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父亲当时之所以发那么大的火,恐怕是因为陈九的那一句叫我拜他为师。拜入搬龙师这个行业,就彻底断绝了父亲对我抱有所有期望。
他是在为我的前途着想。父亲就是这样,一辈子没有为自己想过,不管承受多大的痛苦,总是希望他的子女能够过的更好。
因为此事,母亲负气回到了外婆家。父亲守在我的枕边,坐了一夜。
那一夜我不知道父亲内心做着怎么样的挣扎,一夜之间,我发现父亲的头发都花白了。
最终,父亲决定带着我去找陈九。用父亲的话解释说,人没了,什么梦想都没了。还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其实我知道,父亲是不甘心的,但是为了我的安危,他不得不放弃对我抱有所有的期望。
在我入职搬龙师以后,我再也没看见父亲发自内心的笑容。褶皱的脸上满是憔悴和失落。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我忍不住心酸。在他的脸上我似乎读懂了什么,瞬间我发现自己长大了。
我对父亲说,不管将来我混的如何,我保证不会再叫你受苦。
父亲摆摆手,说。先把自己照顾好,我和你母亲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满足的。听到父亲的话,我的眼里瞬间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什么是父爱?很多人恐怕都说不上来,因为我们在小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
小时候父亲经常打骂我们,对我们要求苛刻。受了委屈,我们会寻求母亲的庇护,那是我们感觉母亲的庇护才是母爱,而父亲一点也不爱我们。
但父亲真的不爱我们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父爱其实比母爱更伟大,父爱是无言的,虽然不说但不代表不爱。父爱是我们的精神支柱,为我们顶住一切所有生活带来的压力。父爱是高山,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要挺直脊梁。父爱是宽阔的海洋,即使在我们一事无成的时刻,也会包容我们,并给予我们鼓励。这就是父爱,给予我们坚强,自立,自强,自信,宽容
父爱总是在默默付出,但不求一丝回报。我们曾感受不到父爱,其实原因在我们自己,是我们无法理解父亲对我们爱的表达方式。
好了,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父亲最终还是带着我去找了陈九,为了表达心意,父亲还特意买了些礼品。
西山杨柳村和我们村虽然同是一个区县,但距离上却不是很近。而且地理位置也比较偏僻。
打听了许多人,才打听到确切的位置。不过那位置使得我有些皱眉,因为这西山杨柳村比我的外婆家还要偏僻,属于荒无人烟的山区。
因为偏僻,根本没有通车的道路,进山的路也都是一些羊肠小路。并且还有河水的阻拦。
看到这些,我不禁暗想,如果我后悔了,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啊。
但因为隐疾,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陈九,只能是咒怨陈九怎么住在这么个破地方。
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可以称的上是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不过我没有心情欣赏,只希望早点找到陈九的家。
我和父亲是早上出发,等到了傍晚才到陈九的家。路程的后半段,我和父亲几乎是走着过来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陈九对于我和父亲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招呼着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房子是土坯房,院子没有院墙,只是围上了一圈的栅栏。看上去很简陋。
我不禁暗自腹诽,陈九常年替人搬龙,收入颇丰,怎么还住着这样的房子。难道真的像苟阴阳所说那样,搬龙师这个职业已经不适合生存了吗?那我还要拜陈九为师干嘛?
我把这些疑问都压在了肚子里,因为现在提这些问题有些不合时宜,目前主要的是我的隐疾陈九会怎么治。
进屋之后,光线有些昏暗,因为这里地处偏僻,竟然连电都没通,陈九只点燃一盏煤油灯。
借着昏暗的灯光,陈九为我和父亲倒了茶水,毕竟我们远来是客。
我接过茶水没有喝,叫了一声九爷,然后又指着父亲介绍了一句。
陈九点点头,不过并没有提治病和收徒的事情,而是拉着父亲唠起了家常。
父亲不善言谈,但陈九毕竟是老江湖,嘴皮子不一般,很会找话题,一来二去两人唠的相谈甚欢。
不时的我也在旁边插上一句,并抱怨“九爷,你家这地方住的也太偏僻了,我和父亲几乎走了半日,腿都快走断了。”
陈九听闻明显一愣,有些惊讶的问了句“难道你们是走着来的?”
“有什么不对吗?”父亲问。
陈九看着我和父亲,摇头苦笑,说“怨我了,怨我了。当初我应该对猴娃子提上一句,来时要走水路”
“水路?!”我和父亲同时惊讶道。
我有些疑惑,来时确实看见有条河,但是没有看见有人摆渡啊,别说船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我把这个疑惑告诉了陈九。
陈九告诉我们说,这条河名为大清河,因水清秀丽而得名。平时确实没有人摆渡的。不过这里山水秀美,平时一些城里人会雇佣船只来这里游赏。
而雇船的地方在前环山,哪里虽然有些偏僻,但却有汽车通行。乘船来此,一来一回用不了半日。
陈九说完,看我和父亲面面相觑,又连忙道歉,说“这都怪我,是我没有说清楚”
父亲摆摆手,说“这不怪你,是我们没有问清楚”
其实,我理解父亲的意思,就算父亲知道还有水路可走,父亲肯定也不会去雇船,因为雇船的费用可比车费贵多了。
又唠了几句,父亲终于安奈不住了,直接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陈九看了父亲一眼,接着又看着我说“其实我一直在等你们来,如果过了今年你们还没有来的话,我可能就要走了,不会在等下去了”
“九爷,您一直在等我?”我有些惊讶,不明白陈九为何如此。
父亲喝了口茶水,对着陈九,说“九爷专程在这里等着我儿,恐怕也是别有目的吧?”父亲毕竟老道,比我看的远。
陈九并没有因父亲的无礼而恼怒,只是笑笑沉吟了一下,说“目的嘛?无非就是救人”
“救人?你我俩家无亲无故,不知道九爷为何要这么上心,且又不知道九爷是如何救法?”父亲有些咄咄逼人。
陈九依然一副常态,不恼不怒,说“关于怎么救,我不能明说,现在的问题是你信不信!”
父亲沉默一下,然后说“说句实话,我不信!”
陈九对父亲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点点头说“这是人之常情,不愿你不信。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关心则乱,我看这样吧,此事我们先不提,今晚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好好想想清楚,明天一早在给我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