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动画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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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愉悦与变革:动画的文化生态(5)

第三节 动画审美:用激情诠释理性

“动画可以表达人们可能持有的任何思维。这使它成为交流中最卓有成效的和明确的工具,尽管它的设计意图只是为了迅速给大众以欣赏。”迪士尼的名言表明了动画的基本功能——审美需求。“审美是指事物引起人们美感的过程。这其中存在审美感知、审美意识和审美伦理三个层次,这是一个由审美感性认识向审美理性认识升华的过程,可统称为审美心理。审美心理,即是美感的心理形式。”[23]在尼采看来,只有审美的人生才是真正战胜人生悲剧性的人生。审美的人生首先将人生及其悲剧看做一种审美现象。在把人生当作审美现象的基础上笑对人生一切悲剧。同时,以酒神精神克服人生悲剧性的审美人生还是一种醉的人生,强调在酒神艺术的醉中,通过生命力量的提高而直接面对永恒轮回之人生痛苦,从而达到生命自身的美化和欢悦。艺术审美的愉悦来自于形式的知觉,在自然生活中,对于生命的体验、理解、顿悟和揭示帮助人们进入“思维”的模式,在一种对艺术新的感知领域内,会有一种“情感”的出现,这种情感促成了艺术的审美心理。“这种神奇情感的出现,有时犹如一场和缓的潮汐连绵而来,是一种深深敬仰的安宁气氛遍布整个头脑。它也许继而变成一种更稳定、更持久的心灵状态,这种状态可以说是连续不断的,令人激动的是心灵得以激励,产生共鸣……”[24]艺术审美借助内容与形式的高度和谐,将美感传承并不断创造新的美的意味和形式。人们对“美”的认识和追求虽然不尽相同,生活的经历、人生的体验的不同造成了对美的理解不同,文化底蕴和审美接受能力以及民族、地域、习惯和兴趣爱好的不同也造成了审美心理的差异,但是仍有许多作品是雅俗共赏的,因为美的根源是“自然化的人”,美是“自由的形式”。

一、审美之潮:动画语言的诠释

什么是美?柏拉图说,美在彼岸。关于美的本质,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25]马克思关于“美的规律”的界定打开了认识美的大门,而当作为抽象概念的美反映在作为实体的具象的美的载体中时,美的共性逐渐彰显出来。“美就是形象的真理。”[26]苏格拉底说:“如果有人告诉我,一个东西之所以是美的,乃是因为它有美丽的色彩或形式等等,我将置之不理。因为这些只足以使我感觉混乱。我要简单明了地、或者简直是愚蠢地坚持这一点,那就是说,一个东西之所以是美的,乃是因为美本身出现于它之上或者为它所‘分有’,不管它是怎样出现的或者是怎样被‘分有’的。关于出现或‘分有’的方式这一点,我现在不作积极的肯定,我所要坚持的就只是,美的东西是由美本身使它成为美的。”或者说,“美的东西之所以是美的,乃是由于美本身。”[27]著名的理性主义美学家狄德罗在《美之根源及性质的哲学研究》中曾说:“在我们称为美的一切存在物所共有的性质中,我们选择哪一种性质来适应美这一名词所标记的东西呢?……那只能是它一出现,就使一切存在物美的性质,这种性质的常有或稀少……就使这些存在物有较多或较少的美,而没有这种性质,就使它们不再有美。”[28]

每一个时代对于美的认识不同,不同的民族和地域文化也造成了审美的差异,生活的阅历、文化素养的高低以及个人的兴趣爱好和多角度的感受能力等诸多因素都造成了对于美的不同认识,在由“感性”向“理性”升华的过程中,我们获得了视觉、听觉等方面的愉悦,并在心理上获得了丰富的情感体验。在艺术美“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中,受众从表面层次的接受到心理层次的认同,使审美体验得到了升华。

在动画文化审美中,“美”不可避免地统一于“美”的概念系统之中,具有艺术审美的共性。就广义动画的范畴而言,动画审美囊括了以下艺术审美的主要特征。动画系统是一个庞杂开放的系统,在审美过程中,表象符号传达给受众,通过审美体验,受众将它们转化为深层意义上的符号,在这层符号上面,由受众自身的诸多条件决定着他们对动画作品的理解程度。当受众的审美观念与作品相符时,审美得到满足。

