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论新闻学学科地位及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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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迈向辉煌的中国新闻学迈向辉煌的中国新闻学(1)

题注:2009年第3期《现代传播》刊发了一篇题为《走入黄昏的中国新闻学——30年中国新闻学的回望与反思》的文章,该文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来形容目前中国新闻学的现实状况。按照作者的说法,中国新闻学经过30年的建设非但没有发展,反而是“日薄西山”,走入了“黄昏”,这是不符合新闻学科发展的实际状况的。本人撰写此文予以回应,对文中的一些观点进行了评析和批驳,并对当前我国新闻学科的发展状况进行了客观评价,指出目前我国新闻学的生存环境逐步改善,新闻学的学术地位日益巩固,正在向着“光明”和“辉煌”迈进。

本文发表于《现代传播》2009年第6期。

一、争论的缘起

近读《现代传播》2009年第3期刊发的郜书锴同志的《走入黄昏的中国新闻学——30年中国新闻学的回望与反思》一文(以下简称“郜文”),心中感触颇多。作为一个近些年来一直在为维护新闻学学科地位呼吁奔走的新闻学者,实在忍不住要发表点意见。

实事求是地说,郜文中有许多观点本人是有同感的。比如作者认为我国新闻学研究中存在“沿袭报喜不报忧的思维定式”、“对已取得的成绩饱含太多沾沾自喜的学术情绪”、“对存在的问题关注与提出解决对策缺少建设性的学术反思”、“对中国新闻学的结构型弊端缺乏突破性建树”,以及在对新闻学核心问题的把握上出现偏差和对新闻学本位的认识上存在模糊,等等,可以说这些都是当前我国新闻学研究中存在的一些值得重视的倾向性问题。作者直言不讳地指出来,引发人们关注与警醒,体现出一种“为中国新闻学前途担忧”的情怀与责任感,其精神值得赞赏。特别是作者对传播学给新闻学带来的冲击与影响的分析,很有道理。文章中对本人前几年提出的“保卫新闻学,发展新闻学”的呼吁所予以的积极评价,更使我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但是从文章的整个基调,特别是从最后的结论看,却让我难以苟同。

虽然作者在文章开头也讲到,在改革开放30年的学术进程中,中国新闻学成为其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是此文的通篇内容却是在讲新闻学已经陷入了“学术困境和穷途末路”。文章还使用了“盲人摸象:新闻学核心的偏差”、“缘木求鱼:新闻学本位的模糊”和“饮鸩止渴:传播学布下的陷阱”3个小标题,来历数新闻学所面临的“尴尬”处境。最后,作者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来形容目前中国新闻学的现实状况。

按照这一结论,我国新闻学30年来非但没有什么发展进步,反而是在逐步走向没落和衰败,这显然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虽然作者强调说这不是“危言耸听的惊人之言”,但此言一出还是让不少人大吃一惊。

记得2007年春笔者曾在《现代传播》上发表过一篇题为《从“保卫新闻学”到“发展新闻学”——当前我国新闻学学科建设之我见》的文章。当时写作该文的基本思想是想说明,在我国,新闻学的学科地位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保卫新闻学”的历史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因此,今后的主要任务应当是“发展新闻学”。

然而郜文的发表,却使得我们不得不对我国新闻学的学科发展又生出一份担忧。虽然此文只是作者表述的个人观点,但这些观点可能会影响一些人对新闻学的认识和评价。因此,对新闻学的发展前景,看来我们还不能过于乐观,“保卫新闻学”的任务依然繁重,还需要大家继续努力。

为了回应郜文中所提出的一些观点,还新闻学一个较为公正的评价,笔者特发表此文,也愿以此求教于大家。

二、对郜文的评析

郜文从三个方面对我国新闻学30年来的发展状况进行“回望与反思”,并以此得出了中国新闻学“走入黄昏”的结论,本文也将从这三个方面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1.如何看待新闻学核心的偏差

郜文第一部分的主要观点是,认为我国学界在对“新闻学核心”问题的认识上出现了“偏差”,陷入了“盲人摸象”的状况。

文章谈到,一些研究者“错把任何基本概念当成新闻学的核心”,对一些概念存在“模糊认识”等,应当说这些的确是我国新闻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作者借用其他学者的话提出要“深化本体研究”,要构建新闻学“系统化的理论体系”,也很有道理。

然而,文中关于新闻学“核心”内容的把握却存在偏差。文章认为,新闻学的“核心”,应是“新闻价值、新闻写作编辑、新闻史、新闻伦理与法规等”。仔细推敲,这一结论在表述上恐怕不够准确和全面。

所谓“核心”,指的是事物的“中心”或“主要部分”。新闻学的核心,应当是新闻学的“中心”或“主要部分”。

关于“新闻学的核心”问题,学界有许多不同的解释,以笔者之见,新闻工作的“核心”问题应当是“新闻的生产(采集与制作)、传播及其效应”。而新闻学就是对围绕这一“核心”问题而引申出的一系列实践与理论问题所作的科学概括。从这一意义上说,广义的新闻学应当包括对一切新闻现象和新闻活动规律的科学概括。而广义新闻学的“核心”,应当是关于新闻的生产(采集与制作)、传播及其效应的相关理论与知识。

若按此解释,郜文中所述属于新闻学“核心”内容的东西,如“新闻价值、新闻写作编辑、新闻史、新闻伦理与法规等”,显然在表述上就不够准确、全面,因为它本身就犯了“错把任何基本概念当成新闻学的核心”的“以偏概全”的毛病。

