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艺术类研究生入学考试参考用书·艺术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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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符号学(2)

卡西尔的哲学理论中,蕴涵着一种符号文化的历史的观念,有一个贯穿始终的价值轴心,这就是人的主题。如果说《符号形式的哲学》就是关于人的本质的哲学,那么这一思想主题在他晚年所写的《人论》中得到了“简短”而精致地阐明。卡西尔从“人是创造符号的动物”的界定出发,勾勒了人类文化所有创造物——语言、历史、艺术、宗教、神话的整体构架,阐述了符号—文化哲学体系。《人论》因而既被看做是《符号形式的哲学》一书的提要,也被视为最足以反映卡西尔文化哲学思想的代表性。

卡西尔的符号形式哲学是从人的全部活动中,从人的劳作中去探讨人的本质。以往人们种种对人的探究都是从劳作的结果和特性上入手,把人定义为理性的动物、社会性的动物或政治的动物。但这并不是区分人和动物、人类世界与自然世界的根本之所在。卡西尔认为真正把人与动物相区别的就是人的符号功能和人的符号活动。人的特点就在于能以符号来解释、把握世界。因此,卡西尔独树一帜地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

符号具有三个基本特征:

1.抽象性。卡西尔把符号理解为特殊抽象到普遍的一种形式。人具有在其抽象意义上考虑那些关系的能力。这种抽象能力在动物中是没有的。“关系”的思想是依赖于符号的思想,没有一套相当复杂的符号体系,“关系”的思想根本不可能。所以如果没有符号系统,人的生活就被限定在他的生物需要和实际利益的范围内。

2.普遍性。符号的功能并不局限于特殊状况,而是一个普遍适用的原理,这个原理包括了人类思想的全部领域。人的符号功能是不受任何感性材料的限制。普遍适用就是人类符号系统的最大特点之一。

3.多变性。我们可以用不同的语言表达同样的意思,也可以在同一种语言内,用不同的词表达某种思想和观念。真正的人类符号并不体现在它的一律性上,而是体现在它的多面性上,它不是僵硬呆板的,而是灵活多变的。

卡西尔的人化即符号化,即文化化,人——符号——文化,实为同一“主旋律的众多变奏”。如此,“人的哲学”——符号形式的哲学——文化哲学,也就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同一个哲学。在卡西尔那里,人就是符号,就是文化,作为活动的主体他就是“符号活动”、“符号功能”,作为这种活动的实现就是“文化”、“文化世界”,换言之,文化就是人的外化、对象化,是符号活动的现实化、具体化。这就是卡西尔符号—文化哲学的主旋律。

由此可见,符号活动的功能就是把人与文化联结起来,所以符号哲学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对各种符号形式——语言、神话、艺术、科学、历史等进行研究,这些符号形式是织成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验的交织之网。在这个意义上,卡西尔把他的全部哲学叫做“符号形式的哲学”。而这种哲学研究方法实质上就是发生学与现象学的方法,因此我们可以在一种广义的意义上,把符号叫做“文化现象”。这样我们就十分清楚地理清了卡西尔符号哲学的内在理路,并且可以用一个公式来表达:人——运用符号——形成文化。

符号虽然是一种观念形式,但它也具有物理属性,也有物质的外壳。如语言就离不开书写材料以及空气的媒介。但是,在“符号”中,即有感觉材料,又有理性的意义,二者是统一不可分的。因此,符号,就这个词的本来意义而言,是不可能被还原为单纯的信号的。在卡西尔看来,符号作为对象的观念性存在,它的理性功能具有生成和塑造人类文化的作用。卡西尔认为,正是符号的这三大特性使符号超越于信号。人类由于有了这个特殊功能,才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世界所给予的影响作出事实上的反应,而且能对世界作出主动的创造与解释。正是有了这个符号功能,才使人从动物的纯粹的自然世界升华到人的文化世界。比如毕加索、圣琼·佩斯和卡夫卡的作品,卡西尔就认为他们在反抗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异化、弘扬人本主义方面起到了先锋作用。

【苏珊·朗格】

苏珊·朗格,美国符号学家,卡西尔的门徒。主要著作有《哲学新解》《符号逻辑导论》《情感与形式》《心灵:论人类情感》《艺术问题》等。

朗格反对克罗齐“艺术即直觉”的观点,反对把艺术仅仅归结为艺术家头脑里的东西。在她看来,艺术首先是符号体系,其次是一种特殊的符号体系。她认为,所谓艺术符号,也就是表现性形式,它并不等同于我们所熟悉的那种符号,因为它并不传达某种超出了它自身的意义,因而我们不能说它包含着某种意义。它所包含的真正的东西是一种意味,因此,仅仅是从一种特殊的和衍化的意义上说来,我们才称它是一种符号。也就是说,其他符号是指向外在的意义,而艺术中的符号虽然也涉及外在事物,但艺术系统作为一种整体的符号体系,它是留驻在符号自身供人体验的。

她也不同意科林伍德的“只有表现情感的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这个观点,认为“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形式的创造”。强调艺术表现的是人类情感而非艺术家个人的情感发泄,因此,她区分了“表现”和“自我表现”。艺术形式就是以抽象手段表现人类情感的符号。

