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不愿离开牢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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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姑妈回城

“即便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还是觉得奥斯卡会带着微笑出现在我眼前,跟我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不要乱想了,姑妈。”摩尔说,“对于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现实,开始新的生活。”

可又有谁能体会到姑妈现在的心情?哪怕已经过去三年、三十年,哪怕海上巡逻队找到的是奥斯卡只剩船桨和钓鱼装备的船,她还是相信奥斯卡有活着的可能。姑妈总是梦见奥斯卡被海怪拖下船。一个经常独自轻舟出海垂钓又富有钓鱼经验的人,从未出过事。

“天有不测风云,”摩尔继续说道,“好在姑妈你生活无忧。”

“不,摩尔,时间可以淡化伤痕,却永远也抹不掉创伤,没有奥斯卡的生活,再优渥也只是空谈。”

“可就某种意义来说,这也许是你赋予美满婚姻的代价。”摩尔耸耸肩。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搬出那幢公寓,那里满是他的影子——衣柜里有他的衣裳,还有他的梳洗用具,他的写字台。”她摇摇头,“我总觉得他会回来。”

“姑妈,还是跟我们多住几天吧,我派个人过去重新收拾公寓,整理下他的东西?”

“不,不,谢谢你,摩尔,我总要独自面对生活,我在你和苏珊这儿待了三个月,你们不厌其烦地听我说重复的话,把我照料的这样好。可我已经安排好,请保姆明天回来,她可以照顾我的起居。医生我也已经约好,星期五上午就去就诊。他要我每四星期至少做一次检查,他怕我会像你姑父失踪时候那样旧疾复发。”

“你知道我们一向欢迎你,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姑父,你们俩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姑妈听到这里,眼泪突然浸满眼眶,她拿起手帕准备擦拭,但才拿到一半,手就搁到胸前,握成拳头状,压住胸骨。

“怎么啦?”摩尔问,“要不要药片?”

“要,要的,摩尔,请打开我的皮包。”

她在皮包里找到了装药的小玻璃瓶,倒出一个小白药片含在嘴里,她闭上双眼休息一会儿后,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好多了。”

“你一定要走吗?”摩尔问,“你知道,你在这儿根本没有打扰我们。”

“谢谢你,摩尔,这儿很好,你们两夫妻也很好……”

他们此时正坐在可以俯瞰整个海湾的私人海滩上。这片别有特色的区域,铺满了进口的、最好的珊瑚色沙石,这个想法是摩尔独创的,这里的主人也正是摩尔。

姑妈已经穿好衣服准备乘火车,摩尔穿着他昂贵的星期日便装,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三个星期都没有理。他不像他姑父,奥斯卡每天早晨都刮胡子,衣着整洁,即使在假日,也打扮得像准备上班一样。甚至连喝第一杯咖啡之前,他也要系上领带,穿好外套。

屋里的电话铃突然响了,姑妈紧张地想:奥斯卡!他们或许已经发现他了!

苏珊接起了电话,微笑着走出来,对姑妈说:“别紧张,姑妈,只是你的律师。”

“噢,是伯顿。”姑妈的心跳缓慢下来。

“奥斯卡太太,你好吗?”

“哦,我很好,摩尔和苏珊都把我宠坏了。”

“我听说你明天回家。”

“是的,事实上,我一会儿就去乘火车。”

“呃,我不想催你,不过……”

“我知道,伯顿,很抱歉一再拖延。”

“没关系,你不必折腾来办公室,我很乐意把文件送到你家去。”

“姑妈,我们该出发了。” 摩尔指指他的手表,对姑妈轻声说。

“谢谢你,伯顿,劳烦你了,星期三如何?”

