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以主人的姿态说了这么的一句话后,就与他们寒暄了几句,领着苏凉往外走。
苏凉并不知道,泠于晨一直看着她与裴聿齐步走出宴会厅,那面靥上隐约可见震惊的惨白。
直到两人走出酒店,她立即便冲他大骂出口。
“裴聿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卑鄙我无耻?呵,吻上来的人可是你苏凉。”
她一窒,好半晌了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那……那又不是你的初吻,这明明就是我吃亏!你一个大男人的,难道吻一下会掉一块肉吗?”
他挑了挑眉,高深莫测地瞅着她。
“为什么那不是我的初吻?如果我告诉你,那就是我的初吻呢?”
她倏然瞪大了眼。
“别开玩笑了!你都三十岁的人了,那怎么可能是你的初吻?裴聿,我承认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现在向你道歉,你也收回刚才在上面的话好么?”
他不说话,只是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静默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仍然倔强地想要跟他谈判。
“在相亲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厌恶什么媒妁之言,而我跟你,更是不可能。关于你的事,我听说过一些,既然这三年里你一直都在相亲,却始终没有与人看对眼,再加上之前在咖啡厅的我所看见的,我回去想了想,你会一味地拒绝只有一个可能。”
说着,她抬起了头,认真地睨着他。
“你的心里也有人,是不是?你就是为了那个人,所以把所有跟你相亲的女人都拒绝了,只因为,你在等‘她’……”
她等了很久,却只等来了他的一个字。
“也?”
裴聿在说这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隐晦难明,他直勾勾地望着她,那双比夜还要浓郁的深邃黑眸慢慢地眯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变得极轻。
“苏凉,你的心里有人?”
面对他的笃定,苏凉不由得感觉一阵心慌。他的眼,就像是会看穿别人的心一样,让她无从遁形。
“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
她故意绕开话题,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抿着薄唇,盯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车童将他的车子开了过来,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拉上了车。
直到在副驾驶座坐定,苏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了贼车。
裴聿的车子是一台宝蓝色的玛莎拉蒂敞篷,此时车顶并没有打开,车厢内放置了一瓶柠檬味的车香水,淡淡的柠檬香充斥在鼻腔,有一种说不出的淡雅。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把车门打开,只是没想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动作会这么快,在她的指尖就要碰到门把的时候,他立即便将总开关给关了。
“裴聿你这个……”
苏凉刚想破口大骂,他一声不吭就踩下了油门,车子瞬间像箭般飞了出去。
他开车的速度太快,她的身子顺势向后倾倒。她看着快速略过的街景,抖着手去把安全带系好,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些底气。
但是,她也没敢在这个时候继续挑衅他的坏脾气。
“你要把我载去哪里?我要下车!快停下来!”
没有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但是,苏凉叫到嗓子都快哑了,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却依然无动于衷。
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肉,可此时她的小命还捏在他的手上,她深怕自己说错什么惹得他老大不高兴,车子就会在他的掌控下扭起秧歌舞来。所以,她忍了忍,强迫自己扯起一抹讨好的笑。
“裴少,裴大少,你看,现在外头的天都黑了,不如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好说歹说,说到口水都干了,玛莎拉蒂的车速仍然在一百以上,丝毫没有减下来的迹象。
苏凉觉得,自己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像此刻脾气这么好,可是,不管她天花乱盖地称赞,把他说得只应天上有,这个男人就是不买账。
终于,她怒了,一掌拍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让你停下来!你聋了是不是?”
“啪”的一声,回荡在车厢内,很是响亮。
下一秒,玛莎拉蒂霍然停了下来。
她自知理亏,坐在那不敢吭声。
裴聿的眼异常深邃,紧紧地盯住她,好半晌了,才吐出两个字。
“下车。”
她一怔,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心里想着有什么了不起,随后便毫不犹豫推开车门下车。
她有她自己的倔傲,自然也是半分气也忍受不了。既然他都开口要她下车了,她当然不会继续坐在他的车里。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临关门的时候还泄愤般用力把车门给甩上。
可是,当她看见自己正处着的地方时,身子瞬间僵硬了。
这裴聿,在酒店门口把她掳上车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把她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这陌生的地方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他还真的是随便找个地方把她放下?
