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广播影视剧本创作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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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现场1(2)

黄三娃你听倒,我给你算一下——向德芳,你是“少年辛苦田埂上,青年打工在茶坊;中年有钱又有福,幸运之神在南方”,喏,我说的对不对?

向德芳(举着一双手)天哪,好准哦!“少年辛苦田埂上”,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是家里头的壮劳力了,天天在田头干农活;“青年打工在茶坊”,我现在是在蜀人茶坊打工噻!“中年有钱又有福”,天哪,太好了!“幸运之神在南方”,三哥,你告诉我,这个幸运之神指的是啥子?是不是我的白马王子?他在南方啥子地方?我要去找他!

黄三娃啥子都告诉你了那还了得?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向德芳天机不可泄露哦?不管咋个说,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了盼头了!(转身走开)白马王子在南方,看来我应该尽快南下!

[向德芳走到一边去坐着遐想。

谭英雄(挤到黄三娃面前)三哥,该我了,该我了!

黄三娃你——你也要算啊?你这种命,还有啥子算头?

谭英雄咋个就没得算头了呢?就算是一棵小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还是想找一点阳光照耀嘛!

黄三娃那么不怕打击嗦?好,佩服,佩服。(伸出一只手来对着谭英雄)

谭英雄做啥子?

[黄三娃仍旧摇晃着手。

谭英雄你——是不是要我给你算啊?对不起,我还没学会——懂起了,哦,钱,我给你,马上给你!

[谭英雄掏出钱放到黄三娃面前。黄三娃笑眯眯地收下钱。

黄三娃(看着谭英雄递上来的纸条)从你的星座来看,你的命噻,就不如向德芳了哦!

谭英雄啊?那么悲惨啊?不会吧?

黄三娃这个——哎呀,啧啧啧!

谭英雄啊?三哥,不要吓我,我心脏不好!

黄三娃(摇头)不好说!你这个命实在是不好说!

谭英雄可是——可是,我好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哦!三哥,求你了嘛,你就给我算一下,这样,我不要你打八折了,我给全价!(说着,又掏出10元钱递过去)

黄三娃对哦,这就叫蚀财免灾。谭英雄,你生来就想当一个英雄对不对?但是你看你的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统统风平浪静,一点儿坎坷都没得,这就说明,你这一辈子无功无过,庸庸碌碌。你也不要抱啥子希望了,各人安心当保安吧。

谭英雄为啥子呢?我好想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好想实现我的英雄梦呵!现在世界上那么多贫苦的老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眼巴巴地盼着我,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我要去劫富济贫,我要去替天行道……

一枝花谭绷子,我还不晓得你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呢!

谭英雄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了解我——英雄,总是寂寞的!

向德芳傻瓜,那叫古来圣贤皆寂寞!

谭英雄就你才读过书嗦?

黄三娃不过呢,如果你想冒一下险,想要圆你的英雄梦,出路还是有的。现在,立正,向后转!起步走!

谭英雄(照做,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干啥子?

黄三娃你就这样一直走,出门往左拐,坐上8路公交车,到达成都火车站,再登上西去的列车,直达内蒙古大草原或者新疆大沙漠。相书上说了,你的幸运方向是西北偏北。到了那儿,你碌碌无为的生命就会发生奇迹,你将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壮举,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大英雄!

谭英雄真的呀?怪不得我在蜀人茶坊总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西北偏北,西北偏北——对,漫漫黄沙,西风烈马,那才是热血男儿的纵横之地呀,那是英雄辈出的地方……好,我决定了,去大西北!

[谭英雄激动地向门外走去

一枝花糟了,一个个都上当了!要出事!谭英雄,你等倒!

[一枝花跟着谭英雄跑出去

[李泽凤进大厅,见黄三娃志得意满地坐着,眼镜挂在鼻梁上,面前堆了一大堆钞票

黄三娃不要急,不要急,一个一个地来!

李泽凤咦,找倒一条生财之道了呢,钱赚得好快呵!

黄三娃(得意地数钱)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小平同志说的。

李泽凤小平同志还说,做人要厚道。

黄三娃我很厚道啦!通通给他们打了折的。何况我这是高科技。哎,自从掌握了这门高科技,想不致富都难哪!咦,你刚才那句话真的是小平同志说的?

李泽凤是我说的。你那也是高科技?小心工商局来打假。

黄三娃(心情很好)不可能,那是他们不懂科学。泽凤,你要不要也来一卦?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我只收你半价!

李泽凤还半价,你把我的员工都忽悠跑了,我这茶坊就不要开了!

黄三娃哎呀,那咋个叫忽悠呢?赵本山才忽悠呢!我那叫人生指南!是给他们指一条光明的人生道路,免得他们老是在黑暗中摸索——你刚才说啥子?你的茶坊就不要开了?哎呀,泽凤,你咋个会那么先知先觉呢?我正想告诉你,据我刚才免费给你排了一卦,你这个蜀人茶坊的卦相很不好哪,大大的不吉利!

