帝国》里充满着原型、象征,影片中就包含着创世神话、光明神话、重生神话、英雄神话等神话形态。

文化哲学隐喻下的无国籍都市

《黑客帝国》中,主人公尼奥追随一个有小白兔文身的性感女郎来到地下的狂欢聚会,从此而一发不可收拾,走入虚拟的城市。这一进入方式借鉴了1865年英国作家刘易斯·卡洛尔(Lewis Carroll)的童话《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在卡洛尔充满想象力的笔触下,好奇的爱丽丝在追逐兔子的过程中,突然掉入了一个曼妙神奇的梦幻世界。在《黑客帝国》里,有很多让人难记的名字,它们大多源于希腊神话和《圣经》。例如锡安(Zion),是耶路撒冷一座圣山的名字;尼布甲尼撒号飞船(Nebuchadnezzar),尼布甲尼撒二世在《圣经》中是古巴比伦国王,曾攻占耶路撒冷;莫菲斯(Morphues),是希腊神话中掌管睡眠和梦幻的神,而在《黑客帝国》中,莫菲斯也确实很像这个角色,负责把每个人从虚幻中叫醒。尼奥(Neo)这个名字是“The One”的变形,暗示“救世主”的意思。综合整部《黑客帝国》,再辅以Matrix这样复杂的模拟系统程序,不妨把《黑客帝国》看做是一部西方神话故事的超现实版:分属于两个神话故事里的人物与当下的计算机世界一起交叠。

“Zion(锡安)”一词在《圣经》中,是所罗门王的圣殿所坐落的山,位于圣城耶路撒冷。而在犹太教中,“锡安”代表着上帝的荣耀,是神的救赎来临的标志,当大地被毁灭后,人类将在锡安接受最后的审判。动画文本中的“锡安”是指那些从Matrix中被解放的人们所栖居的家园,位于地球深处,依靠地热作为能源,成为人类对抗Matrix和机器之城的最后基地。电影用这个名字来命名人类最后的家园,象征着这里是正义得到彰显的地方,是对抗机器的圣城。而锡安的议会类似古罗马的元老院,是兼有立法和管理权的国家机构,制定一切法律和制度,通过执行官进行城市管理。

(二)城市文明的程式化植入

2007年,美国动画电影《变形金刚》卷土而来。在大多数人眼中,《变形金刚》或者承载着童年时代的记忆,或者以炫目的特技和好莱坞式的故事吸引眼球。对于《变形金刚》的个案研究,主要是针对剧情之外的动画背景——美国城市以及弥漫其中的美国精神。对于美国精神的呈现,影片依然选择“城市”作为故事发生的载体。《变形金刚》的背景蓝本,是一个现代文化符号的植入过程。

汽车:技术美学的视觉震撼

汽车是工业文明的成果。工业革命由大城市开始,遍布全世界,以技术浪潮席卷旧有的生产方式。因此,技术产物通常被视为城市化的符号,汽车也不例外。众所周知,美国是全球生产和使用汽车最多的国家,公路四通八达,平均1.3人一辆汽车,被称为“一个安装在车轮上的国家”。由于美国的铁路较少,密集的公路网因此成为美国运输的重要脉络,大量的商品运输依靠重型卡车。在美国,无论是在高速公路上,还是在城市中,我们都经常可以看到这种巨无霸出没的身影。近10年来,美国经济持续发展,卡车货运行业也迅速发展,活跃的货运需求,使美国的卡车货运更加迅速地发展。这也就不难理解电影版《变形金刚》里的擎天柱仍然是美国卡车了。因为美国的卡车几乎已经成为美国精神、美国文化的一部分。而同样是将不同品牌的汽车设计为动画角色,动画片《汽车总动员》将机械的生命诠释到了极致。动画电影中,不仅出现了历史上的经典车型,各品牌的全新车型也令车迷们一饱眼福。影片所涵盖的车型成为动画的亮点之一,在动画观影过程中寻找全球知名汽车品牌对应的车型,成为另一种乐趣。

在诸如《变形金刚》、《汽车总动员》和《机器人总动员》这样的动画影像中,我们在领略故事情节和视觉效果带给我们的冲击的同时,或许会从另一个层面感受到技术美学散发的光芒。在《理性的美》(1904)中,保尔·苏利约说:“机器是我们艺术的一种奇妙产品,人们始终没有对它的美给予正确的评价。一台机车、一辆汽车、一条轮船,直到飞行器,这是人的天才在发展。在唯美主义者们蔑视的这堆沉重的大块、自然力的明显成就里,与大师的一幅画或一座雕像相比有着同样的思想、智慧、合目的性,一言以蔽之即真正的艺术。”科幻题材动画作品中的机器,通常和未知世界,诸如外太空、未来时空甬道或者星系中的其他星球结合在一起,从而闪耀着科技主义视阈下理性的光芒。在此视角下反观中国动画,涉及现实世界之外时空表现形式的动画作品本身就十分少见,在仅有的《大闹天宫》和《天书奇谭》等作品中,更多的是以“天宫”的形式反映封建帝王集权的形态。这也恰恰折射出东西方哲学的观念分野。更注重由事物本身引申出对世界及人类的探索,使得受西方哲学影响之下的动画创作,更偏重于科幻题材的无暇想象。