观赏动画,无需在“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之间划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因为每一部作品,我们都能够找到它们“真实”的理由。或者是对人性的真实追问,或者是对梦想真实的冀望,或者是肆意释放的真情。

在动画艺术中,动画形象是形式化了的生活。感性具体的生活经过视觉和听觉的加工处理形式化后,就成为动画形象。以视听形式存在的动画形象通常存在着一个生活的原型。荣格认为,就像进化与遗传为人体的结构提供了蓝图一样,它们也为心理的结构提供了蓝图。“人生中有多少典型情境就有多少原型,这些经验由于不断重复而被深深地镂刻在我们的心理结构之中。这种镂刻,不是以充满内容的意象形式,而是最初作为没有内容的形式,它所代表的不过是某种类型的知觉和行为的可能性而已。”[29]原型与现实生活中的典型人物和经典场景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是原型并不是都以完整的、确切的形式存在的,具有一定的模糊性,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断性的影像或民间流传的口头传说。

而动画审美情趣的传递主要是通过动画作品中各个元素所展现的风格与内涵来实现的。这些元素既有造型、色彩、服饰等基本视觉单元,也包括情节、故事、表现技巧、技术运用等等综合性的组合单元。当诸多基本单元和组合单元汇集一体被观赏者接受时,就会逐渐地在人们的脑海中形成一种较为固定的审美情趣、审美结构和审美标准,并在这种情趣和标准的引导下逐渐地扩大为接受这种美感内涵的文化品质,形成某种特定的文化消费行为或者既定的文化价值观念。[30]这就是为什么百年来,动画艺术以飞快的速度经历着空前的变化,历经各种文化思潮的洗礼,各种技术创新的激荡,一路走到今天,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这样一种多元化的格局。诸多汇聚的单元,囊括着富有审美精神和审美内涵的语言构架、图像范式、经典范本、大众精神和民间技艺,被动画不断前行的巨浪所裹卷,成为一种独特的视听语言。

二、审美创造:动画精神的表达

动画通过形象的塑造进行情感的表达,在诠释情感的过程中,将审美精神渗透到观众的心中,在这个独特的审美体验过程中,经历着动画形象审美的几个阶段。在这个过程中,动画角色传达信息,故事演绎诠释情节,动画作品中所蕴含的深层内涵和承载的文化果实,逐渐渗透出来,一次一次改写着我们最初对于动画本身浅薄的认识。

(一)动画形象的创造性表达

我们在一段时期内一度认为动画的实现方式只是“画”的艺术,而没有从横向的角度去探索动画作为可视性语言的多种表达方法。这种通过形式和色彩传递情感的“运动的艺术”是有无限的生命力和可能性的,有时候甚至是抛弃了技术理性的,动画艺术家要有一双更为敏锐的眼睛去观察生活。2001年有部叫做《满月》的动画短片,导演保罗·格拉巴克说,在他的创作积累中,他试图“将日常生活中可认知的物体归结为简单的集合元素,进行再次重组。”他利用这种方法“探索了一个有艺术、自然、美、诗歌、科学构成的虚拟宇宙。”而同年的另一部作品《8月16日》正是“以音乐的形式玩动画的”。这些艺术家虽然和我们持有不同的观念,他们以表述自己的内心世界,展现自己独到的关怀为目的,虽然其作品更多的是小众范围内的精神享受,但却营造了文化自觉的一片天空。

动画形象在环境的烘托下也彰显着独特的魅力。动画作品一般都塑造出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通过典型人物在典型环境中的戏剧冲突来传达作品的主题,体现作品的思想,流露作品的情感。像动画片《草原英雄小姐妹》[31],剧本的原名叫《草原红花》,讲述的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两个蒙古族小女孩龙梅和玉荣,为了保护集体的财产,冒着风雪抢救公社羊群的事情。动画电影以写实的形式表现了姐妹俩的英雄事迹。可以说,小姐妹与风雪严寒的大草原,是典型人物与典型环境。故事情节的安排和矛盾冲突的展开都是通过“典型”来传达出来的。在以下几个场景之中,这种“典型”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玉荣掉进雪坑”,“玉荣救羊丢鞋”,“玉荣爬着追赶羊群”和“龙梅背着玉荣追赶羊群”,在这种艰难的条件下,龙梅和玉荣姐妹表现出她们可贵的精神品质。

