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城市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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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像丢弃手纸一样丢弃你

柳荫与杨子岩的关系可以说急转直下,就因为那个被杨子岩老婆发现的电话,柳荫吓得好长时间都不敢开手机,也不敢给杨子岩打电话,生怕杨子岩的老婆打电话找她的麻烦。经历了打胎的痛苦,她对男欢女爱已经有点后怕。在她看来,这种事情是越做越上瘾,不做也就挺过去了。刚开始不与杨子岩联系,确实痛苦过一番,她哭了好多次,也经历了夜不能眠的煎熬,但最后她挺过来了,下决心与杨子岩断绝关系。很快,她就从感情的纠葛中解脱出来,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业绩蒸蒸日上,成了她们小组的佼佼者。

柳荫的一个女伴曾告诉她,她是O型血,思想开放,谈恋爱是来得快去得快。她当时还对女伴的话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还真有点相符。

事情过去了,柳荫并不恨杨子岩。杨子岩与她交往也就半年,对她也算不薄,买了手机,给她租了房子,交了一年的房租,还投了三四万的保险费,她挺知足。不过,柳荫再想想杨子岩这个人,也就那回事,说不上有多少令人留恋的地方,当初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地与他走到了一起,还为他怀了孩子,甚至要生出来。想想自己都说不清楚,干脆就不想了,在心里对自己说,什么都不重要,得好好挣钱。没有钱想在河滨市站住脚,除非能嫁个好老公。可像她这样的农村姑娘,学历低,工作不好,个人条件又不是特别好,嫁个好老公简直就是做梦。自己眼下有两条路:一是靠自己挣钱买了房子有资格挑个差不多的老公;再就是找个农村出来的小伙子(当然你要让小伙子选中),共同为房子奋斗大半辈子。柳荫不想现在就找个农村出来的小伙子,最主要的是不想让别人挑来挑去,到最后还得一起省吃俭用过穷日子。她下决心要苦干几年,自己能买套房子。到那时,自己的身价会有质的变化,也可以对未来的丈夫做一下选择。

柳荫凭着自己的热情,签了一张又一张单子,收入直线上升。当然,这跟她的性格也有关系,做保险虽然不是靠长相,但你得有魅力,能打动人,让人乐意与你打交道,还得让人信任你,感觉投保险值。

在七月的一天上午,柳荫签了她工作以来最大的一单业务,一个个体企业老板为自己的三百多名工人每人买了一份一百元的意外保险,一下子进账三万多,别提她有多高兴。中午,那位叫王德水的企业老板还要请她吃饭,盛情难却,她坐着王老板的别克车跟他来到一家豪华酒店。

天已经很热,柳荫留着过耳短发,穿着一套白色的短连衣裙,一双白色凉鞋,丰满有致。刚坐到房间,她的手机响了,竟是杨子岩。心想,真是的,两个多月都没人请我吃过饭,今天就碰到一块了。她冲王老板点点头,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杨子岩的声音:“柳荫,你好啊,好久不联系了,你怎么样?挺想你的。”

“你想我?算了吧,两个多月都不与我联系,也不来看我,你就这样想我?我的门可为你敞开着,到现在都没有换锁,你还可以随时进来。”

“哎呀,不是紧张嘛,那次被她发现,我们闹了很久,刚刚恢复正常。”

“刚恢复正常你又旧病复发了,还是好好对你老婆吧,别在外边花了,划不来。”

杨子岩想不到柳荫会这样劝他,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就说:“不多说了,见个面,请你吃饭,不会没空吧?”