植入广告:美国社会当代价值观

植入式广告作为一种跨媒介文本,寓意识形态及价值观于文本之中,通过电影媒介悄无声息地影响受众的消费形态,培养受众的“消费共同意识”。植入式广告传播内容的多样性和传播结果的强效性,已经不知不觉改变着受众的消费形态,受众有意识地选择消费那些高质量和高品位的商品,并且对这些商品有消费热情。此类广告充分利用了受众对仰视客体的依赖和顺从,悄然完成了对受众从心理到行为的改造。经典的社会心理学理论认为,“凝聚力是个人认为群体所具有的吸引力。”[8]在动画电影《变形金刚》中,通用汽车、eBay网站和诺基亚手机分别亮相了30多次、7次和5次。真人版《变形金刚》仅仅通过植入广告,就收入4000多万美元。而IPOD播放器、HP笔记本电脑、苹果笔记本电脑等国际著名品牌也纷纷在动画中得以展现,“过去好莱坞电影中的植入式广告更多的是硬贴上去的,但现在的大片选择的广告本身已经成为时尚元素的组成部分,看不出是外加的或者说这种植入是快乐的。广告已经成为内容的一部分。”而“电影是观众付费观看的巨大的广告载体。”

在美国,文化产业被称作“版权产业”,版权产业是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美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就是以知识产权为后盾,以此提升本国的核心竞争力,维护其贸易利益和技术优势的。美国在2000年以后,出台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政策,第一个是《知识产权与通信改革综合法案》,第二个是由美国专利商标局制订的《21世纪战略计划》,专门从专利和商标的层面来解决知识经济时代存在的问题。美国正是在国际、国内两个层面以知识产权政策为导向,建立一个公共政策体系,维护自己的利益。就文化产业来说,代表美国影视文化的好莱坞电影,就是以著作权为后盾的。我们所看到的《泰坦尼克号》,其版权收入达到了一百亿美元。而像《蜘蛛侠》、《蝙蝠侠》和一系列的迪士尼动画,更是凭借版权贸易,打造了一条贯通上下的产业链,赚得盆满钵满。

由此可以看出,动画业作为与经济增长相关联的一种产业形态,以其特有的文化附加值创造着巨大的产值。从《变形金刚》中的植入广告与对工业文明的膜拜可以看到,美国大片作为美国精神的载体,在标榜美国大城市精神、渲染工业社会和未来城市发展中,显示出强大的征服力。

五、刻画生活细节的温馨动画

《麦兜故事》讲述的是在单亲家庭中成长的小猪麦兜的故事。动画片的背景是真实的香港。无论是动画片里的俯视镜头掠过的旺角、天星码头、山顶缆车、深水埠等这些香港的城市地标,还是动画片中关于城市本身影像故事的娓娓道来,从香港历史、长洲的祭典到香港曾有的各种特殊技能——包括打麻将和抛蛋挞,再到末尾的张保仔洞,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麦兜故事》这部看似平凡的动画片,流露出浓厚的香港城市景观。同时,麦兜的性格平易近人,也拥有许多人性的弱点,动画片借助香港作为城市背景,凸显香港的平民意识。

(一)细节之处流露真实

香港是一个特殊的城市。香港在影像作品中被不同的人所描摹。而在这部充满香港本土风情的动画电影中,并没有任何绚丽的景色,而是旺角、深水埗那种小市民大排档,鸽笼、高楼、满街招贴的那种日常景致,以及家常琐碎而又混乱逼仄的市井生活。城市背景真实细腻,可以从中找到香港的许多特点,而这些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场景,又让真实洋溢着温馨,让市井文化在平凡中透露出梦想。麦兜这个出生于九龙大角咀一户单亲家庭、小时候曾有过非凡梦想、长大后在现实面前挣扎的普通小猪,已经成为引导香港人寻找本土价值、共同寄托的符号。许多的香港人,在麦兜面前,有着说不尽的感慨,感慨年华易逝,感慨世事难料。在香港本土的一次“在香港生存的十个理由”调查中,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香港人成人的童话——麦兜故事。

(二)草根精神的集体记忆

《麦兜故事》诞生于香港经济低迷时期,作为动画的主角,麦兜有关香港的记忆充满着草根小市民对政府、大公司与社会的无奈与调侃。动画片借助香港这个特殊的城市,带来的是香港人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的草根记忆碎片。在内地充斥着骄奢浮华时,麦兜纯净美好的理想是多么难能可贵。

《麦兜故事》中那只小猪的妈妈麦太说:

一定得!一定得!多劳实会得!唏!

人肥就更加要醒目。

多劳多得,多劳多得,多劳多得,搏命做!

人穷就更加要醒目。

要用两手搏命lar,

人穷就更加要鼓劲。

多劳多得,多劳多得,多劳多得,搏命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