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媒介安全论:大众传媒与非传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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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危机时代大众传媒的安全功能(3)

美国广播公司(ABC)著名的新闻节目《晚间新闻》(Nightline)正是由于在伊朗人质危机中的优秀表现,为公众提供了事件的及时报道,从而给美国观众带来了安全感,才得到美国电视观众的喜爱,并成为ABC的王牌新闻节目的。在人质危机爆发的第一个星期,ABC就派驻记者到了德黑兰,是所有媒体中动作最为迅速的,并成为此次新闻报道竞争中的冠军。海湾战争同样体现了大众传媒的安全功能。从1991年1月21日到1991年2月3日(也就是巴格达空中打击的第二周),美国三大新闻网、五大主流报纸、三大主要杂志的新闻量比平常正常水平增加了130%,其中93%的新闻和海湾战争有关(Dennis E.,Stebenne.D.,Pavlik,J.,Thalhimer.M.,LaMay.C,Smillie.D.,FitzSimon.M,Gazsi.S,S.Rachlin,1991)。格林伯格(Greenberg)、科恩(Cohen)和李(Li)强调了电视在危机初期的重要作用,他们研究了海湾战争初始阶段,发现超过36%的被调查对象是去立刻打开电视看新闻。CNN的受欢迎程度占据了49%到54%(Greenberg,B.S.,Cohen,E.,Li,1993)。当不安全的征兆出现,人们就会采取一系列的行为,试图通过媒体得到安全感,而大众传媒运用自身的传播行为实现了安全功能。施拉姆早在1965年就指出了媒介的重要功能是应对危机,提供安全,他发现危机中社会对信息、解释和安慰的需求增加了(Schramm,1965)。而在危机中,紧张不安伴随着对危险的恐惧,导致了人们高度依赖仅有的可以获得新闻和消息的中央信息源——大众传媒。在1973年的第四次中东战争中,大众传媒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的核心,并通过大众传媒来获得前线家庭成员是否安全的信息。由于时常停电使民众不得不待在室内,53%的以色列居民希望电视的大部分时间是发挥监视和协调功能,另外三分之一的被访以色列居民希望通过观看电视放松焦虑的情绪,让彼此更加团结一致(Peled,Katz,1974)。在海湾战争中,当地居民认为大众传媒最重要的作用是提供信息(M=6.09,7点为满分),其次是解释功能(M=5.76),增强凝聚力(M=5.52),两国军队从西最后是减缓紧张(M=4.95)(McLeod,Perse,1994)公众会通过大众媒体寻求需要的信息和细节,而一旦社会发生不安全,电视的收视率会陡然增高。受众都希望通过电视获得安全信息。在听到肯尼迪总统遇刺的第一时间,六分之五的公众停下了日常工作和生活,打开电视机以期待获得进一步的信息。而肯尼迪的葬礼吸引了81%的收视观众。

1991年1月,老布什总统发表轰炸伊拉克的演说,79%的美国民众都收看了电视转播(Riffe.Stovall,1998)。

在战争等非安全条件下,公众更加依赖媒介的安全功能。盖洛普调查数据显示,在1991年波斯湾战争期间,70%的美国民众非常密切地关注媒体,80%的受众则在电视机前呆到很晚,为了看到更多更新的消息(Gallup Organization.,1991)。

在海湾战争中,英国纽卡斯尔郡的居民平均每天收看3小时的新闻,1个半小时的广播,而平时他们平均每天只收看电视1小时,收听广播45分钟(McLeod,1994)。路透社数据显示,在海湾战争开始的第一周,录像带租赁业务暴跌。录像带租赁经理认为,电视上的战争新闻更得到人们的关注。“9·11”之后,录像带的租赁却激增。可见,在危急时刻,传统的大众传播“娱乐功能”,已经转换为安全功能。在大战和大难刚刚过去的时间里,民众马上用娱乐来“麻醉”自己,他们需要的不是娱乐本身,而是为了获取安全感(Gaunt,1991)。

第四节安全:四大传统功能之外的现代非传统功能

安全功能不仅隐藏在四大传统功能之内,而且在四大传统功能之外也发挥着作用,这些作用无法用传统的四大功能解释,只能认为,这是大众传播全新的、显性的现代非传统功能。

大众传播的四大传统功能是上个世纪60年代总结的,为传播学的发展与大众传媒的演进发挥了重要作用,是传播理论的重要支柱之一。但是随着时代的变化,特别是“风险社会”、“危机时代”、“全球化”等一系列新的时代特征出现,传统的四大功能已经不能涵盖大众传媒在现代社会的功能,具体的表现是,一方面各种新的媒介“效果”理论不断涌现,另一方面新的无法用传统四大功能解释的传播现象层出不穷。其中,最重要的新现象就是“安全”,而四大传统功能之外的“安全功能”也呼之欲出。

一、在危机的初始阶段,监测效果失灵,安全功能却继续发挥作用

根据施拉姆的定义,大众传媒的“监测”功能的社会作用在于:传播社会规范作用等的信息;接受或拒绝它们(施拉姆,1984)。大众传媒的监测功能,并不是对所有的新近发生的事件产生效果,其最显著的体现就是在危机的初始阶段。同样,监测功能并不一定能带来安全的后果,而带来安全效果的,是大众传媒的安全功能。以我国2008年的三鹿奶粉三聚氰胺事件为例,大众传媒在危机的初始阶段的监测功能几乎是负面的。虽然这有商家、公关公司、政府部门等多重因素的制约,但媒体的自身失语是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而在简光洲的点名“三鹿”报道之后,大众传媒发挥的就是安全功能,因为“三聚氰胺”严重威胁了儿童的健康与生命,已经从一个单纯的新闻事件上升为一个安全事件。按照媒介安全的定义,这是大众传媒维护公共安全和群体安全(婴幼儿群体)的典型功能。

