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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血浓于水的亲情 (12)

方云丽更是揪心,她守着孩子一夜没合眼,她不敢睡,怕睡着了,再一睁眼,孩子没了,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没有去当保姆专职伺候妹妹惹得丈夫生气,如果现在又把孩子给弄没了,她该怎么向妹妹交待?虽说孩子不足一个月,可这一个月里,除了喂奶,尽母亲职责,她比妹妹云雪更多,她对孩子的感情似乎比云雪来得更单纯和深厚,这是几年前妈妈把媛媛硬塞给她时,所没有的感觉。方云丽望着孩子腊黄安静的小脸蛋,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她希望这世上真的有那种神奇的后悔药,让她一饮而下,一切又都恢复到了三天前,孩子安然无羔,而她,自甘辛苦。

没办法,方云雪硬着头皮又向单位开口借钱,单位领导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同意再借她一千块钱,再多就不好办了。一千块钱只能够孩子两天的治疗费。要转到省城医院,没有钱,怎么转?父亲刚去世,欠医院的医药费没有还清,母亲那里不可能拿得出钱来的,姜东德突然像蒸汽一样没了影踪,在这种紧要关头,方云雪想着这就是对自己的报应吧。无招可使,方云雪只能坐在孩子病床前暗自垂泪,想着自己的任性,想着自食苦果,如今落到这步境地,她失声痛哭。她的自尊心也同样强烈,无法向家人承认她的丈夫置她于不顾。她非常难过地告诫自己,一旦承认这点,就等于给自己的婚姻判了无期徒刑。这个时候,二姐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她方云雪不能承认,给家人,尤其是母亲更多的伤感。她得硬撑着。再说了,姜东德只是暂时不见了人影,并没与她解除婚姻,她不能过早枪毙自己的婚姻。难道,她还能看到一丝曙光吗?

方云丽出去了半天不见回来,方云雪不知道大姐去了哪里,她走时没说,此时孤立无助的方云雪,哭着哭着,心里对姜东德还是没底,他在这个时候都能消失,还要对他抱一念幻想吗?闪念间,方云雪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孩子,孩子是那么无辜,自己轻易走了,留下可怜的孩子今后怎么办?为了孩子,她不忍心。

此时的方云雪绝对没想到,姐姐云丽是去找陈明祖借钱了。

二十六

方云刚终于把父亲的医药费结了,当他在医院的费用结算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时,他的心里异常轻松,差点要哼起歌来了。很久没这种感觉了,这阵子,他就像得了气管炎,每天的气都喘不匀,他最害怕电话铃声,因为一接起电话,就是医院催要医药费,都催得他快要崩溃了。女朋友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搬回自己家住去了,走时放言,什么时候医院不打电话催账,她什么时候再回来。那一刻,方云刚又气又急,让他还?这一辈子都不定能还得完,看来,他这一辈子只能打着光棍了。现在好了,二姐把钱打过来,压在他心里的那座山移挪开,他不能不高兴啊!二姐就是二姐,也不枉她在方家一直以来有如此高的地位,爸爸妈妈一直都对她言听计从,人家就是有这份能耐!方云刚对曾对二姐的那两巴掌越发后悔。

从医院出来,方云刚立马向家里奔去,接到二姐的电话,他都来不及给妈妈打电话报喜,就直接去邮局取钱,拿上钱又直奔医院。现在,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

侯淑兰神色疲惫,听方云刚连比带划地说清事由后,脸上并没显出一丝欣慰,她不知道三儿是怎么弄来这么多钱的,短时间内能凑来这一大笔钱,她该要受多少委屈!以三儿的个性,她所受的委屈只会独吞自咽。侯淑兰看着激动得浑然不知的儿子,心里说不清有多难受。

媛媛出出进进几次,好奇地看奶奶悲怆的脸。方云国每隔一天就过来看她们,见母亲身体不好,想把媛媛带到他那里去。侯淑兰知道大儿媳不会乐意,再说媛媛一走,自己也孤单,就没同意。这段时间,方云慧忙着筹备那十七万块,倒把母亲和媛媛给忘了,要不是方云国隔天偷偷送来一点钱或者食物,她和媛媛连吃饭的都成问题。方云刚一门心思全在那十七万上,母亲的事他连想都没想过。这时看到媛媛,他忽然明白过来,如今家里一贫如洗,母亲没有经济来源,她和媛媛的生活一定过得异常艰难!人一旦没了负担,心里也就开阔起来,方云刚赶紧掏口袋,把身上带的百十块钱全部交给母亲。