艺术符号学理论

卡西尔在具体艺术门类上讲得多的是绘画和戏剧,二者恰恰反映了主体和世界两方面:“伟大的画家向我们显示外部事物的各种形式,伟大的戏剧家则向我们显示了我们内部生活的各种形式。”苏珊·朗格是把各门艺术作为一个整体来把握的,为了要贯彻艺术即情感符号这一宗旨,她采取了三个重大步骤:从音乐理论开始,从音乐理论推广而为整个艺术理论。为什么要从音乐开始呢?因为音乐最能够说明艺术与情感的同构关系。“‘音乐’的音调结构,与人类的情感形式——增强与减弱、流动与休止、冲突与解决,以及加速、抑制、极度兴奋、平缓和微妙的激发、梦的消失等形式——在逻辑上有着惊人的一致。这种一致恐怕不是单纯的喜悦与悲哀,而是与二者或其中一者在深刻程度上、在生命感受到一切事物的强度、简洁和永恒流动中的一致。这是一种感觉的样式或逻辑形式。音乐的样式正是用纯粹的、精确的声音和寂静组成的相同的形式。音乐是情感生活的音调摹写。”音乐作为一串流动的音响,如果说它包含着一种意味的话,“这种意味是一种感觉的样式——生命自身的形式,就像生命被感觉和被直接了解那样”。“音乐是‘有意味的形式’,它的意味就是符号的意味,是高度结合的感觉对象的意味。音乐能够通过自己动态结构的特长,来表现生命经验的形式,而这点是极难用语言来传达的。情感、生命、运动和情绪,组成了音乐的意义。”从音乐这个与情感和形式联系得最紧密的艺术门类开始,以从音乐中得出的关于艺术品的概念为艺术的一般概念。这样就建立了艺术即情感的形式,生命符号艺术理论最牢固的基石。

不言而喻,由音乐的性质,扩推到其他艺术,最易碰上困难的是具有形象性的绘画和文学。朗格建立艺术体系的第二和第三个重要步骤就是对绘画和文学进行恰当的处理。

让我们先来看朗格的第二个步骤。卡西尔认为“画家向我们呈现外部事物的各种形式”,而朗格为把绘画完全和情感形式联系起来,她从艺术史立论。绘画艺术最初出现的是如圆圈、三角形、螺旋形、平行线等基本图案,这些基本图案是各民族装饰艺术中的基本形式。它的功能就是作为一种组织方式,给艺术家的想象一个起点,诱导其创作,可以说是“基本图案推动、引导着艺术品的发展”。例如,“玫瑰花饰是有着明显再现关系的最古老最广泛的装饰图案之一,在亚述人的服装上、中国的花瓶上、印度西北方人的用具上、秘鲁的雕刻上、罗马的胸铠上、欧洲各地的家具和瓷器上以及哥特式大教堂的玫瑰花窗上都能发现这种花饰。它经常被处理得十分刻板,从植物学角度看十分怪异”。在将这类图案中的花与现实中的花进行了比较之后,一般人都设想,最初人们描摹真是花卉的外表,而后为了某些我们尚不清楚的原因,人们从真实的画面中“抽象”出各种各样的古怪图形,也就是说,绘画的发展是从具体到抽象。

苏珊·朗格坚决反对这种观点,她说:“对装饰性艺术和最早的再现性艺术进行的对比性研究,实际上已强有力地说明:形式是最早的,再现功能产生于形式。装饰性形式逐渐演化,形成各类物体的画面——叶子、藤蔓、海洋生物妙趣横生的形状、飞翔的鸟、动物、人、物。而基本图案却始终保留着,无需任何修饰:圆圈成了眼睛;三角形成了胡须;螺旋形成了耳朵、树枝或波浪。用曲线装饰一个壶边时可以呈蛇形装饰,或干脆直接再现一条蛇。渐渐地这些基本形式综合成再现性图画,直到它们自己似乎消失为止。然而,即使在高级的再现性处理中,只要稍加注意,还是能经常发现它们。不论在什么地方发现它们,它们都起着原来那种装饰图案的作用。”

简而言之,绘画艺术的发展是从抽象到具体,而且就是在描摹具体事物的再现性绘画中,抽象性的原则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线和形如此,绘画艺术色彩的发展也是如此。朗格说:“颜色的发展也经历了类似的变化过程。最早的色彩使用十分单一,似乎只有装饰的作用。在真正的民间艺术中,蓝眼的黑鹿和黑眼的蓝鹿在一个碗上错第出现,而部落的斗士和棕榈树,则运用着各种颜色。后来,那些与自然中实际颜色相关的颜色才按照常规得以固定,但是还没有显示出摹拟特定效果的任何尝试,例如,在埃及绘画中男人是赤褐色的、女人是白色或浅棕色的。在中世纪的祈祷书中,安琪儿总有金色的头发,而在农民艺术中,红色的胡子、黄色的发辫则蔚然成风。颜色的最初使用是用来做装饰,后来逐渐成为自然属性的再现,这一点,同形式的演变相同。”由于基本形和色的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朗格说绘画是“生动的处理从来不是直接视觉印象的复制,而是按照表现原则或生命的形式”。就是具体的事物,“树、云、水平线、建筑、船舶、各种姿态的人、各类表情的脸……不是被描绘物体的实际存在……是表象,是外表,是其形式的情感含义”。这样,绘画的性质与音乐的性质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