李泽凤啥子?!

黄三娃这样,明天、后天、大后天,再大大后天,你都要把门关上,不能营业,绝对不能营业,否则,蜀人茶坊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会有血光之灾!

李泽凤(惊呆)啊?!

黄三娃你看,凶神恶煞当道,早早避开为妙呀!

[黄三娃抱着钱蹑手蹑足地离开,留下呆若木鸡的李泽凤。

茶坊包间/下午

[方德齐把黄三娃往包间里拉,神情诡秘

黄三娃老爷子,做啥子?特务接头吗?对不起,我既不是地下党也不是国民党。

方德齐我也不是。三娃,老汉我——我有事要找你。

黄三娃啥子事哦?老爷子,不好意思,我现在的时间金贵得很,以小时计费。不给钱免谈。

方德齐跟你老辈子都要谈钱,小心天打雷劈。三娃,是这样的,你给他们都算过了,能不能给我也算一下?

黄三娃给你也算一下?算啥子?

方德齐算——算命噻!

黄三娃老爷子,你可是老共产党员哦!

方德齐我看倒你给他们算得好巴适哦,那么灵验!说实话,我心里头欠得很,你也晓得的,我活了这么一辈子,从来都是被命运那双手操纵,现在,我也想操纵一下命运!

黄三娃那——要是被别人看倒了……

方德齐我们在这儿说,他们不晓得!

黄三娃那——你想算哪方面的?

方德齐那、那——让我想一想……当然是——感情方面的!

[这时,胡婆婆悄悄地走了进来

胡婆婆哎,方老头儿,你胡子一大把了,你还想算感情方面的,你想走桃花运嗦?

方德齐哼,硬是个口香糖,甩都甩不脱。(故意对胡婆婆点点头,又对黄三娃眨眨眼)你没听倒说过吗?要想活得久,找个女朋友!

胡婆婆这是哪个在打胡乱说?

方德齐《老年幸福指南》上说的!

胡婆婆哼,棺材都在招手了,你还想找女朋友!

方德齐三娃,不要听她的,算算,看看我还有没得艳遇!

胡婆婆艳遇,艳遇,谨防遇倒个狐狸精!

方德齐所有的动物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狐狸精!

胡婆婆啥子?!你——你这个老花心鬼!

方德齐(把胡婆婆往外面推,然后把门关上,回头对有些不解的黄三娃)是恁个的——三娃,昨天晚上我突然梦见了少年时代的初恋情人,这些年来,我对她可以说是魂牵梦绕啊!昨天晚上她竟然又出现在我梦中,还是她十八岁时候的样子,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布拉吉,正在油菜花地里向我招手——在那一瞬间,我老泪纵横!那是我的青春年华呀!那是我唯一的初恋呀!那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找到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了。你放心,这个与感情无关,只是出于一种对往事的怀恋和朴素的革命友谊,和胡婆婆想的是两回事。当时我激动地向她跑过去,可是,梦突然就醒了,啥子都没得了!三娃,请你给我算一算,看我还能不能再见到她……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哟!

黄三娃是恁个的嗦?我还以为老爷子你晚节不保呢!

方德齐嗯,像我这样的革命老战士,咋个能不保呢?

[外面胡婆婆在拍门

胡婆婆开门,你这个老花心鬼,你这个老陈世美——

方德齐不要理她!到了这个岁数了,还喜欢吃些老陈醋!

黄三娃(闭目想着)那好嘛,我就给你算一下嘛,你等倒,看我能不能把你的初恋情人算出来——哎呀,老爷子,我测出来了……

方德齐(紧张地)怎么样?有没得希望?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找到她,问一问她,我还能不能最后一次上一回她的客船?

胡婆婆(在门外)死老头儿,就算你找得到,你那张船票也过期了!

黄三娃(睁开眼睛)有希望,大大的有希望!听倒哦,测算的结果是一首诗,你要从诗里面去领会命运的召唤,听倒:“清明时节雨纷纷……”

方德齐“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是在告诉我寻找她的时间吧?“清明时节”,不远了,马上就要到清明节了!太好了!

胡婆婆啊哈,老头儿,清明节去会初恋情人,谨防撞鬼!

方德齐不要打岔!

黄三娃“路上行人欲断魂……”

方德齐天哪,这是说爱情即将发生的地点和背景,好浪漫,好有诗情画意哟!最好我那天打着一把油纸伞,独自徘徊在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小巷……(极陶醉)

胡婆婆“路上行人欲断魂”,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黄三娃“借问知己何处有?”

方德齐对啊,我已经众里寻她千百度……

胡婆婆方老头儿,我就在这儿,你不用找!