侯淑兰的心不在钱上,此刻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大女儿方云丽。早上她带媛媛去菜场买菜,看到朱屠夫。虽说陈明祖很有钱了,如今是芙蓉里首富,可是很奇怪,朱屠夫依然每天要杀一只猪,仍然弄得芙蓉里街巷满地猪毛。听说陈明祖跟他老爹谈过好多次,不要再杀猪,一个首富的爹是个杀猪的,说出去总叫人心里不干不净。朱屠夫不听,梗着脖子冲着儿子吼叫,他不要他的钱,只靠每天杀一头猪来过日子。陈明祖的母亲开始跟着老头子过,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老头子身上猪粪味道,可后来跟着儿子过了几天,才知道没有猪粪味的日子要舒服得多,从此再不肯跟老头去卖猪肉了。朱屠夫到底年龄大了,没一个帮手不行,为把杀猪的事业进行到底,他只好雇了个帮手。朱屠夫见到侯淑兰,喊住她。

侯淑兰以为朱屠夫要她买肉,连连摇着手说:“不买肉不买肉,我最近没心事,吃肉嫌腻。”

朱屠夫说:“不是叫你买肉,我这点肉还怕卖不出去?是有事要跟你说。”

侯淑兰这才拉着媛媛靠过去。

数年前,朱屠夫托过好几个媒人到方家给陈明祖向方云丽提亲,方明和侯淑兰死活不答应,嫌陈明祖是个杀猪的,杀猪这个营生,即使方明是个修车的,也是看不到眼里的。所以当年在芙蓉里,除了方家,便是杀猪的朱屠失最叫人看不上眼。都是芙蓉里地位极低的人家,方家怎么说还是出了个读省重点大学的方云慧,朱屠夫家除了杀猪的还是杀猪的,方明好不容易在芙蓉里的地位有点浮动,他怎会把女儿送进朱屠夫这样的人家?但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陈明祖居然会捣成了芙蓉里的首富,楼房盖成芙蓉里最高的,而且几年内都无人能够超越。按理,这时的朱屠夫在方家人面前理应翘着尾巴扬着脑袋的,但朱屠夫一点也不显摆,以前别人瞧不起他,现在别人用艳羡的目光瞅他,他还是极其热情地招呼别人,像他所干的事情一样简单。

朱屠夫把侯淑兰招过去,轻声问道:“大妹子,你家云丽最近是不是有啥事啊?”

侯淑兰莫名其妙,说:“没有呀,怎么了?”

朱屠夫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我昨天看到你们家云丽和我家陈明祖在一起……”

侯淑兰还是不明白,疑惑地望着朱屠夫。

朱屠夫吭哧道:“也没啥,就是想问问是不是有啥事,如果有困难……”

侯淑兰哪里愿意让人小看,忙说没事没事。拉着媛媛匆匆离开了。

待方云刚一走,侯淑兰先大女儿家打电话,女婿没好气地说,云丽在老四家照顾月子一直没回来。再给云雪家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她心里直犯疑,云雪还有几天才出月子,这个时候家里不应该没人接电话呀,难道真出什么事了?她忍不住猜测起来,想了想,还是又拉着媛媛直奔云雪家。

到了云雪家,吃了闲门羹,还是邻居告诉侯淑兰,云雪的孩子住了院。侯淑兰心里“格登”一下,丈夫在医院住了几个月,负了十几万块钱债,她对医院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云丽和云雪都没告诉她孩子住院的事,她还想着再过几天孩子就满月了,趁着这个机会全家人聚聚,让这份喜庆冲淡一下前段时间以来的不快呢。

侯淑兰扯着媛媛又紧赶慢赶到医院找女儿。才大半个月没见,云雪整整瘦了一圈,两只眼睛都凹陷下去了。看到妈妈,云雪忍住的泪水轰涌而出。侯淑兰看着心疼得不得了,好在孩子已经脱离危险期,再住院观察治疗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可云雪还在月子里呢,要是累着了,月子里落下什么病可怎么好。她要云雪赶紧到孩子病床的另一头躺下,好好休息一下。侯淑兰没见着大女儿,问云雪,说是一早出去,说是找人借钱了,本来孩子得转到省城医院,不知大姐找了谁,竟然把市里最有名的儿科专家都请了来,专家给孩子一看,说不用转院,用了一些进口药,第二天孩子就转危为安了。这几天方云丽每天都出去,不知她在忙些什么。

侯淑兰一听,心里明白了,大女儿准是为孩子的医药费的事,去找陈明祖了。这个云丽,怎么突然想起要找陈明祖呢?