动画形象在叙事的交响乐中凸显个性。《睡美人》是一个关于等待的爱情故事。公主一出生就遭到黑巫婆的嫉妒,被可怕的咒语诅咒,说在她十六岁生日当天将被纺锤刺死,后来即使三位仙女极力帮忙,却仍然避免不了诅咒的发生,公主因此长眠不醒。后来与公主互生情愫的王子为爱劈荆斩棘,克服万难,打败黑巫婆,才用真爱破除了魔咒。时间的魅力与轮回的爱情在理智的现代人手中削弱了戏份,但不变的是一种等待的情愫,它依旧淡淡地在恋人之间弥漫……睡美人的等待是动画时间的核心,全片是围绕着“等待”来展开营救的,最终,美丽的公主等到了爱情。动画的事件中,王子与公主是一个常见的命题套路,结尾自然是公主与王子最后终于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反映这一主题的动画就有《白雪公主》、《仙履奇缘》、《小美人鱼》、《睡美人》、《阿拉丁》等。

动画的形象是为事件服务的,动画形象之间的交织与冲突是为了诠释主题。也许有人会注意到迪士尼的许多动画电影在某些方面的雷同。譬如说,许多电影里都有爱情上演,不管故事是多么的不同,环境是多么的迥异,人物造型是多么的反差。《狮子王》中,是动物的爱情——辛巴和娜娜青梅竹马的爱情;《美女与野兽》中,是异类的爱情——美丽的女孩和“非人类”的野兽终成眷属;《钟楼怪人》中,丑陋却心地善良的敲钟人与漂亮的吉普赛姑娘爱斯梅拉达也会擦出爱情的火花;《小美人鱼》中,艾丽尔爱上了英俊的王子,人鱼与人类的美丽爱情体现了异类之间的美好情愫。每部电影里都有一个反面角色来构成矛盾的冲突,两方的动画形象形成对比,共同推动剧情的发展。在《阿拉丁》中是巫师贾巴,在《狮子王》中是刀疤,在《花木兰》中是匈奴。每部电影里都有主人公的两个小朋友充当丑角,比如《小美人鱼》中的螃蟹和鱼,《阿拉丁》中的猴子和飞毯,《花木兰》中的木须龙和蟋蟀。

动画的世界,正是一个心灵无处不在的充满着意象的世界,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世界,而且它们经常超乎观者的想象。许多获奥斯卡奖的经典动画虽然为大多数人所不知,但其艺术价值绝对远远大于商业价值,这些具有异乎寻常的发散性思维的动画大师们,捕捉了自己的灵感,填充到充满灵动和幻想的动画作品里,透过这些作品,你会发现他们的精神世界是多么的丰富和细腻。

(二)动画意蕴的深层次表达

苏珊·桑塔格说:“形式的历史是辩证的历史。正如当一种感受力形式变得平庸、乏味、势必被与其对立的感受力形式所抛弃一样,艺术中的形式也不时被耗尽,变得平庸,不能激动人,势必被新的、反形式的形式所取代。”“形式”在很多人看来,它包含的似乎是一种褪色的概念、一种空洞的外壳、一套无意义的公式;有时候它还被人们看做一种在行动、言语和工作中必须加以服从的规则。很多人还把“形式”想象成为一套类似处方之类的东西,例如:音乐中的奏鸣曲形式或回旋曲形式,诗歌中的法国民谣形式等等。

在以上所有的用法中,“形式”都是指某种一般性的东西或在许多个别的事例中抽象出来的并且几经验证的概念。[32]形式富有意味,就如同克莱夫·贝尔提出的“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将艺术定义为一种广义的形式。动画艺术的功能可以大致划分为三种形式:动画作为技术、艺术和媒介。这种“形式”的划分超越了动画的表意层面——单纯的文本形式,是为了借助形式的表达,介入到对动画意蕴的深层次理解中,从而更好地诠释动画的文化品格。

艺术意蕴深藏在艺术作品中,常常具有多义性、模糊性和朦胧性,体现为一种哲理、诗情或神韵,经常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需要欣赏者反复领会、细心感悟,用全部心灵去探究和领悟,它也是文艺作品具有不朽的艺术魅力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