在危机初期,公众的恐慌情绪是最强烈和最容易弥漫的。新闻媒体的报道力求客观、准确,这就是对公众的安全负责,避免制造恐慌情绪,也是大众传媒的职责之一。因此传统的监测功能已经退位于安全功能,公众希望从大众传播中获得安全的要求已经超过了对大众传媒其他功能的需求。自然灾害面前,同样是大众传媒发挥安全功能的良机。1981年,在美国圣海伦火山喷发的当天,85.4%的被访受众打开电视寻求信息,81.8%的受众使用收音机,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89.1%的收看电视,86.6%的收听广告(Hirschburg,1986)。以此来获得安全信息,增强安全感。需要强调的是,这不是传统的大众传媒的监测功能,而是现代的安全功能,因为公众迫切想要通过媒体获得安全信息甚至信心,而不仅仅是获知事态的最新进展。在美国传统的对飓风的研究中,媒介安全功能被多次提及。例如1983年艾丽卡飓风袭击得克萨斯期间,媒介成为当地民众获得安全信息的最主要渠道。

而在1985年丹尼飓风来袭之前,研究者发现,有50%以上的被访者认为媒体是他们获得飓风警报与相关灾情、气象等安全信息的最主要来源,但只有15.8%的人因此而收看了更多的电视节目,也就是说,打开电视的受众主要是为了获得安全信息,而不是收看其他节目,甚至无暇收看更多的其他节目。有77.7%的被访者表示,他们看电视特别是为了能随时了解飓风的动态。研究还显示,公众收看电视的时间并没有增加,那么显然,公众观看与飓风无关的节目的时间大幅度减少了(Ledingham,Walters,1989)。

学者瓦格纳在对各类灾难(包括飓风、洪水、龙卷风等)中民众依赖媒介获得灾害信息的情况进行研究后,总结认为“大众传媒不是紧急情况下最重要的信息源,而是唯一的信息源”。民众们严重依赖电子传媒,由于其快速性,有58.3%到74.5%的被访者将广播和电视列为他们获得灾害信息的第一选择(Wenger,1980)。

二、娱乐功能让位于安全减压功能

在灾害中,监测与协调功能是大众传媒最显性的功能,但大众传媒还提供了团结和减压的功能。例如肯尼迪总统遇刺,不论袭击者是何目的,也不论袭击者是谁,这一事件在今天看来就是一起不折不扣的恐怖袭击事件。

施拉姆认为,其中电视媒体发挥了情感安抚的作用,帮助受众抚慰了他们的惊恐和伤痛(Schramm,1965)。虽然监测功能如此重要,但是卡茨却发现,三分之一的以色列民众希望通过电视来减缓压力,增强安全感(Peled,Katz,1974:49-69)。因此以色列观众很喜欢收看动作冒险和电影类的电视节目,卡茨认为这是观众为了减缓战争恐慌。对大众传媒的这种安全减压功能,可以追溯到麦克卢汉的“媒介即按摩”。在20世纪60年代,人们享受媒介的确就像在享受按摩,舒适而略有触动(何镇飚,2006)。虽然麦克卢汉本人没有对“媒介即按摩”作出过解释,但他的合作者阿吉尔1967年3月在接受BBC采访中说,书名的意图是暗示“媒介不是中性的东西——它对人产生影响。他拽住人,摩擦人的肌肤,按摩人的肉体,把人撞击得团团转”(梅蒂·莫利纳罗,2005)。台湾南华出版所研究生陈应强、陈淑萍、蔡坤哲在《媒介与讯息传递——麦克卢汉理论介绍》一文中指出:“媒介即按摩:媒介不仅仅是讯息,而且是向你全身(一切感官)发生作用的,像按摩一般的音讯。麦克卢汉在‘按摩’读者时,除了采用他擅长的妙语如珠的格言之外,并且在图案设计家费奥拉的协助之下,配合着文字供应了很多企图刺激多种感官的图画。”清华大学传播系唐圣平在《媒体与人:数字化时代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媒介?》一文中认为,“麦克卢汉提出了‘媒介即讯息’这个著名论点,还提出了一个重要论点——‘媒介即按摩’。享受媒介就如同享受按摩。大众在享受按摩的过程中,被大众传播媒介通通没收了一样最宝贵的东西——大众中每一个人的自我,即个人性。电脑用户伸出自己的双手敲击着键盘,与电脑进行着真正意义上的‘交往’。由于因特网提供了良好的交互性,在与因特网的这种交往过程中,用户获得了自我,重新找到了失去的个人性。”(唐圣平,2001)这一观点,也是对“媒介即按摩”理论的延伸,使之预言了今天因特网所独具的、相对传统大众媒介而言的“个人性”优势。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屠忠俊教授在《媒介的四重出售模式》一文中,指出“人们所接受的新闻信息,具有提高自我的‘讯息’作用,又有恢复自我的‘按摩’作用。所谓恢复自己,指的是进行体育、娱乐、保健等类活动,以放松身心,调适机体功能和心理状态,相当于一种按摩,是一种精神上得到自我恢复的快感。”(屠忠俊,2003)

从传播的动机来看,传播可以达成大量的满足,包括:愉悦、欢喜、喜爱、逃脱、包容、放松,以及控制(Rubin,Perse,Barbato,1988)。而这种满足感是伴随着安全感而产生的。受众在危机中通过从大众传播中获得的满足,增强了对周围环境和自身状况的安全认知。在自然灾害中,紧急救援人员非常鼓励和支持大众传媒的新闻报道,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可以迅速将警报和灾害信息传递给广泛而分散的受害者;二是可以引起公众的同情为募捐和救援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