正想着,方云丽回来了,她看见母亲,脸上竟有些慌乱。

侯淑兰什么也没说,大女儿家境困顿,为媛媛的生活费和她,和小三子闹过别扭,但关键时候,却为小女儿而辞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足可见她骨子里还是姊妹情深的。

方云雪爬起来看着大姐,眼神里充满了期盼。方云丽别开脸,眼里泛起泪光,她不愿意承接妹妹的那份期待,尽管她兜里揣了一千块钱,可这钱像火一样,烧得她浑身都火辣辣的。

开始找到陈明祖,陈明祖蛮热心,一口应承下来,还说刚好他认识市里最有名的儿科专家,他叫专家亲自去看看孩子的病。陈明祖果然说到做到,说这话的下午,专家就到医院给孩子会诊。连医院都很奇怪,市里有名的儿科专家,怎么会亲自到他们医院给一个普通婴儿会诊。

方云丽第一次感受到能力所带来的荣耀,一个人能做成别人不能做成的事,这种快乐原来是可以超越她开始去做某件事的初衷。她对这感觉有些依恋,而这种依恋使她对当初失去与陈明祖缔结姻缘更加懊丧。

孩子的病稳定了下来,接下来仍是住院费用问题。陈明祖找来替孩子诊断的专家没收取任何费用,但方云丽心里明白,肯定是陈明祖事先打点好了,不然,凭她一个回收站的下岗女工,哪有这天大的面子请来有名的专家,还不收取费用的?她拿出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咬咬牙买了个挺花哨的果篮,送到陈明祖那里以示感谢。陈明祖哪能看得上这点水果,怎么也不肯收,方云丽却当他是客气,死活要他收下。不得已,陈明祖只好收下,却叫人拿来一千块钱,说是给方云雪孩子买点营养品。方云丽这次来找陈明祖,本来就是想借钱的,看在街邻的面上,陈明祖不至于拒绝她吧。陈明祖这一主动,她反而被动了,再说借钱的事,就不是想像中那么顺溜。吭哧了半天,方云丽脸涨得通红,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陈明祖看出她的为难,问是不是孩子住院费有困难?方云丽红着脸点了点头。

陈明祖高深莫测地笑笑,说道:“那你也帮我一个忙,好吗?”

语气中没有强迫,而是征询。

方云丽不知道自己点了头,还是答应了一声,反正,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是他把她抱到沙发上去的,还是她自己躺上去的,方云丽已经弄不清楚了。这个已经毫无意义,只有一种比时间更为真实的东西,那就是,回忆或者说愿望像沉入深夜里那样神秘莫测。方云丽感受到,陈明祖是渴望得到她的,可是,他却竭力不把她当做女人的。

事毕,陈明祖没有说污辱的话,只是笑着说了句“感谢你帮我完成了这个梦想”。便让人又支了五千块钱给方云丽,她低着头接过钱,小声说,她会把这些钱尽快还上的,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陈明祖不以为然地笑笑说,过去的事就不必说了,咱们谁跟谁呀!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不免使方云丽的万千思绪。回医院的一路上,老想以前和陈明祖之间的事情,又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像做场梦似的,她心里说不清是酸还是甜。她突然间糊涂了,真不知自己去找陈明祖是对还是错了。

侯淑兰见方云丽脸上红扑扑的,眼中还带了抹羞涩,就猜到大女儿和陈明祖是续上旧了,可她不明白,陈明祖长得不赖,现在又是有钱人,而女儿呢,快四十岁的人,说漂亮已经成了天方夜谭,说丰韵吧,一个整天为生活而忙碌的女人,哪里蓄得住丰韵?神色间还时常带着疲惫,从哪个方面说也不像能叫陈明祖那样的人死灰复燃的女人,这两人怎么会粘到一起?但她又不能把话直截了当跟大女儿说,这毕竟是自己的猜测,万一两人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岂不多事?

把钱交到医院续了孩子的住院费,侯淑兰这才给两个女儿才说云慧打过钱来,云刚已经还清他们父亲的十七万住院费。

两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低下了头。

侯淑兰却哭泣道:“还不知小三子是怎么弄到这么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