方德齐你咋个可能是我的知己呢?知己一般都不是身边人。

胡婆婆嗯,等你找倒呀,你那十八岁的初恋情人,也已经早生华发、浑身鸡皮疙瘩了!

方德齐别管她,她那是嫉妒!

黄三娃最后一句:“锦官城外柏森森……”

方德齐“锦官城外柏森森?”这是说的约会地点吧?锦官城外柏森森——武侯祠!就是武侯祠!莫非是喊我到武侯祠去寻找我的初恋情人?

[这时,胡婆婆把门挤开,方德齐顶住,两个人在门边推挤着

黄三娃老爷子,这首诗的含义就是:清明节那天,你那个穿着大红布拉吉的、十八岁的初恋情人,将在武侯祠大门口等着你!

方德齐(激动万分)天哪,清明节,武侯祠——我的理想,我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我就要见着她了!

胡婆婆(挤进门来,握住方德齐的手)恭喜你,老头儿!恭喜你离理想越来越近了——

方德齐谢谢,谢谢!

胡婆婆离现实也就越来越远了!

茶坊大厅/日

[茶坊大门紧闭,李泽凤和一枝花坐在黑暗的大厅里,两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方大才从后门走了进来。

方大才咋个回事?泽凤,现在几点钟了,咋个还不开门营业?

李泽凤我——我不敢开门!

方大才啥子,还不敢开门?你都歇业几天了,还不开门,你是不是等倒倒闭?

李泽凤黄三娃说,如果我们这两天开门营业,那蜀人茶坊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所有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

方大才(哭笑不得)我的天哪,黄三娃的话都听得,那耗儿药都吃得!我给你说,刚才我从隔壁“大三元”茶楼门口过,我们的老茶客全部都到他们那儿去喝茶了!大三元的老板正在那兴灾乐祸,见一个宣扬一个:蜀人茶坊关张了,从此退出江湖了!

李泽凤真的啊?哎呀,我的天哪!

方大才不长脑壳呀,快点开门营业!

[正说着,谭英雄、胡婆婆、向德芳等三人都一身出门打扮走了进来,谭英雄头上包着英雄帕,像个古代剑客,向德芳拎着一个旅行包,胡婆婆则提着一根手杖,肩上挎着一个朝圣上香的香袋

方大才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谭英雄庄重地向李泽凤递上一封信

谭英雄老板娘,我走了,这是我的辞职信!

李泽凤你——要到哪里去?

谭英雄西北偏北!我要去实现我的英雄梦!

[向德芳也走过来,同样向李泽凤递上信

向德芳老板娘,这是我的,我也要走了!

李泽凤你也要去当英雄?

向德芳不,我要去寻找我的白马王子!

李泽凤也是去西北偏北?

向德芳不,我即将渡江南下!

李泽凤(晕倒)我的天哪,人才流失,人才流失呀!

一枝花(高兴不已地扶起她)老板娘,他们都走了,还有我嘛!

方大才(气不打一处来)这才遇得倒哦!那胡婆婆你呢?你是去当英雄还是去找白马王子?

胡婆婆两样都不是。我要去峨眉山万佛顶,为我孙儿顺利考上大学烧香拜佛。

方大才啊?你一个人去啊?

胡婆婆我不只是一个人去,我要一个人徒步走着去!黄三娃,神算子说,这样才显得我心诚,我那小孙儿才能考得上好大学!

方大才(也要晕倒)天哪!(大叫)黄三娃!

[黄三娃正好端着一杯茶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黄三娃方哥,你叫我呀?

方大才(咬牙切齿)你过来!你给我过来!泽凤,电话!手机!打手机!

李泽凤打电话做啥子?

方大才快打110,就说我们这儿出了个大骗子!

黄三娃(吓住了)方哥,你做啥子?!

方大才快打!

[正说着,李泽鹤神情呆滞地走了进来

李泽鹤洗白了,又洗白了!

李泽凤(放下电话)哎呀泽鹤,你又咋个了?

李泽鹤姐呀,有没有耗子药?给我一包!姐夫,有没有吊颈索索?给我一条!谭英雄,你的双节棍呢?快点照倒我脑壳上来一下,帮我结束这无穷无尽的痛苦——

[转眼看见黄三娃,惊叫起来

李泽鹤黄三哥?黄三娃!!

黄三娃(惊惶失措)泽鹤!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李泽鹤你——你要了我的命了!今天——我也要你的命!

[李泽鹤挣扎着要冲向黄三娃,但不支倒下,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他双眼发直,坐在那儿,手指着黄三娃

李泽鹤三哥,股票,股票、三哥,洗白了,完完全全、干干净净,一分不剩,又洗白了……

李泽凤(扶着弟弟哭)泽鹤呀,泽鹤呀!

[谭英雄、向德芳、胡婆婆向众人行礼道别

谭英雄各位江东父老,英雄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向德芳大爹大妈,我也走了!

胡婆婆(挥手)众位邻居,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