苏珊同姑妈吻别,满脸不舍地说:“姑妈,不要忘记保持联络,你要是寂寞,随时欢迎回来。”

摩尔开车送姑妈到火车站,在月台上,他还说:“姑妈,其实从兰琴蒙特到曼哈顿也不远,要不我还是开车送你回公寓吧。”

“不了,摩尔,在火车上我能好好地休息。下了火车,出租车司机会替我提箱子,我一到家,就会通知医生。”

他们微笑着互相吻吻面颊,她一再向自己的侄子道谢。

在火车上,她一想到即将要回到曾经和丈夫快乐生活的公寓,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酸楚。

下了火车,她很顺利地找到一辆出租车,司机还替她把行李一直送进电梯。

她一进家门,立刻有一种房里有人的感觉。

起居室的一扇窗子轻轻倚着——离开之前自己明明关上了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她感到熟悉,突然,她想起来,这正是奥斯卡使用的刮胡水的味道。天啊,这怎么可能——是自己没有把瓶子盖好?

她迅速脱下外套、帽子和手套,走进卧室。这里也不对,一切都不对!奥斯卡的床显得很凌乱,好像有人在床上睡过觉。

衣柜顶层的衣架上,挂着奥斯卡的裤子,仿佛他昨晚回来时,也像往常一样,打开抽屉,将裤管夹住。

“奥斯卡?”她颤抖着,却急切地呼唤:“奥斯卡?”

走进浴室,她立即注意到肥皂!奥斯卡有节俭的习惯,他总是不舍得丢弃快用完的小肥皂块儿,会把它压在另一块儿新肥皂上;现在皂盒上的正是一块儿新肥皂,上面还赶着一小块儿银色的肥皂!她摸一摸,居然是湿的!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急促,两腿发抖,然后就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被碰落了,她觉得面颊压在了浴室垫儿上。

她在观察室里住了四天,被捆在一个心脏监视器的旁边。

第四天,她被转移到一间私人病房,有专门的护士全天候照顾。

“哦,你又熬过来了。”医生说,“尽管你的心脏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与来访者的谈话不能超过十分钟。”

她的头一位访客是律师伯顿,他带着文件过来,她则让他把文件放在一旁,向他下达了一些指示,然后又遣开护士,留下伯顿忙了有二十分钟的样子。

第二位访客是摩尔,他看上去忧虑而震惊:“天啊,姑妈,我们以为这次会失去你呢。”

“但是没有,摩尔,我仍然在这里。”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感谢上帝!”

“是吗?那太好了,苏珊好吗?”

“苏珊?她很好,她要和我一起来,但医生说她最好不……”

“摩尔,你送我上火车后,没有直接回家,她不惦记你吗?你怎么跟她说的?”

“惦记我?为什么她要惦记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从兰琴蒙特火车站开车赶往曼哈顿,在我之前到了公寓。摩尔,我在你那儿的时候,你曾经借过我的钥匙,你是不是另外配了一把?”

“姑妈,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很认真,摩尔。当我想到你曾经非常仔细地听我诉说往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从我口中,你了解到奥斯卡的许多生活习惯,比如刮胡水的牌子、打开窗户、怎么挂裤子,甚至怎么节省肥皂等等。这一切你必定事先有计划!”姑妈的笑声掺杂着失望。

摩尔咽了下口水,摇头说:“姑妈,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怀疑你企图吓死我?是的,摩尔,你不必再试探了,因为伯顿刚才来过,我已经更改了遗嘱,你从我这儿只能得到一元钱。”

“太荒谬了,姑妈!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怎么能怀疑我……”摩尔的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

护士打开门。

“再谈一分钟就好。”姑妈叫道,然后对摩尔说,“我累了,摩尔,我想休息了。你还是走吧,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不是瞎猜的。那天晚上,当我在浴室地板上醒来的时候,我眼前的浴室地毯上居然是你从那海滨带来的、你那儿独有的珊瑚色沙粒。我已经叫伯顿去公寓用瓶子装了一些,保存在他的保险柜里,以便万一需要做证据的时候用。所以,什么都不要说了,摩尔。”

此刻,他那昂贵的便服上的脸早已变了颜色,嘴唇不停地颤抖。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