“还真没空,今天刚与一个客户签完单,人家请我吃饭,我总不能拒绝吧?我们刚坐这儿,改天吧。”

“这么不巧,好吧,改天我再约你。”

杨子岩挂了电话,怅然若失。不是因为没约到柳荫吃饭,而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对他的不在乎,仅仅两个月,她就把他给忘得差不多了。想想也难怪,自己把人家一撂就是两个多月,不管不问,连个电话都不打,人家凭什么还要挂念你?要怪也得先怪自己,是自己先无情,人家才对你无情的。

要说近一段时间,杨子岩稳定多了。把老婆哄回家里,夫妻关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特别是在性方面,安闽生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热情和满足。安闽生说,结婚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性爱的美妙。杨子岩也就很努力地去做,不敢轻易与梁慧云约会,天天下了班就回家,甚至把梁慧云与张峰的事情也放在了脑后。

不过,天天两点一线,家里单位,杨子岩很快就感到了没意思。这天中午下班,想起了柳荫,无论如何也该打个电话了。打电话之前,他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甚至想到了柳荫骂他的话。还想着,骂就骂吧,骂几句,哄哄她就又走到一起了。可事情与他想象得大相径庭,柳荫早就把他放在了心外。

以前,他怕过柳荫,怕她难缠,怕她闹。可现在她这样子,反倒让他很失落。就这样与柳荫就结束了吗?回想起与她在一起的情景,他竟然流了几滴眼泪。

他感觉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擦了眼泪,心想这是怎么了?以前对安闽生提出离婚都没有流过泪,对梁慧云的事情也没有这样伤心过。柳荫,自己生活中一个匆匆的过客,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自己对她的离开怎么就这么在乎呢?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贵?自己以前还从来没有真正失去过?唉,不想了,任其自然吧,缘分是不能勉强的。

因为给老婆打电话说中午不回家,杨子岩放了电话就坐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他不走,小王也不好先走,坐在办公室等他。

杨子岩一出来看见她还在办公室,再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半,忽然意识到因为自己不走她也没法下班,就笑笑对小王说:“小王,你看,我把时间都忘了,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就咱两个,去门口吃凉粉吧。”

小王说:“我中午想回家拿点东西,要不……”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走吧,跟我还不好意思?”

杨子岩说着就走,小王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去。

其实离杨子岩说的饭店很近,本来不用开车,可吃过饭要送小王回家,杨子岩就去开车。在院子里晒了一晌的车里像蒸笼一样热,杨子岩把前边的两个车门都打开,把空调开到最大吹了一阵,才喊小王上去。很快,车里的温度降下来,变得凉爽。

吃饭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小王在杨子岩面前有点拘谨,话很少。杨子岩说着,小王听着,时不时会点点头,或是嗯一声,都是单个字地说,很少超过两个字。

杨子岩见状,笑笑,说:“小王,跟我单独在一起是不是痛苦难熬?放开点,我并不是那么可怕吧?也不是没一点情调吧?”

“不是,杨总,其实我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

“随便说嘛,说什么都行,随意点。”

从饭店出来上了车,气氛稍活跃了一点,但还是杨子岩说小王听。这就是中国人的正常格局,无论谁与领导在一起,都是领导说得多,部下说得少。小王也不是不会说话,在领导面前,她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听。

车开得很慢。杨子岩一边开车一边给小王说自己的经历,在部队的,在农村的,他甚至说起了在农村时他第一次收酒瓶的事情。

他参军前的一个初冬,他没事情做,就学着村里一个老头去收酒瓶,想赚点钱。那天上午,他把两个竹篓放在自行车上,又在竹篓里放了几个编织袋,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出村的时候,他还满不在乎,可碰见几个熟人问他去干啥,他有点难为情。他不愿意以收酒瓶的身份出现在熟人面前。他猛蹬自行车,走得远点,这样可以不碰见或少碰见熟人。

一路上,他开始想收酒瓶吆喝的声音:“谁卖酒瓶罐头瓶。”他还从来没吆喝过一次。开始,他认为这吆喝不算什么,可等到一开口喊,他有点发怯。他四下看看附近没人,就放开嗓子喊了一声:“谁卖酒瓶罐头瓶。”然而,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无力,远不如经常去村里收酒瓶的老头的声音洪亮。这时他才知道,以往听起来那么平常的一声吆喝,也需要一种勇气,需要一种精神。

