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继续这样下去,就只能是两败俱伤。
皇帝传召臣子们一番商量,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不能这样的硬碰硬,必须想办法先缓和局面。
于是,讨论之下就派遣了使臣前往,想要和对方的领袖当面详谈此事。
说是详谈,其实就是个议和的意思。
只是西疆起事,先对不起朝廷,这时候提这个字眼,实在无异于自打耳光,所以这消息出去,就换了个说法,以此试图挽回朝廷那一点可怜的颜面而已。
就因为这件事打岔,所以给宋楚兮和殷湛赐婚的圣旨就又拖延了几天才下。
但是殷绍和皇帝都有私心,便以要在京城完婚为理由,继续拖延限制了宋楚兮离京的行程。
如今国难当前,殷湛当然不能在明面上袖手旁观,于是就只能暂时缓了缓。
而朝廷派出去的使臣去了又是大半个月,最后却没得到明确的结果,只说西疆的监国亲王表示此事兹事体大,如果皇帝真有诚意,他愿意亲往天京一趟,和皇帝的当面商量此事。
皇帝听了这话,当即就又传召了文武百官进宫商量对策。
但是继续打下去,虽然对方得不到好处,他们也同样没有利益可图。
皇帝一番思索之下,只能点头答应了。
时下已经又是年尾,对方似乎并不想赶年关朝贺的热闹,只说即日便启程进京。
皇帝对殷述多少还是不放心的,毕竟殷述的年纪小,阅历又不够。
于是这个差事,就自然落在了殷绍的身上。
西疆的使团进京,是在十一月中。
两方敌对,殷绍自然不会太给对方面子,于是就适当的准备了一个下马威,特意找了个借口,拖延了出城迎接的时间。
本来他久久未到,对方应该或是恼怒发作,或是装作大度,自己进城去驿馆的。
可是对方却居然不温不火,就安心的等在了城门外面,拒不进城。
最后无奈,殷绍只能带着礼部的官员赶了去。
彼时那城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很多人都在义愤填膺的议论指点。
外面华盖的马车在重兵护卫之下安然的停靠在城门外面,将整座城门都堵死了。
这是敌国亲王,是挑起战事,害得无数北狄子民流离失所的仇人。
围观的百姓,自是带着一种仇视的心态,如不是对方随行的护卫亲军看着就凶悍无比,这些百姓都几乎恨不能直接冲上去,将这些人都给生吞活剥了。
这城门口的气氛十分之诡异,躁动不安之中又带着说不出的肃穆。
面对四面八方投射来的仇恨的目光,重甲加身的西疆士兵却是面不改色,全然无视眼前的环境,器宇轩昂,这更是让守城官如临大敌,直到——
殷绍姗姗来迟。
“太子殿下到!”有礼部的官员高声唱到。
“恭迎太子殿下!”守城官转身跪地,同时偷偷将额角渗出来的冷汗擦掉。
“恭迎太子殿下!”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气势一振,连忙也都跟着跪下来行礼,一时间呼声震天,倒是给了殷绍空前的礼遇和拥护。
殷绍穿一身明黄太子朝服,高居于马背之上,面容冷峻的缓缓策马而来。
“都起来吧!”他淡淡的开口,也没下马,目光先是四下里掠过一圈,然后才定格于那辆华盖马车的车门之上,眼底有幽暗的锋芒一闪,冷冷道:“今日赶上城中百姓的祭典,本宫一路过来的的时候行人拥堵,让阁下久候了,失礼!”
致歉的话,他却说的语气颇为不恭。
“无妨!”马车里,有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侍卫上前打开车门,万众瞩目之下,身着紫金亲王朝服的男子弯身走了出来。
他那一身衣衫华贵,绣着代表西疆皇室图腾的绝美纹路,极尽奢华之能事。
他人高高的站车辕之上,迎着正午明媚的阳光,面上笑容肆意邪魅,“太子殿下以民为先,这是贵国百姓之福,莫说只是半个时辰,就是让本王再多等上一个时辰也没什么。毕竟人有亲疏内外,这些都在情理之中。”
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立场立场,在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的注视下,却居然还是走马观花一般,笑容随意不羁。
长发如墨,眼带桃花!
气韵眉宇间,却居然都是众人熟悉的模样。
殷绍的脸色,只在那一瞬间就惨变不已。
他是早就猜到了,端木岐和西疆余孽有关,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样的有恃无恐,明目张胆的就换了一个身份,还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天京,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对整个北狄皇室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挑衅。
端木岐曾经几度进京,就算百姓们偶尔见他策马而过,都是走马观花,看不清楚真颜,可是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却都与他同殿共饮过的。
殷绍心中的恼意,一瞬间就攀升到了极致,但好在他素来定力非比常人,面色马上就恢复如常。
而他身后的一位礼部侍郎却一时失态,冲口而出,“啊——你是——”
就算端木岐是有意寻衅,并且所有人都对他之前的身份一目了然,可是一旦公诸于世,也不过是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北狄皇室被人给当猴耍了。
殷绍心里暗暗一惊,刚要出声喝止,对面马车上的那人已经率先开口,遥遥说道:“太子殿下,赫连缨久仰!”