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那台玛莎拉蒂便在她的注视下启动离开,徒留她一个人杵在原地,悲凉感一阵阵袭上心头。
她看着那渐渐驶远的车子,怒火噌噌地往上冒,也顾不了什么,立即就解了下自己一只脚上的高跟鞋,用力地丢向车尾。
“裴聿你这个神经病!”
她不知道那高跟鞋有没有砸到玛莎拉蒂,她只知道那车子不消一会儿就在她面前一溜烟闪了个没影。
由于身上穿着裙子,所以她带来的袋子一直都是放在大表哥欧阳曦的车上,此时的她别说是该有的通讯工具了,就连一分钱都没有。苏凉嘴里不断地咒骂,却只能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走了几步,泄愤般将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也扔了,直接就赤着脚继续走。
足足花费了两个多钟头,她才蹒跚着脚步走回苏宅。
让保姆把门打开,在搀扶下得已走上楼。回到房间洗过了以后才发现,脚板底已然红肿得不像话。
她不由得庆幸,还好一路上没有什么碎玻璃,不然她的这一双脚怕是得废了。
坐在床榻上曲起腿用手环住,她把下巴搁在膝盖,缓缓地阖上眼。
今晚与泠于晨碰面的情景依然烙印在她的脑子里,与过去的回忆轮翻折磨着她。吻上裴聿,本是意气用事的举动,但是,她却怎么都想不通,那个裴聿到底是在生什么气。
是气她跳舞跳到中途离开让他难堪?抑或是她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苏凉想,应该是前者吧?毕竟那一句话,根本就不可能会构成他生气的原因。
她干脆就什么都不想,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打算睡一觉再说。
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反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便是了。
只是她想不到,等到她一觉睡醒,一个摆在面前的难题就已让她寸步难行。
起床洗漱后,苏凉就计划着今天到舅舅家拿袋子。至于工作室,下星期的展览工作已经准备妥当了,倒不如趁着这几天先给自己放个小假,休息好了再继续拼搏。
可她没想到,她刚穿戴好下楼,就看见平时早早就回公司去的苏天钊此时竟然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瞧这样子,似乎是在等着她。
苏凉的脚步一顿,站在楼梯的平台上有些迟疑。
“凉凉,过来坐下。”
眼尖的苏父早就看见她了,便伸手招了招,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
她见没有退路,惟有咬着唇走下阶梯,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苏天钊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就把话给撂下。
“明晚准备一下,与裴家约在了迷夜见面,七点。”
苏凉的心刹时凉了个彻底,面容也白了。
“爸,为什么要跟裴家见面?难不成你就非要这样逼我吗?”
“我逼你?”
听到这样的话,苏天钊猛地拍案而起,脸色严峻。
“是谁在大庭广众下做出那样丢脸的事情来?若是没有昨晚,这婚事也不会提前!说到底,你就只能怪你自己!”
她还想说些什么,苏父直接就把话给说绝了。
“凉凉,裴聿人挺不错的,背景也好,你与他订婚甚至是结婚后,你的未来能够有很好的保障。每一个做父母的,到底还是偏心自己孩子的,爸爸这是为你着想,把你安顿好了,我也才好放心。”
苏凉站起身来,脸上的尽是不敢置信。
“爸,如果你是为了我好,你就不会逼着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你觉得,你这是在为我着想,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的下半辈子?”
“那你想要嫁给谁?泠于晨吗?”
他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地扎在了她的心里。
“不要说有没有三年前的那件事,苏凉,只要你一天是我苏天钊的女儿,我就绝不允许你嫁给那个泠于晨!你跟裴聿的事,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说完这番话,苏父便抬步上了楼,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苏凉杵在那好半晌,随即,她迈开步伐跑出了家门,截了车到舅舅家把袋子拿回后,直接就去了裴聿的公司。
裴家的公司很大,据说是裴氏传下来的家族事业,三年前与裴聿自己创立的公司合并,就成了如今的明辉集团。
她本是想着从裴聿这边入手,计划着将这次订婚搅和。她不知道裴聿到底会不会同意,但最起码她敢肯定,裴聿相亲三年却始终没有与任何女人看对眼,肯定有什么个人原因不愿让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