杨子岩进了第一个村,他鼓足劲,勇敢地吆喝一声:“谁卖酒瓶罐头瓶!”那声音虽然还带着一点羞涩,但已经足够洪亮圆润。他为自己的勇敢吃惊,心里还对自己说:杨子岩,一个优秀的酒瓶贩子就要脱颖而出。再喊的时候,听起来已经很老道了。当然,刚开始有一阵子,尽管街上没有几个人,他的脸还是感觉有些发热。

随后,他又接连吆喝了几声,那羞涩的余音已经消失,脸也不再发热,他真正进入了角色。

那天,他的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碰到一个大户。是一个村干部,家里堆了不少酒瓶、啤酒瓶,足够他装满两个竹篓还有三个编织袋,一转手卖给废品收购站,赚了七块六。那时候,七块六对他来说是不小的一笔收入。

说起这些的时候,杨子岩感觉很自豪。是呀,若干年前,他还是一个农村穷小子,现在已经成为省城一个不大不小的企业老板,可谓风水轮流转。

小王听得津津有味,她绝对不是对领导的逢迎,而是被杨子岩的故事所打动,从内心更加佩服自己的老板。

小王住在开发区附近康庄临街的一个院子里,站在大街上可以看到她在三楼的房门。杨子岩第一次送她,在院门口停好车,坐在车里等她拿了东西再坐车回去。此时,正是中午两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车外的阳光十分刺眼,杨子岩在车里不会感到热。他静静地看着小王一步一步走向院子,又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小王穿着白色短袖体恤,黑色短裙,粉色高跟凉鞋,圆圆的臀随着她走路扭动,让人不由不心旌摇荡。

正当杨子岩用心欣赏小王的背影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小王上到二楼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梁慧云端着一个脸盆从一个房间出来,去自来水管那接水,好像还与小王点了点头。杨子岩蒙了,他揉揉眼睛更仔细地看,不错,是梁慧云,只见她接了水开始洗脸。很快,杨子岩看到了更令他头晕的情景,张峰穿着一条短裤从刚才的房间出来,也向水管走去,梁慧云见他走过来,用手向他撩水,让人一看就知道关系很亲密。

这下,杨子岩彻底弄明白了,梁慧云跟张峰的关系不用问了,她夜不归宿肯定是住在这里。好呀,你个骚货,我管你吃管你花,给你房子住,还给你找工作,你却背地里与别的男人租房子姘居,背叛我,真是没良心,白对你好了。

杨子岩越想越气,只恨得咬牙切齿。火气也一下子窜上来,嘴里自言自语说:张峰,你敢在老子头上拉屎,看我怎么收拾你!嘿嘿,我让你连自己都找不到。

小王下来的时候,杨子岩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你屋里热不热?我看阳光可以直接照到窗户上,肯定很热。”

“就是,到最热的时候电扇扇出来的都是热风。”

小王上楼虽不大一会儿,回来时已是一脸的汗,她用湿巾擦了汗,说:“还是车里凉快。夏天中午不想回家就是因为家里太热。”

杨子岩说:“就是呀,办公室里有沙发,可以休息嘛。”

杨子岩装作无意地问小王:“刚才二楼跟你打招呼那个女孩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住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小王说:“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有两三个月吧,好像与男朋友一起住,不经常见她。”

杨子岩说:“哦,你知道她是干啥工作的吗?我印象中好像是做保险的。”

小王说:“我也不知道,很少说话,见了面只是打个招呼。”

杨子岩说话时虽然显得平静,内心却是撕心裂肺的痛。一年多来他为自己经营的家外家就这么不堪一击地开始走向破碎。而他对梁慧云所有的美好想法,此时都变成了入骨的恨。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决不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