另外,郜文中将“新闻事业”归于管理学,将“新闻效果”归于传播学,恐怕也不大合适。因为,研究新闻学(应当是广义的“新闻学”)不可能也不应该将作为新闻传播活动依托条件的“新闻事业”撇开。虽然新闻管理学也要研究“新闻事业”,但在研究的内容和角度上两者会有所差异,这需要在研究中加以区分。而“新闻传播效果”同样也应当属于新闻学所关注和研究的内容,况且,从新闻学的角度研究效果问题同从传播学的角度研究,也会有不同的内容和方式。

由此看来,虽然我们不否认目前我国新闻学研究中确实还存在一些“偏差”,需要我们加以克服和纠正,但遗憾的是,郜文在论述“偏差”的时候本身就出现了偏差。

2.如何看待新闻学本位的模糊

郜文第二部分的主要观点是,认为我国一些新闻学者在对“新闻学本位”问题的认识上存在“模糊”问题,存在“缘木求鱼”的现象。

所谓“本位”,顾名思义,指的是事物本身所属的位置,亦即事物的基本属性。按此解释,“新闻学的本位”,应当是指新闻学本身所属的位置,亦即新闻学学科的基本属性。那么,新闻学的本位到底是什么呢?

关于“新闻学的本位”,郜文讲到了需要认清新闻学的学科属性,讲到了新闻学需要“从人学出发”,需要坚持“以人为本”等等,应当说,这些都不无道理。但是在具体的阐释上却存在问题。

例如,文章不同意将新闻学定位为“人文学科”,也不赞成将其“模糊地称为包括人文科学的社会科学”,那么新闻学的学科属性到底是什么呢,作者没有明说,于是这一问题在文章中被“模糊”了。

以笔者之见,“新闻学学科属性”的确是研究新闻学本位首先应当解决的问题。近些年来,我国新闻学界在关于“新闻学学科属性”的认识问题上存在一些不同观点。比如,有的认为属于“人文科学”,有的认为属于“社会科学”,有的认为属于“带人文性质的社会科学”。本人赞同第三种观点,即新闻学是一种带有人文性质的社会科学。

应当说,新闻学从主体看,作为一门实践性很强的科学,它更多的体现的是社会科学的属性,需要从实践和应用的角度来关注和研究新闻现象及新闻活动规律。但是,从新闻传播所承担的社会功能和所发挥的社会作用看,从新闻工作者所担当的社会责任和所肩负的社会使命看,新闻学又有着鲜明的人文学科属性,是一种带有人文性质的社会科学。

正是基于这一观点本人提出,新闻学研究需要观照和体现社会责任感和人文关怀精神,需要关注社会,关注人生,关注国家和民族事业的发展,并且强调要防止把新闻降格为一种没有灵魂、没有思维、没有方向的纯粹信息媒介和简单的传播行为的做法,更要警惕那些把新闻驯化为一种纯粹的营利工具、公关帮手的做法。笔者认为,新闻学所关注和研究的“新闻”应当是有灵有肉、有情有感、有人有物的。它应当用自己的心灵、自己的情感去讲述人间故事,去传播人类文明,去引导社会进步。它应当是一种有生气、有灵性的活生生的信息提供者、舆论引导者和文明传播者,而绝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信息商品”、“传播中介”和“物化媒体”。

郜文中提出要立足于从“实践人学”的学理层面来建构新闻学本体论,也可以看做是对新闻学人文属性的一种回应。这也说明,纵然我国新闻学界在对新闻学本位问题的认识上还存在一些争议,有的人对其人文学科属性还存有“模糊”认识,但是包括文章作者在内的很多人在此问题上还是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共识。因此可以说,在这一问题上大家已经开始摆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3.如何看待传播学对新闻学的影响

郜文第三部分批评了我国新闻学界一些人“企图借传播学之浆解新闻学之困”的做法,认为这样做是“饮鸩止渴”,应当说这一部分中的基本观点本人都赞成。不过,文章对新闻学研究应当借鉴传播学问题似乎也简单地加以排斥,这就有失偏颇了。

近些年来笔者曾多次撰文阐释新闻学与传播学的关系,并且在许多场合呼吁要警惕传播学对新闻学带来的冲击和消极影响,对“用传播学取代新闻学”和“用新闻传播学替代新闻学”等观点更是表示坚决反对。但同时笔者也认为,要正确认识传播学引进中国后,对于新闻学所起到的积极作用。例如它扩大了新闻学的研究领域,丰富了新闻学的研究内容,充实了新闻学的研究方法;它提示新闻学应当注意从社会的视角关注新闻传播活动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探讨新闻传播与受众的关系,研究新闻传播的效果,等等,这些都对开阔新闻学研究视野,提升新闻学研究水平起到了促进作用。因此,我们不能简单地排斥传播学。当然也要注意警惕在学习和借鉴的过程中,不要“滑向新闻传播学或传播学的场域”,导致“自毁长城”。

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郜文中对当前我国新闻学研究中的许多问题进行了梳理和评析,提出了一些有见地的观点,这对新闻学界正视自己的问题,加强研究规范,提高研究质量会起到一定警示作用。但在论述过程中,出现了一些片面和绝对化的观点,特别是在论述问题之后,得出了中国新闻学正在“走入黄昏”的结论,这显然是难以令人信服的。

那么到底如何看待30年来,特别是当前我国新闻学的发展状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